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定睛一瞧,竟是晋王来了。只见他身着紫色云锦服,端的是丰神俊朗,隽逸非凡。
王夫人见到贺东风,也顾不得再扶那发髻钗子:“王爷,快救救姨母,他们想杀了姨母。”
傅家人冷眼瞧她,真没见过如此泼妇,居然还贼喊捉贼。
傅忠上前道:“王爷来得正好。本相正欲去晋王府请罪,恕相府无法接受王家这门亲事。”
“哦?”贺东风进来,缓缓落座:“丞相何出此言?本王与丞相亲自定下的亲事,可是有人不服?”
傅忠瞥王夫人一眼:“王家人不服。王夫人方才说相府是藏污纳垢之地,更造谣称本相的嫡长女在晋王府王爷的眼皮子底下偷人。试问本相如何敢让如此家风的女子嫁进相府?”
贺东风拧起眉,一杯茶盏朝王夫人那方向泼去:“放肆!相府与晋王府岂容你诋毁?无知妇人!来人,给本王掌嘴!”
王夫人张大了嘴巴,还是反应不过来,为何王爷会站在丞相那一边。
王惟馨给她兄长王明德递个眼色,让他开口为母亲求情,然而王明德却怂得很,不敢作声。
“王爷,饶过我母亲罢。傅氏偷人一事,是我亲眼所见,还报给沈侧妃了。王爷,那傅氏在王府尚且如此,在相府又会如何?母亲无非是怕我嫁入相府受人欺负罢了。”王惟馨跪地向贺东风说清原由。
贺东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看了王惟馨一眼便说:“本王从未听侧妃说过此事。”
“王爷,侧妃不说此事,是怕此事外传有辱王府名声。若不是被逼嫁入相府,我亦不敢声张,求王爷彻查此事。”
贺东风没作声,众人也不敢作声。
傅忠抱拳道:“王爷,本相嫡长女若敢做出这等下作之事,本相定不饶她。然则,若有人损坏相府名声,本相也会让她知道是何后果。”
贺东风轻阖上眼,凝了凝神才睁开,不徐不紧道:“丞相放心,傅氏虽被本王贬为奴婢,然则在本王未休她前,她依然是本王的人,断不敢做出此事。”
王夫人见他维护傅氏,不禁大喊:“呵,王爷未免太过武断。傅氏之前不是被传与那沈少将军有染,在王府偷人又有什么不敢的?”
贺东风一双寒霜般的眸子射向她:“王夫人如此熟门熟道,难不成在自家偷过人?”
一句话将王夫人气得半死,傅家人解气不少。
王惟馨整颗心都揪着,那傅氏做了这大违的事,王爷居然还护着她,这是有多喜欢她?
她不由想泼冷水:“王爷若不信,为何不查一下?兴许傅氏的奸夫就是王府里头的人。”
贺东风置若罔闻,捧起一杯茶盏面向傅忠:“本王喊丞相一声岳父,又与傅氏三载夫妻,眼下看来不说清楚这事是不行了。”
众人都屏住呼吸,要听这里头到底有何误会,为何那王家人一口咬定傅家嫡长女偷人。要知道这事闹大了,即便是误会,也禁不住外头人的嘴多舌长,难免让傅家背上不好名声。
百年相府,最要不得流言蜚语。
王惟馨也想听听,王爷到底会如何给傅氏解围。反正这事是她亲眼所见,傅氏是站不住脚的,她根本不用怕。
然而,她千想万想都想不到,王爷居然会用他自个儿来解围。
只见贺东风面上染了一丝笑,眸底尽是温情,柔和下来的脸,像春风拂过,又像花开人间,他嗓音也似浸润着温存:“王姑娘那日所见可是在翠影阁外的假山处?”
王惟馨想了想便说:“正是。”
“那她就没有偷人。真要说偷人,本王算不算?”贺东风忍俊不禁。
众人一听,不由脑补了许多霏霏之事,绝对是那十八禁少儿不宜的。咳咳,这……不是说晋王不喜傅千夙由来已久,怎的夫妻情,情趣还浓烈至此?晋王也太会玩儿了!
连傅忠的一张老脸都罕见地绯红着,他咳了两声道:“既,既如此,那一切便都解释通了。”
王惟馨傻了眼,又是不甘又是气闷,胸口一阵疼,快呼吸不过来。他,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傅书也脑补了许多,一时忘了身处何地,竟然鬼使神差地念了一句:“姐夫好兴致,实在会玩儿。”
傅忠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忙一掌拍向傅书后脑勺:“你这孽障在胡说些什么?”
谁知贺东风只挑眉,却不责他:“好说好说,此为夫妻情趣,他日小舅子成了亲也可以,不用太羡慕本王。”
傅书自然将目光移向王惟馨。嘿嘿,王爷说的是,成亲后他也可以。
“咳、咳!”众人全都借喝茶聊天盖过此事。
此后有好一段时间,京城都流传着会玩不过晋王的段子。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既然傅氏没有偷人,那王惟馨嫁傅书这事便成了板上钉钉。
王夫人见阻止不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回晋王府后,她去求长姐,就是死在长姐面前,也不能让女儿嫁给傅书。
然而回到晋王府,等待她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沈碧姝在梨花回莲晴院后,得知那香包被人盗了去,唯恐后患无穷,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趁王爷不在府里,便向太妃告发王夫人要害死海棠。太妃命人将关押海棠的地方打开,见海棠还好好的,便问其仔细。
海棠向太妃一一道来,说王夫人派人潜入屋里,逼她吞下毒药,她想逃之时撞了柱子昏死过去,才保住一条命。
太妃大怒,命人严阵以待,等王夫人一回来便抓她问案。
王夫人与王明德兄妹俩才回到晋王府,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府卫给抓到正堂。当她瞧见海棠站在那儿时,整个人颤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一样。
太妃一见她的模样,便知道八九不离十。
“你为何要这样做?她虽是出身不高,好歹也嫁入了王家,你怎么能狠毒杀害她?”
王夫人哭着道:“长姐,您是太妃,又怎会懂得我的苦?明德娶了一个奴婢,他爹已经改而扶持姨娘的儿子去了,惟馨马上又要嫁傅书那不肖子去了,我在这王家还有什么地位可言?他们都笑话我。”
太妃是恨铁不成钢,从小到大,她都劝嫡妹心思不要太深沉,人各有命,老天自有安排,然嫡妹根本不听,贪心落得这样下场。
“你该庆幸海棠捡回一条命,若不是,你如今就得下大牢,杀人偿命。你怎会如此糊涂?唉。”
海棠趁机道:“太妃娘娘,奴婢唯恐再遭横祸,求王夫人给奴婢下一封休书罢,如此奴婢便不计较王夫人欲杀害奴婢之事。”
太妃正要答应,贺东风却沉缓而道:“慢。”
海棠有些怕,就怕王爷又叫她回临城那个王家,那个地狱般的存在。
“你既嫁入王家,是为王家少奶奶,又无犯错,王明德有何资格休你?若你真怕他们欲再加害于你,本王可下一道令,王明德从此居住京城,你亦无须再回临城。”
海棠一听,眼睛都亮了,连连磕头:“谢王爷,谢王爷。”
王夫人目中无光,一身的泼辣劲儿像被人抽去。儿子从此住京城,女儿嫁京城,她在临城还有什么寄托呢?儿女靠不住,老爷也嫌弃她人老色衰,她还不如死了去。
太妃没再理她,贺东风也走了,王夫人一下瘫坐在地。
海棠走至她跟前,低头看她:“王夫人,你该庆幸我没有要你的命。否则,你只怕落得更惨的下场。”
王夫人眼珠子像凸出来似的,一双手就要打向海棠:“是你,都是你的错!”
海棠伸腿一踢,王夫人便趴在地上。
“到如今你都看不清吗?我被关押,如何找太妃告发你欲害我之事?你难道就真的这么蠢,什么都想不到?”
话音一落,海棠便走了。她得去找傅氏,都是傅氏画在帕子上的那两个字,才救了她一命。如此算来,这一百两银子花得划算极了。
千夙正在后门验收新肉菜商送来的食材,冷不防见海棠兴高采烈站在自个儿面前,她连退两步。
“你,出来了?”
海棠拖住她的手:“是啊,出来了,还得多谢你那两字救命之恩。”
千夙摸摸鼻子,她也给得很不心甘情愿的好吧?想她一个现代人穿越到这里来,活命的秘诀就浓缩在那两字里头了。现在教会了海棠,她要收费,收费。
“那好,你何时付我百两银子?我感觉收便宜了啊。”
海棠笑咪咪的,这是自嫁给王明德后,她头一次能笑得出来。细想,这傅氏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前尘旧事一场梦,梦醒终须重头来。
没等千夙验收完食材,海棠便摘下她头上一支上好的玉籫子,塞到千夙手里:“这是我到临城时,公爹给的礼,给你了。”
千夙一摸便知是好玉,沁凉沁凉的,肯定不止一百两。
这下她放心地摇头晃脑哼出来:“我美了美了美了,醉了醉了醉了……”
贺东风寻到她时,见到的便是她一副笑弯了眉的得瑟相,三分俗气,五分市侩,余下两分贪婪,却无端让他觉得……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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