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水晶棺里的慕风,双目闭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手指摸上去除了冰冷还是冰冷,再也不会有活人的温度。
我的手指沿着慕风的眉角一路描摹下去,刚要描到慕风嘴角的时候,手被一只温暖的手抓住,我这才从追忆慕风的记忆中回过神来,见是萧夜尘,我微微挑了挑眉,“怎么了？”
“人死不能复生。”萧夜尘手攥紧我的手,我冰凉的指腹慢慢的有了温度。
我点了点头。
其实不用萧夜尘提醒,我心里一直很清楚人死不能复生,我只是想最后记住慕风的容貌,记住他的好,记住我对他所有的亏欠,记住害死慕风的凶手恶鬼梅轩。
看着慕风衣服上那些干枯变黑的血迹,只觉得格外刺眼,脑子里总会冒出那日在狄景封的别墅里,慕风七窍出血的摸样,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只要一想到那一幕,我的心就抽疼的厉害。
眼角余光看到了萧夜尘上衣口袋里的素色帕子,忙将手指从萧夜尘手里抽出来。拇指跟食指夹住帕子的一角扯出来,“借我用一下。”
无视萧夜尘疑惑不解的目光,我转身扫了一眼灵堂,看到墙边的茶几上有一个透明的玻璃茶壶,里面还有些水。
忙走过去取过一个空杯子倒了水,折回水晶棺的过程中已经将帕子的一角润湿。
“宛宛,你想做什么？”狄景封站在我身后,问出声来。
我只是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就扭回头,一点一点的擦拭着慕风衣服上的血渍,只是怎么擦都擦不净,我擦的动作越来越快,也越发使劲,就像是再跟自己较劲。
手再度被萧夜尘抓住,这一次他抓的很用力,跟刚才的温柔完全不同,虽然知道他的好意,可是我心情真的不是很好,语气也大了些“放开！”
见他不放开,我将盛水的被子放在灵桌上,忙伸手去掰他的手指。
萧夜尘大吼:“够了！别擦了！”
我被吼的愣了一下,整个人都好像不会动了,痴痴的看着萧夜尘愠怒的眸子,有三分怒意,两分有无奈,以及五分心疼,在我看他的时候,他也正好看着我,低低的轻叹了一声,解释说:“血是擦不净的,衣服,尹航很快就会送过来。”
这么说刚刚萧夜尘拿手机快速的按了几下,不是看时间,也不是找人找慕家的麻烦,而是叫尹航给慕风买衣服。我简直就是笨到家了,真是的怎么就只想着让慕风穿的体面一些,压根就没往重新给买一身新衣服上面想,脑袋真是够榆木的。
手被放开,我讪讪的低头,瞧着手上沾染了血迹的素帕,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一阵脚步声传来,我还没看清来人,就听见刚刚那个佣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先生,太太,三少爷,就是他们。”
像是应和佣人的话似得,门口一下子就进来了三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我之前见过,正是慕风的爸爸慕宗安,与慕宗安并行而来的应该就是慕风的继母,慕宗安的第二任妻子王媛。后面跟着进来的男人瞧着都不到三十岁,眉宇间有着慕风的影子,五官更多的却是像他们的妈妈王媛。
“幸会！”慕宗安一一扫过我们三人,一脸的平静,转头对着佣人说,“吴阿姨去泡壶茶端过来。”
不等佣人答应,我就挤开身前的萧夜尘走到狄景封的前面,“泡茶就不用了,我只想问慕叔叔一句话。”
“萧总裁,你呢？”慕宗安看向萧夜尘,萧夜尘看着我,“听她的。”慕宗安脸色明显有些挂不住,强撑着仪态看向狄景封,“狄总裁,...你...”
只见,狄景封旁若无人的转身走到走到茶几边坐下,点燃一根香烟,自顾自的抽着,慕宗安落了一个冷场。
一旁的佣人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泡茶,求证的望向慕宗安,倒是慕宗安身侧的妻子王媛冲佣人摆了摆手,“下去吧。”佣人转身离开灵堂之际,慕宗安瞧着我,脸上神色古怪,“没想到,乔小姐能来,你想问什么？”
“爽快！”我冷嗤了一声说,“慕叔叔,慕风可是你亡妻给你生的大儿子？”
慕宗安听完的我问话,脸色白了几分,狐疑的看了我几眼,点了点头。
我又是一笑,“若是没记错,当初慕叔叔可是跟慕风的妈妈很是相爱,也曾在慕风母亲临终前答应慕风的母亲说,不会出现有‘继母就有后爸’的事,不知今日慕叔叔对当初做的承诺是个什么想法？”
“乔宛宛,你要是来吊唁哀悼慕风的,如今也已经吊唁哀悼完了,你可以走了；若不是,就请你离开。”王媛脸色顿时就不好看起来,精致的妆容看起来有些扭曲。
慕风的三弟拉了拉自己的妈妈王媛,“乔宛宛是吧,若是我没记错你应该跟我大哥慕风早就分手了吧,今日这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不满意萧总裁,心里还记挂着我大哥慕风不成？”
这话说的可真是比刀子还锋利,得亏萧夜尘知道这一切来龙去脉,不然我还真是有嘴说不清,这个慕家的三少不简单。
我不理睬其他人,只看着慕宗安,“慕叔叔你难道要一直不说话吗？”
王媛急了眼,拽住慕宗安,一双眼睛盯着我,手指指着门口,“乔宛宛,你别太放肆,我们慕家的私事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搀和,大门在后面,不送！”
我气的笑了,“王阿姨,你别急,是你们慕家的私事不假,可是你们就这么对待慕风,我不能不管。”
“媛媛！”慕宗安低低喝止了准备再说话的王媛,看着我不答反问,“乔小姐,一个多月前,慕风迎娶你妹妹的时候,你可是当众侮辱了慕风的,你今到底是想怎么样？”
要是跟他们说之前的慕风不是慕风,只怕他们不会当真,反会认我我是神经病,我想了一下,“之前,我是有些生气,不过后来想想,追求爱情也没什么错,更何况因为他的选择让我遇到了更好的人,作为朋友理应过来吊唁一下,可是你们为人父母的,怎么能这么寒酸了你们的儿子？慕叔叔,你就是这么完成慕风妈妈的遗愿的吗？你就不怕慕风的妈妈泉下有知过来找你算账吗？”
慕宗安脸色被我的一阵话呛得脸色有些白,脸上的淡定维持不住,指着门口:“你们给我走,若是为了这般私事就要打压我们慕家,只怕说不过去吧！”
我走到慕宗安跟前,就那么直直的对上慕宗安的视线,“慕叔叔你想我走也不难,你必须隆重操办慕风的葬礼,而且要在慕风妈妈的坟前承认你自己没有做到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你作为慕风的弟弟也该为慕风披麻戴孝。”
“乔宛宛,看在你曾经跟我大哥相好的份上,我敬你几分,你别不知好歹,你不知道就别瞎说,我爸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大哥的,你要是再敢在这诋毁我爸,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慕风的三弟顿时冲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衣领口往后推了一把,幸好萧夜尘在后面扶住了我。
萧夜尘什么都没说,一双眸子就那么一看,顿时就冷光乍现,让人不禁心底发寒。
狄景封眼里快速闪过一丝紧张,见我没事,慢悠悠的将手上的烟蒂往茶几上一摁,实木的茶几被烫了一个黑圈,“有些人说话总忘记掂一掂自己分量,指不定那天就像这茶几一样,千疮百孔！”
慕风的三弟浑身一抖,倒还硬撑着回视着狄景封同萧夜尘,“殡仪馆的人很快就会过来,这个慕风今天就必须火化,谁都阻止不了。”
王媛扶住慕宗安,替儿子帮腔道:“你们还想用权势压人不成,我自认没什么对不住慕风的,若非说对不住,也是他慕风不敬长辈,罔顾人伦！”
“媛媛,别说了,你们请离开,如果你们要让我慕家倾家荡产,我慕宗安也认了。”慕宗安一脸难言之隐的样子,喝止住王媛继续往下说。
这实在有点奇怪,他们这话里话外透着异样,尤其是慕风三弟说的不是“大哥”而是“这个慕风”,莫非他们知道了什么？
我刚要问,门口就跑进来一个人,走近一看正是尹航,尹航手里拿着一套衣服,额头上还带着汗珠,一边过来一边抱怨,“真是头一遭知道,这入殓的衣服还需要外人给准备的,我这火急火燎的,冒一身臭汗,真是影响我的形象。”
慕风继母王媛脸色忽的煞白,“你们要干什么,打算给慕风换衣服吗？我告诉你们这是我们家的事情,用不着你们这些外人插手,我们也早备了衣服交给了入殓师,入殓师难道不比你们专业些？真是一群咸吃萝卜淡操心。”
“先生,灵车过来了。”慕家的佣人吴阿姨跑进来。
王媛指了指我们,迫不及待的说,“吴阿姨请这几个人出去。”
我推开吴阿姨,冲上几步拦住正要离开的慕宗安,“慢着,慕宗安,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慕风不是你的儿子,而是你仇人的儿子呢,竟然连停灵一天都不肯,既然我来了,我绝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对待慕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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