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侧的狄景封,狄景封也恰好在看我,几乎同时我们想到了萧夜尘的用意。
夜尘他是要将积水池的水抽干断了水鬼的根源。
随后,我们又走了十来米,果然看到了一条水管,水管有成人手臂粗细,乳白色的管子成色很新,应该是新买的。
只是,下面声音轰隆震耳,这可面前近在咫尺的管子几乎是瘪的。
那么大的积水池,水都抽干了？
待走近,这才看清。
积水池的水别说抽干了,水位分明就没怎么下降,我去,一池子的水,竟然抽不出来,这...积水池可真能作妖！
不过,这诡异归诡异,萧夜尘既然想到要釜底抽薪来抽水,自然也不会只是就这么一丝一丝的抽着水。
我目光扫了一圈,果不其然。
如今积水池的四个角处各自盘腿坐着一个男人,男人身形不一,却都脖子上系了一条红色的绸巾,在他们四人面前放着一块砧板,砧板上是两把杀猪用刀子,左边是尖刀,右边是剁骨头用的砍刀。
砧板布满刀痕,深深浅浅,有新有旧,刀口虽然锋利却有着轮齿,一瞧就知道是打磨了无数次的,不管是砧板还是砍刀都不是新买的,更像是平常使用的物件。
“这是要干嘛？”我低声问。
狄景封轻轻说道,“这四人定是杀猪的屠夫,瞧他们身上的煞气,绝对是老干家,萧夜尘竟然想到了用杀伐之气的屠夫来镇压阴鹫之气的水鬼,我还真是要高看他一眼。”
而抽水机器就架在东北角的位置,应该就是北极星所在的主位,萧夜尘站在轰鸣的机器前,风吹起他的衣角,掀动他额前的碎发,冷峻的面容格外的立挺,挺拔如高山,俊逸如松柏。
抽水对于水鬼就好比让鱼离开水一般,自然而然这些凶恶的水鬼们绝不会坐视不理,一个个水鬼冒出水面,头顶的头发蔓延了整个水面,依稀能看到黑发掩盖下的枯骨,干瘪的眼球燃烧着嗜血的火焰,惨白如纸的脸。
尤其是抽水机器周围的水面,每抽一滴水都显得异常艰难。杂乱的黑发一团团遍布视线,颜色很深,像是晕染在白纸上的墨汁,没有水墨画千分之一的美态,只有惊悚的反胃。
抽水机器的声音就陡然变小,停止了转动。
我忙收回视线,冲着夜尘叫道,“夜尘,我们来了。”
萧夜尘扭头看了看我,问了句“带饭了吗？”
“啥？”带饭,他没吃饭,该不会是早饭也没吃吧？我诧异的看着萧夜尘,只看到他眼底微微的期待,突然好想找到一个地坑钻进去,不要出来了。
萧夜尘“嗯？”
“...对不起...”我没脸的垂下了头“那个......我忘了”。
我只想着自己早上吃饭晚,吃饭的时间比较长,也吃的比较饱,却忘了夜尘一早就出门,这会都该吃中午饭了,要是夜尘早饭都没吃的话,此刻就更饿了,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往这方面想,我的天啊,我这老婆做的不及格,大大的不及格。
“算了”萧夜尘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顶,嘴角淡淡一笑。
我更自责了,绞着手指“呃...”
忽的,我想起起包包里还有几块压塑饼干,翻找了一通果然还在,献宝般的递过去,“夜尘,这个虽然不好吃,但是绝对的富含卡路里。怎么样想吃了没？”
萧夜尘看着我,左手轻轻擦在嘴角,目光审视了我手里的饼干几眼,有点嫌弃,在我手都要举僵硬了,嘴角的笑容也快僵的时候,萧夜尘才伸出右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嗯,真不好吃。”
“不好吃,那你饿着吧,有东西吃都不错了,还挑剔”我将剩余的压塑饼干快速塞进包包里,心里有点气,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萧夜尘,冷哼了一声,奉送了萧夜尘一个白眼,“鄙视你,就不能说好吃嘛,哄哄女孩子高兴都不会,木头,大木头！”
“干正事。”这时,狄景封出声叫我们。
我才发现狄景封正蹲在抽水机器前检修,他人已经将进水管从机器的衔接处拧下,正使劲的想要将通向水底的管子拽起来,将管道里塞满的头发清理掉。
看狄景封吃力的拉拽,管道却好似焊在了水里,我当即走过去帮忙往上拽,结果使出的力道却像是泥牛入海。
“咳...咳咳...”
萧夜尘竟噎住了,狂咳了几下,看不下去的闭了闭眼,“笨,接上一根新的。”
不管怎么说,每次听到萧夜尘说笨的时候,我就特别的想要说回去,这一次也不例外,可刚要说,萧夜尘就转身走到一边,从麻袋里拽出一根新的入水管递给我,“接上。”
“浪费。”我本着输了也不输气势的原则堵了他一句,心里其实也觉得这样省力,若真是跟管道里满满的头发团子较劲,只怕一天时间都不够用的。
狄景封明显也有些心气不服,可也知道这换管子是正确的,阴郁着一张脸,将新管子给换上了,换好之后,还在管道与机器的衔接处用地上的朱砂画了一个千斤符。
所谓的千斤符也就是为了阻止水鬼拉扯将水管从衔接处拉开。做完这之后,狄景封又在管道周身画了一通符咒,虽跟之前那个管子上的符咒有所不同,我想功能应该一样,都是用来加固管子的。
萧夜尘双手抱胸看着,深情平淡,“狄家的符咒还是那么多弯弯道道。”
狄景封撇了撇嘴,“萧家的符咒,”很不以为然的瞟了一眼萧夜尘“永远都那么简单,以至于被后人随随便便就学了去,沦为大众的三脚猫货色,有什么好炫耀的？”
狄景封话音刚落,就拽着机器的摇杆狠狠的法力,就好像摇的不是机器而是萧夜尘。
萧夜尘也只是不置可否的扫了一眼狄景封,随后拉着我往后退了一步。
“隆隆......”机器再度启动,正常的抽了三四分钟水,就又被水鬼的头发给堵上了。
“这,也太气人了,就这么换下去,把那一麻袋的管子换完了也不抵用啊！”我狠狠的跺脚。
“垂死挣扎而已。”萧夜尘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忽的大声喊道:“时辰到了,开始。”
积水池四角盘坐着的四个屠夫,立刻应了一声,双手抄起砧板上的刀子,不由分手的就开始一刀一刀的剁在砧板上,砧板上空无一物,一刀一刀尤为凌厉,砧板都被颠簸的上下活动,一时之间让人觉得他们剁的不是空砧板,而是一块一块带骨头的肉,竟有那么点吓人。
离我最近的一个屠夫嘴里突然大骂:“叫你们滚边上,你们是听不见呐？当心老子剁了你们,识相的就给滚一边,忙完给你们超度了好轮回。不识想的就等着灰飞烟灭。”
一边说着,一边更加大力,剁了有三五分钟,刚刚说话的屠夫突然停下动作,第二个屠夫同样说骂了一通,接着剁了几分钟,换下一个人。
如此轮回,只到了第三个屠夫,令人惊愕的事情就发生了,平静的水面上翻滚着绿色的气泡,仔细瞧着竟有丝丝雾气升腾起来。
水面上错综复杂的头发还是运动,竟慢慢的分成两拨,然后开始变少,变少的速度越来越快。
原来屠夫砍刀阵还真有用,一部分水鬼慢慢离开水面,沉入水底。
为首的水鬼小老头再也沉不住气,“都别听他们的,都给我回来,回来！”水鬼小老头大叫着,看四位屠夫的眼神充满了愤怒跟杀意,可分明又不敢太过于接近屠夫。
我心中大喜,而四个屠夫轮流又口中骂了一阵,围绕着抽水机器的水鬼能动摇的都已经动摇沉入水底,等待超度,可依然还有些老顽固,食古不化的不愿意走,那架势就是抵抗到底了。
积水池抽水的状况明显比之前好太多,却依旧是杯水车薪,今天想要抽完积水池的水肯定没戏。
屠夫们砍了一阵,已经是满头大汗。我有些担心他们会体力不支,给了水鬼小老头他们逆袭的机会。
萧夜尘捏了捏我的手腕,“别担心,一会就好。”
他的话让我很安心,只是没想到他说的一会,竟然是两小时。在这期间又换了七八根进水管。
时间又到下午三点,太阳还算给力,却还是感觉到了阴冷越发严重,头莫名的有些疼,总觉得耳边跟有蚊子似的嗡嗡直响,为了不让他们分心,我也就没吱声。
积水池的水位下降了有两米,中间露出了一个突兀的台子,台子上面挤满了黑色的淤泥,因为常年累月的缘故,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狄景封看着台子,“鬼刀就在那上面,这么简陋的一个台子,真不知道是该说你们萧家大意,还是自负,还真是你们萧家的手笔。”
“无知。”萧夜尘低咒了声,对着早已精疲力竭的屠夫们喊了句,“停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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