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年不见,你在沐平城中的名声还是这么响亮啊。不过霉运也是一如既往。”时隔一年之后见到陈锡康的黄淮一经见面便忘不了调笑,只是回击他的只是一个厚实的怀抱。
不说沐平城,放眼整个西陲乃至是长安,身份能与陈锡康比肩的世家子弟几乎不存在,奈何陈锡康名声太臭,所以人们表面上对其敬而远之,心里大多也都对之不屑一顾,所以陈锡康连所谓的名义朋友都懒得去结交,不过黄淮却是一个例外。
“行啊黄狠人,这一年不见相貌更加不像好人了,说说你在太武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情!”
对于身前之人的调笑,陈锡康没有在意,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以黄狠人的性格,在太武绝对不会安生!
当初老金见到黄淮的第一眼就断言其不是好人,老师也多次告诫自己,黄淮生而有反骨,是攀枝附凤之人,不宜深交,而相交这么多年他也知道黄淮确实算不上一个善者,但却是他陈锡康最好的朋友和兄弟!
除了两个师傅与老爹外,黄淮是最了解他的人,不过最了解黄淮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还能干嘛,在太武游山看水瞎晃悠了一年而已。诺,这是给你的。”
在太武度过的一年中发生的事情不少,而黄淮只是简单的一句带过,不过本就没有打算真深入追问的陈锡康也没有兴趣,而是眼露精光的看着桌子下匍匐着的红色狼犬,看其块头已经不小,可是光看样子就知道这红色狼犬还是只幼崽。
“这是我特意从太武的大草原上带回来给你的,这种犬在太武成为獒,红色的獒犬更是少之又少,可称得上是獒犬中的王者,我看你捡来的那些野狗太寒酸了,就给你抱怀来这么一只幼犬。这獒犬一旦长至成年,甚至可与狮虎搏杀,凶悍得很!”
看到来了兴致的王爷,黄淮解释着说道,这獒犬即便在太武也珍贵之极,更何况是这毛色油亮的红獒王,当初为了夺取这红獒王,他可是被一位大可汗追杀了不下千里的路!
“哈哈哈,果然还是你小子懂我,这些年眼中所见皆是千娇百艳,都快有些麻木了。这红獒好,光看着就够养眼!今夜就不要走了,反正你刚回来,也没有个归处,留在陈府,咱们挑灯夜谈!”
对红色幼年獒犬喜爱之极的陈锡康一边打量着獒犬一边说道,这一年来他好多话都憋在心中,今夜可以好好对黄淮一吐为快了!
是夜,冷清的陈府中难得的热闹了一次,除去了黄淮与开国公外,日沉阁中的郭易也被陈锡康请了出来,四人同桌。
虽然对于黄淮始终持有成见,但伏龙士郭易还是与其一起就餐。
没有丝毫避讳,郭易一边吃饭一边问着黄淮此行的所见所闻,而即便心知身边这位被王爷和开国公供奉于日沉阁中的大谋士对自己心有成见,但黄淮还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这样一位可谋权天下的智者,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在王爷面前,他从未打算过隐藏任何。
听着桌上一老一少的对话,认真吃饭的陈堂山也不时皱眉,易的言辞之中皆有大学问,他不太能听懂,但从黄淮这小子的嘴中他到是听出来一些东西。
若是可以执兵掌权的话,黄小子绝对是大将之才!只可惜易说其生有反骨,心中不可能有忠心之主,用不得,否则绝对是西陲的一大利刃!
对于身边老师与黄淮的对话,陈锡康也选择静静听着,不管老师做什么都只会是在为他做考虑,至于黄淮,他从来没有打算干预其个人意志。
一顿饭,四人吃了整整两个时辰,只是半数以上的时间都是郭易与黄淮的对话而已。
见老师终于停下问话,陈锡康也是适合时宜的起身带着黄淮离开,将屋子留给了两个老友。
“易,黄淮果真不能用?智慧上的谋略我是不太懂,但就军事上来说,这黄淮绝对是一个军事奇才,有绝对的天纵之资!”
在陈锡康与黄淮离去之后,终于说得上话的开国公开口说到,用兵虽也讲究谋虑计策,但只有真正在战场上厮杀无数后才会知道,用兵远没有嘴上所说那么简单,其它方面他不敢说,可在带兵征战上,别说第一了,若是他陈堂山敢称第二,整个天下可有敢称第一的人?只怕是太武的淳于金戈也不敢!
“用是可用,但不能大用,不过以其心志,得不到大用,施展不了自己的身手,其是断然不愿留在西陲的。生而有反骨,是随风而倒之的墙角草,若是大用的话,后患无穷。”
“唉,可惜了这么一位大将之材,偏偏其还是康儿的好友,也不能真对其下杀手啊。可这样一位人才落到他人手里,不管对谁都是一柄利剑呐。”
“也不用急着下定义吧,其虽然心有虎狼,但未必对西陲就百害而无一利。”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能替锡康做的都已经做了,之后就看他的抉择了。来,我敬你一杯,这些年来苦了你了。我的战争在强汉建立时就已经结束,可你的战争却没有日夜。”
看着烛光之下堂山举起的酒杯,郭易也没有再说话,斟满之后也举起手中的杯子。
屋内,清脆的铿锵声响起,两位如夕阳垂暮的老友眼神追忆,神情怀旧的将在灯光下被映射得璀璨的琼酿玉液一饮而尽,那般豪情,仿佛想喝出年轻那会的意气风发一样,可当酒杯落下后,却又让人觉得两位老友所饮尽的是这些年来的无尽惆怅与迫不得已。
屋顶,一身破烂褴褛的一寸金看着灯火辉煌下一杯又一杯的两人,思绪又回到了那个战乱的年代。战火之下,即便是一统天下的大秦也如流星一般,虽极尽璀璨,但却昙花一现,而他所许下的诺言也成了无尽烽火中的一个笑话。
寒酸的剑鞘里所抽出的是一柄漂亮而又华贵的剑,剑上镀金一寸,此剑顾名为一寸金。不知多少年,老金都是以此剑之名作为自己的称呼,虽然对自己的名字依旧深刻无比,但一寸金从未再用过。
“一寸光阴一寸金,可寸金终究难买寸光阴啊。流年不复夕日垂,曾经少年多狂语。”
有感而发的一寸金低估着时提着出窍的剑瞬间消失,开始清理起附上的老鼠。
“哥,老爷和郭先生神情怎么有些不对劲啊,难不成酒中有毒!”就守在屋外的银角看到屋内二人脸上的表情后一脸惊恐的说到,而在其打算冲进去确认时却被金角一把拉了回来。
“老爷和郭先生那是喝醉了,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呢。”
在老金消失不久之后,金角和银角也开始与黑暗中行动起来,与平时的大手大脚不同,与黑暗中行动的两兄弟虽人高马大,魁梧之极,但动作却极为细腻,配合着影子内阁中的死侍快速肃清陈府上下出现的不速之客。
秉烛夜谈并非是陈锡康的客套话,其与黄淮直到深夜都未曾入睡,而二人如此做的后果便是圆日高挂时二人还在神游梦境。
“嗷呜……嗷呜……”突如起来的嚎叫声让陈锡康极其烦躁的同时,咪来的双眼被刺眼的光芒照射后其也终于清醒过来,再看到床头瞪着眼睛的红獒后也懒得在赖床。
缓缓起床洗漱完毕,美美的享受了一顿后陈锡康意外的没有去到青楼之中,而是挂上自己的墨剑,抱着红獒去到了沐平城中,红豆自然也跟随一起,昨天陈锡康答应了红豆要带其去城中游玩。
“红豆,这獒犬毛发油亮,而且听黄淮说这种獒犬一旦长至成年,凶悍之处不下狮虎,你说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好?”
心中美美的红豆此时正沉浸在高兴当中,昨了要带她来城中游玩时她只以为王爷在开她玩笑,没想到王爷竟然真的带她来城中了。
沉浸在莫名幸福当中的红豆丝毫没有听到陈锡康所问,痴痴的迈步,直到撞在停下的陈锡康身上后才回过神来。
“王爷怎么不走了?”看到身前瞪着自己的王爷,红豆有些疑惑的问道。
“玩了,这不仅傻,还呆,红豆要变成陈芝麻烂谷子了。”
没有耐着性子给身边的呆傻丫头解释,陈锡康留下这么一句让红豆云里雾里的话后便继续向前而去。
“王爷,这是我自己手工做的发箍,粗糙简陋,王爷若是喜欢这样的款式,我回去从新取些好材料给王爷做些精致的。”
陈锡康于一处摊子前看着手中精美的木制发箍时,身为摊主的妇人紧张的说到。身前的王爷风花雪夜,最爱美人,此事买这般女子饰物,只会是送给那些青楼女子。
她做发箍的材料都是木材,虽说有些精致,但还是不能入富贵人的眼,若是王爷送人后却不得喜,她难免不会被殃及!
“小娘不必紧张,这些发箍都很好,虽是木制,但精美不下金银之物,我很喜欢。”
对于身前之人的紧张,陈锡康自然知道其为何如此,不过其依旧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而是笑容温和的说到。
不得不说,陈锡康这张脸上出现的笑容会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而且因为常年浪迹各种各样的温柔乡中,哄过无数玉人掩嘴笑,所以笑容给人真实与温柔。
即便知道身前之人是开国公义子,是那个性情不定的世家公子,但在笑容下,摊主还是平静了下来,开始为其细心讲述没一个发箍的式样及所蕴含的寓意。
没有在意周围诧异的眼光,陈锡康在选取了几支寓意与式样皆好的发箍后才带着红豆离开,而笑着恭送其离开的摊主直到几人消失在人群中后才再一次意识到刚才在她身前的是西陲的小王爷!
“王爷,你买这些木制的发箍干什么,送人的话郡主带回来的那些不时更好吗?”
心中涌起窃喜的红豆故意开口问道,王爷买这样的东西,当然只会是送给她了。
那些嗜钱如命的青楼女子谁稀罕这些不值金钱的器物。
然而红豆不知道的是,若是陈锡康亲自送出的话,这些木制的发箍还真会有不少人会将之视作珍宝!
“今天是雪姨与小环的诞辰,买些礼物给她们。可惜了,本想买些更好的东西的,可又怕雪姨与小环受宠若惊,大惊小怪,再者……”
说到后面,陈锡康长长叹一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有时候,关心一个人都得小心翼翼。
看着惆怅前去的王爷,抱着红獒的红豆先是愣在原地一下,而后快速跟上。或许对于其他世家贵族来说,根本没有在家仆侍从身上浪费钱财的必要,可在王爷这里红豆却不这么认为。
来到陈府已经五年的红豆知道,王爷之所以不敢对雪姨和小环太好,是怕连累雪姨和小环,那些刺杀王爷的刺客知道刺杀王爷困难之极,所以会将注意力转移到与王爷关系亲密的人身上,黄淮便是如此。
想到这些的红豆心情也有些沉重起来,抱着红獒跟在陈锡康身后更加一呆一愣起来,若不是因为陈锡康身份最贵,即便人流拥挤,但依旧不敢有人挨得太近的话,红豆肯定要被挤丢在人群中。
这一刻,红豆的心中开始有了强烈愿望,她不仅要学书练字,她还要练剑!否则王爷与她的距离始终不会改变,甚至就连关心自己,王爷都得小心翼翼,又或者是隐藏心中的那份亲切!
那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她想更靠近王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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