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地下室的卧房,二层还有五间。一共十五间。”
老周很不情愿地介绍。他领着赵冷快步穿行而过,直接带她到了地下室的正厅,正厅很大,但不像是居家的客厅,颇有几分会堂的感受,能坐满十五人的长桌摆放在正中央,流线的金桐色木质飘着一股原始林木的香味。
“这味道真熟悉。”赵冷一到正厅,连正眼也没看向周边几人,手指轻轻揩过桌面,指头上就留下纯木的原香。这味道他很熟悉,是城南造木场的工艺,木源还是林城特有的铜钱柏,虽不名贵,但是意外的有格调。
老周不禁对赵冷有些改观,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对这类家具木材还有研究。
他领过赵冷来,既不介绍,也不声张,只把房主留下的客套话不厌其烦的又说了一通。午夜的钟声还没响起,这时候厅内连他自己算在内,一共十六人。他们或坐或卧,在沙发,长椅上各自品酒的品酒,寒暄的寒暄,热闹非凡。
赵冷上了桌。桌上还没备齐餐点,只有几张玻璃茶几上摆满了瓜果点心,他急不可耐地抓起一把瓜子磕了起来,模样很是不拘小节。就这样的仪表,难免让与会的十几人鄙夷。
不过赵冷不在乎这些,倒是老周按照别馆馆主的吩咐,不厌其烦地介绍起这次宴会的主旨。
“老板这些年在生意上怠慢了各位朋友,出海经商之后,也是最近才回国,尤其是回到老家乡林城,想起各位朋友……”
老周的话才说到一半,四下开始窃窃私语。这也难怪,赵冷眼光左右撇动,耳朵灵敏地活动起来,看来有意思的事才刚开始。
从只言片语里,不难得出结论。这个别馆馆主到底是个什么人,到现在也还没搞清楚,但是从他出手阔绰来看,想来的确是个大商人,这种聚会广布邀请函并不稀奇,但是邀请函的内封竟然配送了款式精致的白金别针——虽然对于这些与会人而言,白金别针价值并不高,但这番诚意的确让人惊叹。
白金别针?
赵冷听到一个女人娇滴滴的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不免皱皱眉头。连邀请函都设计得如此奢侈,这些人的“私会”也有些太高级了,这么高级的私会,居然设在这种地方,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老周被众人议论纷纷打断,脸色晕红,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火,偏偏又不敢发作,只能窝在肚子里,陪着笑脸继续说着。
就在这老头持续不断地喋喋不休之时,忽然见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他扯开自己身上的西服,脸色铁青,站直了身体,指着老头嚷起来:
“你,你说什么?”
他惊异的脸色引起了众人的瞩目。
接着,有一个女人也起了身,似乎一样的惊讶。
“这里,喂,你们不觉得这里有点儿眼熟么?”
赵冷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众人的脸色一个跟着一个变得异常。
砰一声,有人撞到了脚边的柜子——或是摸到墙角的暗格。赵冷静静往后退,跟着贴在墙角上,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忽然。“咔嚓”一声,赵冷的耳朵惊觉到熟悉的响动。
枪声?她敏锐地察觉到,但很快就后悔了。赵冷几乎是本冷地反应过来,就地匍匐下身,整个人缩成一团,接着轰鸣的声音从她身边贯穿,一股巨大的斥力几乎能把人掀飞。
“他们,他们在干什么。”有人开始嘶吼。
接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身体抖了抖,彷徨着在原地转了两圈,上半身的身体锯齿状地裂了开来,头颅在当空转了几个圈,喷薄着几尺高的血泉,骨碌碌转在地上。
随着这男人落地,惊叫声这才鹊起。
但随着尖叫声和怒吼声逐渐消退,四周凝重而冷却的空气仿佛静止。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为了杀戮而存在的空间,四周静悄悄的密闭在一个地下室里,随手可见的武器,还有冷凝在空气里的这种不安和空气,就仿佛助推器一样点燃了杀气。
“叫,叫警察吧。我们该怎么办。”有人提出。
“警察?难道你还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么?”另一个人望着眼前的尸体,抛却恐惧之后,这份镇定和癫狂让赵冷更加在意。
“莫非是……”
“没错,这就是半年前那场闹剧的重演!”这男人几乎是吼着把这话从肺泡里挤了出来,接着手脚如电地迅速抽出一把银色的管制长枪。
然而枪声并没有从他的管子里怒吼而出,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惊愕的脸孔。他的两手被齐根截断,手掌被钉在墙面上,枪声这才爆发。
老周更是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他慌了神,踉跄想要躲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去,却被黄子锡抓住了手腕。
“这到底怎么回事!”有人怒吼。
老周脸色刷地就变了,原本强势的他这下彻底没了底气,原本死了人已经足够麻烦,没想到这吊诡的气氛竟然还蔓延开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听馆主吩咐。”被几人踹到在地的老周抱头痛哭,接着更多人散开来,不敢与周边的任何人接触。
接着,灯幕暗下,仿佛一切的剧本开始推动齿轮。嘎吱,嘎吱,齿轮的钟声发出推动的巨大响声,所有人都被这声音惊得冷汗淋漓。
他们一来不知道黑暗当中发生了什么,二来,对这突如其来的杀人事件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惧。
“你不是说要叫馆主来么?人呢?”有人吼道:“你这老头!要愚弄我们道什么时候?”
老周发出怒吼的哀痛声,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冤枉啊。”老周哭嚎着扭动身体,四周的空气弥散开肃杀气息。有人从角落里摸摸索索,摸出了家伙。
“果然!”一个女人惊叫道:“果然是这样,这里果然藏了武器,就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另一人似乎也有了战果。
在赵冷瞧不见的黑暗深处,忽然响起了嘶吼和恐惧的声音,接着,又听到枪声,爆炸声,还有汩汩流淌的鲜血声。
这些声音在黑暗当中交错着。
仿佛能在这当中瞥见暗光——暗红色的,杀人魔的光芒。
一个个眼睛散发着猩红的光芒,简直就是杀人魔。
这种气氛只会随着时间越发狰狞。
“没救了,现在去阻止他们,只会被当做敌人,他们手里都是致命的武器。”
正如赵冷所说,任何理智的劝阻都起了反效果,在血腥味和武器的刺激下,所有人都化身为野兽。
赵冷当机立断,一脚踹落手边的花瓶,从里面果然摸出一把二十世纪初制式的左轮。
她推进弹丸,朝天鸣枪。
“想活下去的,先自保。任何射击行为,都将被视为对市局的挑衅!任何伤害行为,都将记录在案!”
“这里怎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有人抱着脑袋还弄不清楚状况。
显然,另一些人却已经很熟练的投入这场厮杀的战斗。
赵冷冷冷看着他们,说道:“更有意思的是,他们看起来早就知道了。”
赵冷的推测又一次被印证。正厅里气氛古怪,这时候交融在一起的恐惧和杀戮升了级,凝重的气氛水纹一般在整个别馆内扩散开来。
除开连尸体都失踪不见的中年妇女,再加上失血成了一具新鲜尸体的男人,剩下八个中年人把守在房间八个方向里,互相保持着距离。
手腕连根被斩断,身体朝着各个方向扭曲,躺倒,气息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抽干,身下的血泊一点点在四周扩散开来,地毯被黯淡的红色覆盖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冒着血泡,几分钟前的一条生命,就这样随着血液汩汩涌出,也终于没气了。
另外七人见了这番光景,又看见已经有人先一步从身边抽出了武器,更是唯恐慢了人一步,有些在身后摸寻起来,另一些则斥责这男人的举动。
“放下武器,你想干什么?”有人喝问。
然而拿着尺子的男人却仍然不满足,他翻看身边沙发,茶几——从这些寻常的家具,花瓶,挂画里找出一些武器。
“别明知故问了,你我都知道这房子里有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男人从身边又搜集了一些小刀,躲到了沙发后,眼球半翻滚出,手臂颤抖着抓紧手里的武器,仿佛只有这东西能让他安下心来。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无法阻止。在这样的绝境之下,手里握着随时能致人死地的武器,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再发生一些口角或是事件的话,人的精神终究是有极限的。
然而诅咒也好,凶宅也罢。老周和这些中年人对这间别馆似乎知道一些什么隐情。赵冷对此很是感兴趣,但此时此刻,保命更要紧。
就在赵冷犹豫不定的时候,这间诡异的别馆竟然动了。
阴暗的烛火飘零,四面墙上的挂画像是狰狞了颜色,与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有了些许微妙的不同。挂画动了?
赵冷反复揣摩着老周话里的深意,正厅里的衣柜晃了晃。起初赵冷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片刻之后,衣柜轰然倒地,这像是一个信号。
眼看这样的厮杀几乎一触即发,两名年轻女孩一连退到走廊最深处,贴靠在门口。两人靠在一起,连眼睛也不敢睁开。
然而轰的一声,最后的一根弦也绷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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