千夙忙完采买后,又溜到小食店去,今儿文公子没来,里头修葺的人便懒洋洋的。若按这进度,到月底肯定弄不完,看来他们是缺少动力了。
她一句话也没说,去买了些包子回来,分发给干活的人。那几人看到吃的,干活也起劲了。
千夙趁机指点他们该怎么弄。小食店事关她第一桶金,可马虎不得。她说到认真处,还挽起袖子与那几人一块弄。
却不知斜对面的茶社里,沈谦正悄悄看着她。那次,他路过当铺,听到从里头出来的人说那支血玉籫子如何的独特,他心神一震,也进去看了。
这才发现,竟是那支他送予她的血玉籫子。一问之下,那掌柜的才吐露,这支籫子当了一千两,那姑娘似急用银子。
他不知千夙缘何需要这么多银子,他只知道,这支籫子不能落于别人之手。相传西域的某位大王为给他的爱姬治病,以鲜血浇玉,至情感天动地,终与爱姬相守。
他希望与千夙也能一世相守,然而她却将这籫子易了银子。
那一刻他是愤怒的。然而又能如何,恐怕她早就不想与他有所牵扯。
可是昨日他在晋王府外,听闻她舞的那首曲子,似每一句都在轻诉他与她的过往。一颗欲死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他愿再信一回。
沈谦结账下楼,一步步踱至千夙跟前。
千夙被一团阴影笼罩,抬眸却见一张分外俊朗的脸。有别于贺渣渣的阴柔,沈谦人如其名,清风霁月谦逊有礼。
她的脸一红,站了起来小声喊道:“沈少将军。”
沈谦原想问她在此做什么,然见了另外几人探寻的目光,这儿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索性问她:“得空闲话几句么?”
“嗯。请。”
千夙有种做坏事被人拆穿的感觉。这沈谦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她明明脸上蒙了纱巾的。
两人默默走了一小段路,千夙才在一个小小的茶肆前停下。
二楼靠窗处,千夙先开口:“沈少将军可是有事寻奴婢?”
沈谦有些心疼:“在我面前,你用不着如此拘束。我们以前如何,如今也如何。”
这话听着,跟她还蛮熟的。她是听花容云裳说过原主与沈谦的故事,然而那与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啊,挺尴尬的。
“那我就敞开了说。沈少将军方才可是见我在那小店里忙活?若是的话,请你莫要告诉任何人,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千夙一口气说出来。
沈谦毫不迟疑地点头:“好。”
竟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千夙不由瞅他好几眼,见他眼神深邃,里头似有无限情意欲呼出,就连她这么厚脸皮的人都忍不住低下头去。
老兄,你表错情了。俺不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哇。
沈谦也觉自己目光过分灼热,收回目光之余,捧起茶来喝几口,又放下道:“你最近是不是缺银子用?”
“没有啊。”原本缺的,现在不缺了。
沈谦也不拐弯抹角,从怀里拿出包着血玉贊的帕子给千夙。
“我已当回,你且收下。即便你不愿再与我有任何牵连,也不必将它当出去,我不是死缠烂打之人。”
千夙拎着帕子就知道里面是何物,脸又刷的一下红了。人家送她的东西,她拿去当了,真是尴尬得一逼。
想说话吧,喉咙又被堵着,不说话吧,她眼前这位仁兄一副心碎了无痕的样子。
她不得不憋出一句“多谢”来。
两人又静默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
沈谦心里那抹哀伤一点点扩散开来,苦涩直逼他喉咙。眼前的人离他那么近,然而他们之间却再也回不去。是该恨苍天无眼,还是该怨她看不清?
“千夙,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么?哪怕一点点。你可知道,昨日听了你舞的那曲《风筝误》,我是什么感觉?”
啊?你误,误会了啊,兄弟。就是一个故事而已,不是让你代入你自个儿啊。
千夙咬了咬唇:“沈少将军真误会了,那就是一首曲而已,并无别的用意。”
“我不信。你分明还记得那年的上元节,我们在溪边点烛火的光景。千夙,到了现如今,难道你还看不清到底谁才是你的良人?你可知道,那年……”沈谦一个激动,差点没打住往下说。
千夙倒抽口凉气。她哪知道那首歌能让他误会这么深啊?要是知道她就不用这首了。哎,她都没撩人,怎么还有这种事!
不过,听这沈谦的话,好像还有什么秘密是原主不知道的。千夙有些好奇:“沈少将军,你说那年,那年可是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沈谦捏紧了拳头,那事整整纠缠了他三年之久,每每想起全是不甘。这三年里,他无数次想向千夙说起,怕她不信,更怕她一口咬定他借故编排贺东风。
过去他们的每一次不欢而散,都是因为她坚信贺东风是她的命中注定,她听不得他说贺东风一字不是。
然而今日,他忍不下去了。既然贺东风对她不好又有意休她,而他,他也仍有退路,何不与她说清楚道明白这里头的纷扰,赌一把他与她的未来。
千夙见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灰的,不知他在想什么这么纠结,还真是难言之隐。他要不想说就算了吧,她也不是那种八卦的人。
“沈少将军若是不想说……”
“不,我要告诉你。”沈谦深吸口气,又缓缓而道:“千夙,我不会骗你一个字,若你不肯相信,就当我胡说罢,我还是你的谦哥哥,好不好?”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千夙只觉得心有戚戚然。就像是被虫子蜇了一下的酸疼。男人只有在他爱的女人面前才会卑微,女人亦然。沈谦他,竟然这么爱原主。
千夙忍不住吐槽原主一番,看看吧,这才是爱你的男人,你眼睛是有多瞎,才会舍沈谦而就贺东风那个大渣子。
“千妹妹?”
“好。不管你说什么,我自有判断,以后见了,我还当你是哥。”她垂着头回答。
沈谦得了她的保证,才肯说起那件困扰了他三年的事:“千夙,你还记得你跟贺东风的第一次见面吗?”
不是不记得,是不知道。千夙竖着耳朵听故事。
“那年,你还未满十六,傅相与我爹早就默认我与你的亲事。然而谁都没料到,意外就么发生。中秋那日,你应约去国公府,然而在行经落雁桥时,因有民众发生口角推撞,你不幸被推落桥。落雁河水深,你又不识水性,我赶到时第一个跳下去将你救了上去。”
沈谦慢慢回忆着那年的事,又接着道:“与你同时落桥的,还有好几人,生死关头,我自然会救那些落水的人,却忽略了你。当援兵赶到,我又救起另外两个人时,却见你被贺东风抱在怀中,你嘴里喊着‘谦哥哥’,然你睁眼却错认他是救你的人。”
“自那以后,你的心就落在他身上。彼时老晋王刚去不久,晋王府落势,他肩挑复兴重任,就连原本与他有婚约的南王府,都不再遵守诺言,你却巴巴地要嫁给他,还告诉傅相,即便当他的妾你也愿意。后来,你总算如愿嫁入晋王府,然而这三年来,雁京谁不知道晋王夫妇不和?他若真喜欢你,断然不会如此对你。即便为了感恩你助他复兴晋王府,也不会陷你于如此境地。”
千夙幽幽一叹。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美人也难过渣渣关啊。贺东风那张脸,还是很能打的,也难怪原主只看他一眼就暗送芳心,非君不嫁。
原主眼里只看到了贺东风这位英俊不凡的恩人,却忘了一直陪在自个儿身边的沈谦,爱情果真让人盲目。
沈谦望着眼前的千夙,这次她竟没生气,也没有斥他,他的心像又活过来:“你信我吗?”
“遇事不能只听一人言。信与不信,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沈少将军也没必要骗我,不是吗?”千夙眸眼清明分析着。
沈谦大喜,有些不敢相信。千夙,她真的与往日不同了。
不过,他还是要告诉她,贺东风那人阴险腹黑,根本就不是她的良配。
“千夙,贺东风此人心思深沉,惯于算计,我怕你被他伤。若你想清楚不与他纠缠,还当早些了断。”
千夙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啊。贺东风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那些个女人还以为能拴得住他?反正她是没那精力去肖想的。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沈谦恋恋不舍,却也没法子:“有何需要,只管让花容云裳来找我。”
怎么可能,他是有妇之夫好吧,找他不是落人口实了?
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沈谦又道:“千夙,不要怀疑我,日后你便知道,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实在在的。”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千夙告辞沈谦回去。
然而一进去,花容就急急拉住她:“主子,快躲,沈侧妃与姨娘们全都等着你。”
五个女人在等她?这一听就知道没好事了。她又不是傻的,送上前去任她们宰割。于是吩咐花容道:“无事,你去搬救兵,我且去会会这群吃饱了闲着的女人们。”
“可是今日太妃把小公子带出去了。”
千夙咬牙:“你等他回来,眼下只能我自个儿看着办了。”
哼,想虐她啊,也得看那几个有没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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