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无奈而悲凉地抿了抿唇，他和许美娇豁出性命为唐乔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不过是伤害！还有比这个更悲哀的事情吗？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情绪，方刚拉过一把椅子，在唐乔的面前坐了下来。
他刚坐定，唐乔就翻了个身，将背对着他。她现在还没有力气坐起来，但不看他，总还是做得到的。
“我们好好聊聊吧，唐乔。”方刚强忍悲痛，沉声说道。
他和许美娇一直心疼她自幼丧父丧母，好不容易跟养父唐良栋过上几年快乐的生活，又去夜家受苦，之后还跟着他们颠沛流离。所以这十年来，他们是想尽办法为她遮风挡雨。
现在看来，或许是他们做错了，他们应该在她成年的时候起，就慢慢地告诉她全部的真相。他们原以为只要他们足够拼，就可以将她和过去全部割裂，现在看来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
唐乔仍旧背对着方刚，没有应声，但她已经听出方刚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似乎是遭受到了什么打击。
她心中有些不忍，表面上却不肯有任何表示。
“你不是一直怀疑你父亲的死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谁杀的了。”方刚的话还没说完，唐乔已经把脸转了过来。她早就想知道答案了，可是舅舅和舅妈硬是只字不提，还严令不允许她去调查。
方刚早就预料到了唐乔的反应，他还是想提醒她一句，“一旦你知道了真相，就再也不可能忘记了。你准备好了吗？”
唐乔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双眼用力地盯着方刚！
她的人生，再丑陋，再艰难，她都必须去面对。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活得懦弱，却不能一辈子活得不明不白。
“杀你养父唐良栋的人，就是X先生手下最得力的杀手——灵蛇。”这个灵蛇不仅杀了唐良栋，这些年来也没少追杀他们。他的武力值甚至在许美娇之上，所以方刚和许美娇从来不敢跟他硬碰硬。
“养父？”唐乔早就想问了，难道她不是唐良栋的亲生女儿？
“对，养父，你的亲生母亲叫唐黎，她是唐良栋的远房堂妹，更是一个医药学的天才，十几岁的时候就出国就读于全球最好的医药大学，还没毕业就被X先生的国际医药集团给签走，之后一直在X先生的手下工作。”
方刚从随身的药品盒的底部，抽出一张两寸的彩色照片。
上面是一个秀美的女孩，笑容很美，一双眼睛更是灵气十足，绽放着智慧的光芒。
“她就是我妈妈？”唐乔一遍遍地看着那张照片，又要了个镜子来照自己，原来她的眼睛很像妈妈，笑起来的时候，更是跟她妈妈有四五分相像。
“我不让你学医，也是因为你遗传了她的医学天分。”方刚已经尽最大努力把唐乔往其他方面引导了，可是兜兜转转，唐乔还是学了医。
其实如果一早就精心培养唐乔的医学天赋的话，她现在的实力，只怕比唐黎当年还要出色。方刚这么努力地“耽误”了孩子十年，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拦住。
“我怎么记得我小时候挺笨的呀？经常考试不及格，阿泽天天给我辅导功课都不行。”唐乔在方刚的帮助下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与他说话。
“那是因为，”方刚停顿了一下，最终说了实话，“我让唐良栋给你吃了延缓脑部发育的药。”
“你是说——”她那么小，他们就给她下药了？唐乔的怒气又提了上来，“你们就不怕把我变成傻子吗？”
“乔乔，”方刚叹了口气，“有时候做傻子比做聪明人，要幸福。你父母就是慧而不寿的典型。”
他们给唐乔吃药当然是迫不得已，不把她掩饰成小笨蛋，她的身份很可能就藏不住了。
“他们是怎么，怎么没的？”唐乔对于从未谋面的父母，倒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她相信，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没有哪对亲生父母会舍弃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抚养。
“你父亲叫乔林森，世家出身，是全球最顶尖的心理学家。精通心理学的很多领域，X先生也是在他没毕业的时候，就签下他为自己工作了。你的父母是在工作时候认识的，据他们说，是一见钟情……”
“我亲爸在心理学方面，比你还厉害？”相比于其他子女对自己父母爱情故事的关注，唐乔关注的重点，还真是与众不同。
本来说得一本正经的方刚，不禁嘴角微僵。他可以揍这臭丫头一顿吗？白养她这么多年，居然在这里奚落他。
不过方刚不爽归不爽，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对，他厉害，你满意了吧？”
唐乔点头，何止是满意啊？得多难得，才能看到舅舅承认别人在专业方面更厉害啊。历史性的时刻。
“那你和我的父母是……？”连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唐良栋都不是她的亲爸，方刚肯定也不是她的亲舅舅了。
“我和你爸是过命的兄弟。”提起唐乔的生父，方刚显然充满了感情，他甚至玩笑道，“要不是为了他，我才不愿意收养你这小屁孩。你身上就没一点地方像你爸的。”
“我爸妈都是什么样的人？”唐乔一直对此十分好奇。
“他们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你妈妈漂亮活泼，你爸爸帅气儒雅。你知道你妈跟老许是怎么认识的吗？”方刚想起过去，哼笑一声，“为了追你爸。”
“啊，我亲妈跟我舅妈是情敌？”天哪，好复杂的关系。
“是啊，老许追你爸没追上，倒是在你爸的调解下，跟你妈妈成了好姐妹。”方刚才不会告诉唐乔，当年为了乔林森，唐黎和许美娇还决斗过呢。
场面不要太精彩，一个是顶尖的医药专家，一个是出众的杀手。
结果居然是唐黎赢了，因为那家伙会下毒，许美娇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输了。输得那叫一个不服气，不过后来也正是因为唐黎，许美娇才得以脱离格斗营，成为X先生身边的一个保镖。
这也为后来他们逃离X先生打下了基础。
“我爸是不是把你卖给了舅妈，才解决的这场危机？”唐乔又问。
不想方刚苦涩地一笑，“我和老许纯粹是搭伙过日子，我们两个合力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你，各奔东西就更不行了。本来你妈妈是把你托付给唐良栋的，可是灵蛇几经追查，杀到了你家……”
“我良栋爸爸跟X先生有什么关系？是因为收养了我，所以才遭到追杀。”因为方刚给出的信息量太过巨大，唐乔只能慢慢梳理。
“是因为一个项目。”方刚虽然决心跟唐乔把事情说开，可是真正的核心部分，他始终不愿意透露。一旦唐乔知道了最根本的原因，她就再也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局外人了。
“什么项目？我爸妈参与的？”
“你妈妈重点负责的项目。当初她和她的科研团队都被X先生给骗了，以为他是想研制出使人类延缓衰老，并抵抗各类疾病的长寿药物。你妈妈投入了百分之百的心血，以为这是造福人类的大工程。可是结果——”
“X先生只想赚钱，并垄断原材料，不让其他药商生产？”唐乔问。
“不仅仅是这样。如果只是商业竞争，还到不了杀人灭口的程度。”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那个药品有问题！”方刚痛声道：
“药品的研制刚开始是挺顺利，你妈妈.的天赋极高，克服了重重难关，终于研制成功。但是她很快发现这个药品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这种药的几种活性成分，必须从人类的活体胚胎上提取，才能对人类产生作用。”
“之前你妈妈用其他动物做实验的时候，实验都很成功，她就以为动物胚胎的提取成分也可以作用在人类身上，她甚至选择了与人类血缘最近的猩猩与猴类，结果却适得其反。”
“后来，她得到一个人类胚胎，制成药物，并拿她自己做了实验，她才确定那种药不是人类福音，根本就是用一个未出生的小生命，去换取自己的寿命。所以她坚决叫停了这个项目。”
“必须叫停，”唐乔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这个项目一旦产量化，就意味着每年都有无数的婴儿无法降生！”
“是，因为药物维持的时间只有一年左右，如果想健康长寿，就需要不停地食用！乔乔，这就是现实版的‘人吃人’，所以在遭到X先生的拒绝之后，你妈妈毁了所有的数据！”
“我妈真是好样的！”唐乔绝对支持自己的妈妈。一个有良知的医者，不能生产这种吃人的药。
“她是很刚，也因此逼得X先生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就是想利用这种药物来控制全球的富人。他甚至已经在计划豢养男女，来为他提供胚胎！”方刚说到这里无比愤怒。
“什么？”唐乔亦怒不可遏，“他到底是魔鬼，还是疯子啊？”
“他折腾你爸来逼迫她恢复数据。”方刚痛苦地叹了一口气，他当年想尽办法，才去地牢里见上乔林森一面。
他几乎怀疑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介于人和猴之间的一种怪物！
由此就能想象乔林森究竟受到怎样的非人折磨。可是眼睁睁看着好友被折磨成这样，他却无力救好友出去！
那种痛苦，方刚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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