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元素国度,弗吉利亚帝国。
“我不去!我还没成年呢,凭什么去参军?”
“都说了多少次,你不是当占星师的料,别总在没用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爹,你等着,我早晚干一番大事给你看!”
如每个早晨一样,白涟舟不服气地反驳几句后跟父亲道别。他正要去镇上唯一一个拥有占星台的图书馆练习灵术。
他励志要做一个伟大的占星师。
字面意思,占星师就是个每天对着星盘推演、占卜未来的职业,对灵力的要求很高,天赋强者能看透万物,预知一切事物的走向,天赋弱者,空有其名罢了。
如同父亲所说,白涟舟在这方面并不出色。五岁那年,父母就发现了这一点,并一直想给孩子培养些其他兴趣爱好。
现在是战争年代,部队在招揽新兵时都会降低门槛,当个军人挺好的。
或者种种地,牧牧羊,他们风灵师懂得如何操纵风灵术,粮食一定能有个好收成。
但这孩子好像不信邪,从小就执着于那些无聊的星象,和即将发生在未来不久的......倒霉事。
比如上次:
“娘,你小心点啊,星象里说,你马上要切到手了。”
“你娘厨艺精湛,切个胡萝卜还能......哎哟!”
登时血流如注。
再比如上上次:
“爹,你晚点出门吧,外面街上小孩踢球呢,球要砸着你的脑袋。”
“有这时间不去帮你娘干点活,还在这胡闹!”
不出半个小时,他爹顶着拳头大的包回来了。
后来,爹娘都嫌他晦气,就又要了个孩子。
穷养儿富养女这个道理在每个世界都通用,偏偏妹妹生来灵力出众,人见人爱,天赋不知道比白涟舟强了多少倍。
于是,少年执着于占星这件事,更遭人嫌弃。
坐在图书馆的椅子上,翻看着一本本厚如字典般的占星秘典,白涟舟开始第无数次怀疑人生。
“多少遍了......听得都烦了。”
“我不是每次都能说中吗?虽然都是些倒霉事......”
他念叨着,一方面抱怨爹总是唱衰自己的前程,另一方面,开始自我否定。
其实灵力一般的人很多,他们一家生活的这座小镇上,绝大多数都是比白涟舟还要平庸的普通人。寻常人别说是占星了,就连灵力都微乎其微,灵术更是一窍不通。
可白父就是占星师,母亲是来自水元素维奥莱特帝国的幻术师。虽然夫妻俩的灵力只比普通人稍强一点,但在他们心里,孩子将来一定要继承家主的道路,成为一名出色的占星师,白家绝对不能诞生出一个废物!
毕竟全大陆只有他们一家姓白。
显然,他们已经把培养目标转移到了妹妹涟月身上。
如果这时候就自我放弃,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身为长子,总不能输给一个乳牙还没换全的小丫头吧?
少年老气横秋地自嘲着,却忘了自己也是个还没成年的半大孩子。
最后再试一次!
白涟舟站在占星台前,做了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定。
如果失败了,这就是他此生最后一次占星仪式。
这是个战事祸乱四起的年代,母亲的家乡,也就是水元素的维奥莱特,正在跟火元素的格里帝国交战,这次,就看看战争未来的走向吧。
至于为什么不看看自己......是因为所有占星师都没办法看到自己的未来。
少年扬起手,开始催动体内的灵力。
如往常一样,他的双眼蒙上一层黑雾,一片片风谲云诡的星云凝结在眼底,无数细小的亮点在他眼眶之中跳动飞舞,星与星之间不断连接成线,组成星象,来回变换、穿梭。
这是这片大陆上最传统的占星仪式,所有占星师都能完成。
以往时候,白涟舟也是这样看见娘切到手、爹挨球砸的。
“欸,这是什么?”
脑海中突然涌入了一个陌生的画面。
一个他从没去过的城市。
从建筑外观上看,这里应该是水帝国的王都,圣朗德尔城。
城外密林,风雪大作。
白涟舟的动作僵住了,暗自嘀咕着:“不对呀......以前不这样的。”
在平日的占星里,他绝对不会看到这种毫无头绪的陌生地点。
母亲是水帝国人不假,但白涟舟诞生至今的十七年里,别说是去娘家看看了,就连自己国家的王都都没去过......
故意占卜毫不相关的事物,不过是他想劝自己放弃罢了。
白涟舟吓坏了,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过真实,让他一时间难以置信。
紧接着,画面中出现了一件十分不起眼的小平房,类似山中猎人的打猎小屋,屋顶已经积了一层新雪。
这里仍是一片净土,没有被军队践踏过的痕迹,只不过同帝国中的其他区域一样,不太景气。
此时,小屋门口正站着一位年轻的男性灵术师。
白涟舟呆呆地望着那人的背影,对方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马上回过头来,很认真地盯着白涟舟的眼睛!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冲击着大脑,无数信息接二连三地涌入,让他不由自主地摔了个跟头,摇摇晃晃间,他脑海中只留下了三个字——
镇世决。
“这个人难道是镇世决之主?”
伴随着这个念头,无数的疑问占据了他的身心。
灵术辞典上记载过,镇世决是世间所有灵术师最想得到的灵能,根据前人推断,拥有它就代表着拥有改变星象、扭转未来的能力。
镇世决是神赐之力,谁都想得到这份力量,心想事成,改变世界!
在反复确认自己的占卜没有错误后,白涟舟开始查找一切有关镇世决的记载。
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灵术界普遍认为镇世决只是个传说,没有哪个占星师配得上它。
而白涟舟,可能是第一个找到线索的人。
“有钱赚了......我要出名了......”
少年此时的想法很小民,像极了老爹赌钱时胜券在握的样子。
事实上,这年头能养活得起两个孩子学灵术的家庭并不多,妹妹也到了上学读书的年纪,巨大的开销让原本就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
所以,终于到了这个蠢材为家里做点贡献的时候了!
在无限的激动和兴奋过后,他开始做起例行的占卜记录。
“神启3020年11月2日,今天占星非常顺利,本占星师发现了......”
正欲动笔写下“镇世决”三个字时,仅存的理智让他停了手。
爹爱偷看我日记,然后转述给娘,娘又爱跟镇上那些围裙擦手,却还幻想自己是公爵夫人的妇女们闲聊,这样一件新鲜事情,肯定会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周便传遍整个弗吉利亚,到那时候,根本没人记得我这个小豆丁!
白家有个出色的儿子,可不能变成出色的白家有个儿子!
白涟舟如是想着,转而把句子划掉,又写:
“本占星师有了重大发现,我一定要亲自去圣朗德尔城验证!”
......
哼着小曲儿,白涟舟回了家。
当即,他在父母面前说了最有骨气的一句话:
“爹,娘,我决定了,我要去当兵!”
“爹,水烫啊,别烫着舌头!”
下一秒,白父开始剧烈地咳嗽。
不仅烫了舌头,还把喉咙烫着了。
“就知道你一回来准没好事。”老爷子骂了句倒霉孩子,问道:“想通了?”
“嗯。”
瞧儿子的表情与往日截然不同,白父总觉得有点蹊跷,遂问道:“怎么想通的?”
“占星术我学也学不懂,部队里钱多,立了功还有军备补贴,您老两口拿去供涟月吧,我没什么前程,不想再给家里添麻烦了。”
白涟舟从小都是诚实孩子,这会儿揣着个惊天大秘密跟父亲撒谎,内心噗通噗通直跳。
这番话,让夫妻俩有些错愕。
白母仔细盯着儿子的脸,猜不出他的心思。难道这孩子真顿悟了,开始为整个家庭出谋划策了?
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她只好道:“孩子啊,要不,再想想吧?这会儿出去打仗......”
实际上,夫妻俩在送孩子当兵这件事上有很大分歧。只不过,这种大事一向是家主拿主意,为娘的开不了口,只能指望儿子别犯傻,安安稳稳呆在弗吉利亚就好。为此,她还在繁育女神雕像前跪了一天一夜,乞求神明庇佑。
“娘,我进了部队也是占星师,不去前线打仗的。”白涟舟拉着母亲的手,笑着安慰道:“凭我的本事,咱们弗吉利亚还能打败仗吗?”
听了前半句,白母稍稍宽了心;又听后半句,立马又没了底。
要是孩子把霉运带到军队里去......
还没等她再劝,白涟舟已经从他爹手里接过了申请单。
“我都替你填好了,你签个字就行。”
白涟舟扫了一眼,惊喜道:“是去维奥莱特帝国的?”
“嗯。”
“太好了,谢谢爹!”
白父小心翼翼地吹着茶水,吩咐道:“孩他娘,下午早点把涟月接回来,难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晚上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庆祝一下!”
“欸,好。”
“爹......”白涟舟吞吞吐吐,“我去接涟月吧,我怕娘出门崴了脚。”
因为这句话,夫妻俩都沉默了一会儿,当娘的连脚都不敢动了。
“兔崽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好嘞!”
望着儿子蹦蹦跳跳进屋的背影,白父不经意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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