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钱我们不能要。”
“为什么?”燕行观扭头看向孟离,孟离眼中露出的坚毅神色,让他感到诧异。
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能抵御金钱的诱惑,尤其是一个孩子。
孟离挺胸昂首,表情严肃道:“不是自己亲手赚来的钱,花着不踏实。不义之财不可取,这也是我母亲教导我的。”
“你母亲说的很对!”对孟离品性更加认可的燕行观微微点头,一甩手,又将银票塞回李薄云的怀里。
本想着花钱消灾的李薄云,被师徒二人的反应吓出一身冷汗,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孝敬”到位,慌乱中又掏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银票,连同之前一张,一起推了过来。
孟离眉头一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什么意思,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生存!”回答孟离的不是李薄云,反而是将这些事早已看透的燕行观。
没有人的一生总是一帆风顺,很多时候,为了生存,不得不低下头,做一些不愿做的事,就好像现在,视财如命的李薄云,不得不花费大笔银子,平息他们的怒火。毕竟,这是一个靠拳头讲道理的世道!
李薄云苦笑道:“这二百两银子,绝没有贿赂的意思,纯粹是对之前冒犯二位的赔偿。犯了错就要认罚,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二位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计较。还有,这些银子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干干净净,绝不是不义之财!”
李薄云所求,不过是息事宁人,李家发展到今天不容易,绝不能因为一点面子上的小事毁在他的手上。
本就没有打算把事情闹大的燕行观轻叹一声,最终还是接过两张银票,对价值观受到极大冲击以至于脸上震惊久久无法散去的孟离抖了抖银票,语重心长道:“这就是你以后要接触的世界,弱肉强食。”
“弱肉强食吗?”之前还有豪情壮志而今却已开始为未来感到担忧的孟离忽然苦笑一声,感慨道:“看来我要学的东西真是不少!”
燕行观道:“武者的世界,以武为尊,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尽快变得强大吧,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有趣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正是燕行观今日这番细心引导,让孟离以后的道路走得更加平稳。
厚着脸皮将银票送出去的李薄云,总算是安下一颗心,一转头对师徒二人笑道:“我看二位面生得很,应该不是咱们靠水镇的人吧?”
孟离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面罩,自动将“面生”这个词给忽略了。
毕竟刚刚收了人家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燕行观耐着性子解释道:“的确是第一次来靠水镇,需要住上几日。”
李薄云热情道:“可找到了住处?如若不嫌弃,可去我那里住上几日,也好让我尽些地主之谊。”
燕行观微微一笑,看向孟离也不说话。
孟离迟疑道:“这不好吧,我们已在风云客栈订了房间。”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虽然孟离有着远超同龄的沉稳,但在面对未知时,仍忍不住会感到好奇。在靠水镇能够占得一席之地的李家,究竟会是什么样子?从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孟离实在太想看一看了。
“订了的房间,退了便是。实不相瞒,风云客栈其实也是我李家的产业,那里的环境和我李家的厢房比起来,可是差得远呢!”
他不说还好,说完了,孟离的心竟更痒了。
燕行观见此,哈哈大笑。
出门在外靠的是什么?朋友?金银?还是自己一身的本领?在燕行观看来,这些东西虽然都很重要,但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出门在外最重要的还是要脸皮够厚!只有脸皮够厚,那些朋友、金银和本领,才能发挥出最大价值。
目光如炬的燕行观不是看不出李薄云的小算盘,也知道他是想借这个机会与自己亲近,可那又有什么问题?去李家住上等的厢房总要比去客栈舒服。
顾不得孟离纠结的小心思,平生以面厚心黑为傲的燕行观笑着摆了摆手,道:“既然这样,我师徒二人就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这是我们李家的荣幸才是。”心里正想着该如何借这个机会与对方亲近的李薄云,哪能不欣喜若狂?在命令府中下人拆掉已是无用的擂台后,亲自领着师徒二人向不远处的自家府邸走去。
李家的府邸,就在街道不远处,乃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庄园,高门大匾,匾上写着“李府”二字,金灿灿的烫金大字,在夕阳下闪耀余晖,威风十足。
师徒二人随李薄云来到李府,先是用过早已命人准备妥善的精致菜肴,而后便被安排在院如景房如画的后院厢房,与李家人住的主卧,也不过只是一墙之隔。
早在进入李府时便已摘下面罩的孟离,进入厢房后,看向燕行观。
“师父我们与李家本有恩怨,收他二百两银票也就算了,怎么还住了进来?”
对孟离而言,恩是恩,怨是怨,恩与怨不能混为一谈,像这种之前还要翻脸,过后便握手言和的事情,他几乎连想都不敢想。
燕行观哈哈一笑,打了一个马虎,道:“你现在还小,见过的世面也少,等再过两年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说了和没说一样!”对这个回答极不满意地孟离,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连他自己都未察觉,自从拜燕行观为师后,他的性格倒是开朗了许多。
也许是从小就失去亲人的缘故,孟离的性格过于沉默,现在他又遇到了一个能够依靠的亲人,本已禁闭的心扉自然会渐渐打开。
偷偷摸摸凑到自家师父面前的孟离搓着手道:“师父,你说的刀法还做不做数?”
燕行观白眼一翻,随手将孟离推到一边。“你放心,那三式刀法回去后我就教你。”
“回去再学?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孟离一声哀嚎,早就渴望学两张精妙刀法给自己攒底气的他,多等一刻都觉得是在度日如年。
年轻时也是这么过来的燕行观莞尔一笑,道:“放心,不会太久。如果运气好,明天就能回去。”
闲逛了一天,早就做好打持久战准备的孟离,听到自家师父这样说,忽然眼前一亮,激动道:“师父可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孟江西被抓到靠水府衙,这件事可大可小,搞不好就会成为替罪羔羊,孟离本来的意思是将事情闹大,让靠水府衙有所忌惮。但看师父的意思,显然有更好的方法。
燕行观傲然一笑,反问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提醒你用滚地刀吗?”
孟离摇摇头,他只以为滚地刀是破解李其峰两式剑法的最佳选择,哪会想到另有深意。
燕行观下巴一扬,略带得意道:“我们今天在靠水镇转了一天,你以为我在逛街,其实我在了解这里的情况。”
“所以呢?”不知道自家师父在讲什么的孟离,露出一副迷茫面容。
燕行观严肃道:“据我今天观察,靠水镇内有多放势力,可谓鱼龙混杂,像这种地方,很少有保得住的秘密。我相信,你打败李其峰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张松耳中,你觉得他看到李其峰手上的伤口会怎么想?”
“那还用说,当然会来抓我入狱。”孟离哭丧着一张脸。
张松寻找凶手的唯一线索,就是孟淮阳身上的致命刀伤,看到一模一样的伤口后,当然会将他和凶手联系到一起。可若如此,岂不将他卖了进去?
燕行观向孟离看了一眼,而后望向窗外,轻声道:“不要紧张,到时候我自会保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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