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我忙拉住狄景封就往楼下跑。
长长的楼梯就像走不完似得,总觉得除了我跟狄景封的脚步声之外,还有其他人的脚步声。
我们快,他快,我们停,他停,一股诡异的寂静压得我的心口喘不动气。
但是我不能停,我必须在萧夜尘来到这里之前通知他。
当我站在院子里,身上再度被阳光笼罩的时候,我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松开狄景封,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手机。
包没有,手机没有。
此时,我才反应过来,上飞机前,我的包就是狄景封给拿着的,忙转头看着狄景封,“我包呢？”
狄景封愣了一下,“在外面车上。”
我忙又问,“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快！”
狄景封伸手在身上摸了一通,“应该也在外面车里,我现在去拿？”
我心里一凉,却也是没有办法,一边嗯了一声,一边朝着已经转身走出两步的狄景封交代说:“拿到手机,就给萧夜尘打电话,让他别来这里,这是个陷阱。”
狄景封迟疑的回头看着我,隐隐有些不愿意,可还是点了点头,快速朝门口跑去。
目送狄景封消失在转角,我这心神还没松,就被肩头的一只手吓得快要魂飞魄散。
陡然间浑身僵硬,我竟被吓的身体不会动了,心突突的跳,眼睛不受控制的斜瞥,肩头除了薄薄的一层布之外,什么都没有。
可...刚刚那感觉真的是有一只手猛地搭在我肩头,粗糙的手心都硌着我了。
正在我满脑子跑鬼的时候,一道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小娃娃,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吓得转身,看到身后的人,微微又被吓了一下。
身后是一个有点驼背的的老大爷,得有七十多岁,头戴着一顶帆布帽子,脸上皮肤是那种黑红黑红的,浑身上下透着不弱的煞气。
老大爷身上穿的是一件土黄色的工作服,之所以说是工作服是因为衣服上印了几个字,“奉先殡仪馆”。
我瞧了半天,总算确定这老头是人不是鬼,可这里离办公区域怎么说也有三四十米远,怎么着也不应该这么长的路程走过来,一点声音没有吧？若是听见动静,刚刚也不至于吓得我差点晕过去。
而且,之前我跟狄景封进去转了一圈,怎么就没见这老大爷的影子,这老大爷刚刚跑哪里去了？又是从哪里出现？
一边想,一边四下扫视着,突然目光定我左边不到十米的地方有一个独立建造的公厕。
顿时恍然明悟。
“你是谁,来这有事？”
老头再度开口,这一次,口吻中多少有些不友善,倒像是对小偷说话的口气。
我心里郁闷的都要翻白眼,这老大爷也真是的,先不说人吓人会吓死人,就单说这殡葬馆除了骨灰跟尸体,还能有什么,小偷光顾这里不是有病,就是病的不轻,好吗！
转念一想,老大爷这也是尽职尽责,多问上几句也不算什么,意识到自己来这里的事情,忙跟老大爷打听,“大爷,你们这几点上班,我有一个旧相识,今天要在这里火化,所以想来送送她最后一程。”
老大爷一听,看着我的神色和蔼不少,“我们这不比其他地方,上班都晚,上午九点半,再有一会他们就都该来了。”
我轻轻的嗯了一声,抬眼正好瞧见大爷手心满是老茧,难怪刚刚会觉得咯的疼,起初还当是鬼的骷髅手,原来是手中老茧,出于好奇,我问大爷,“大爷,你平时看门,怎么手心里都是老茧呢？”
大爷明显被我问的愣住,眼神闪了一下,沉默了两分钟,方长吁一口气,“哎,这平时在这里没事就劈劈柴火棒子,好引火用。”
劈柴引火,这怎么听着那么遥远呢,现在这年头,烧火污染大,就是农村都不用柴烧火了,这里还用柴？
这个借口好牵强,让我对这个瞧着慈眉善目的大爷,心存了几分芥蒂。
大爷嘿嘿一笑,脸上的老褶子堆在一起,“小娃娃你倒是个重感情的,今个上午来的年纪估计也跟你差不多,真是可惜了。”
我点了点头,脑子正再想要怎么结束跟这大爷的对话。
不想这大爷,竟抢先开口,“小娃娃,走跟我老头子进去歇歇,瞧着你这娃娃胆子也不大,就别处在这里了,待会霍师傅再吓到你这小娃娃。”
“霍师傅是谁？”
老大爷听我一问,倒像是勾起了他的话匣子,一时兴起,凑近跟我讲:“霍师傅他呀,是我们这烧尸体的一把好手,什么温度,多长时间,那可是精准的就跟自个是个钟表似得,不过他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一脸凶相,又不喜欢打扮,一般人见了都会被吓着。”
这话说的让我很是好奇,心想既然这霍师傅是烧尸体的,拘着良友鬼魂的严莉尸体应该也是霍师傅来烧,若是背后那人想玩什么幺蛾子,这霍师傅岂不是要遭殃。
为了不至于让人将我轰出去,也为了不一个人在门口傻站着等,我开始跟老大爷闲聊。
聊了一阵我发现这老大爷肯定是经常没人说话,抓着我就说的没完没了,唾沫星子横飞。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的。
听老大爷说这家奉先殡葬馆明面上的老板并不是真的老板,真正的老板好像并不是京华的人,而是高青那边的贵族。
这件事情也是老大爷无意间撞见老板喝醉了,说的一句醉话才知道的,不过这说来也奇怪,要是这是真的,不是醉话,那为何这老大爷在这看了三十多年的大门,一次也不曾见到大人物。
若是真的有这个幕后老板的存在,自然不会明摆着叫,不过多少上下层之间还是有些敬畏跟惧怕的,问过老大爷才知道,他的顶头老板也是很奇怪,来这里都是一个人来,没什么架子,但绝对是那种不怒而威的人,话也不多。
这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一个老板就算再怎么放心,也不至于三十年都不来视察一次吧,不管怎么说这做老板开张做生意,那个都是为了盈利,如果真有其事,也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幕后老板心可真大。
这事议论完了之后,我们谁也都没再提,权当解闷了,毕竟这老板是谁都好像跟我没多大关系。
老大爷口中的霍师傅却不是一个老年人,而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因为家里穷,十七八岁就来这里干起了烧尸体的活。
常年对着高温的炉子,跟不同形态的尸体打交道,是个正常人也会变得有些不正常。
这霍师傅寒冬酷暑都只穿一条裤子,光着膀子,因为高温的灼烤皮肤比较黑,每日都是上班,下班,没有过多的交集人也就邋遢些,三十岁的人却留着足有成人手掌长短的胡子。
看人都是阴冷冷的,双手时不时的捡起几根骨头研究。
听这么一说,还真倒是怪人,乍看一下被吓到太正常不过,可是我这一白话都过了九点半,却依旧没有看见老大爷描述的霍师傅来上班。
大爷不是说了,这霍师傅上班最为准时吗？那他人该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小娃娃,你东张西望啥呢？”老大爷诧异问。
我随后就回了句,“霍师傅怎么没来上班,时间都到了呀？”
“哈哈...我说你这小娃娃胆子小,倒是看错了！”老大爷笑了笑,“快别看了,霍师傅已经去焚化间了。”
“啊？”我明明没看见啊,除非这老大爷描述的不是实事。
老大爷倒也不生气我对于他的质疑,笑了笑,喝了口白开水,“你在这是看不到的,外面有一道小门直通焚化间,霍师傅都是直接走哪个门,这怎么说也是有些避讳的,常跟死人打交道这身上煞气大不假,可这笼罩的阴气也是不小,容易招惹脏东西,自然还是分开些的好。”
我“哦”了一声,心里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看了看时间,这会了,萧夜尘没来,应该是狄景封打过电话了,耶？狄景封都出去这么大会了,打电话应该不用这么长时间吧？
我心里一凉,难道出事了？
当即匆匆告别老大爷,就直奔殡葬馆门口,奔跑着没有注意,直直的撞到一个人身上。
我下意识的就说“对不起”,却不见那人说话,倒是眼前人影一闪,我回头一看,就见那人穿着一身的黑衣服,戴了个鸭舌帽,头也不回的就往公共厕所的方向跑。
原来是一个尿急的,哎,正事要紧。
却不想我的这个想法,让我失去揭开幕后黑手真面目的第一个机会。
跑到停车场的车子边,车子好好地,我趴在车窗上,还能看见车子里的包包,只是司机跟狄景封人都去了哪里？
这一思索间,手欠扁的拉了拉车把手,车确信是锁着的。
真是急死人了,忽然感觉指尖湿黏黏的,低头一看,掌心一大块血渍,脚下竟也有大片疑似血迹,应该是被人用水冲洗处理了一下。
抱着侥幸的心思,紧张的蹲下身,手指的指腹在地上揩了一下,然后伸到鼻尖闻了闻。
是血腥味,人的血。
我的心就像是被挂在一根树枝上,突然树枝断了,整个往悬崖下坠去,空荡荡的。
完了,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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