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喏,群臣均在底下嗡嗡的私语着。
“老臣,有事启奏!”赵普渊沉稳的走出列队,双手需合。
“宰执请讲!”皇帝刘煜道。
“老臣,有一事不明,还望皇上释疑。”他不仅不慢的声音道。
“宰执早过不惑之年,已知天命,而朕年纪尚轻,还有什么是要请教朕的呢?”刘煜尽量堵住他的口。
“昨日老臣想起,前朝有一皇后,因皇帝轻率疏漏,最后导致皇位易于此皇后,数十年之久。请问皇上,如果是您,当作如何?”赵普渊不接话,兀自说道。
“自当尽早规避,以防此情形的发生。”刘煜不动声色的回答。
“老臣愚钝,如若出现后宫议论前朝之事,该当如何处理?”
“自当严查,如有发现一律严惩!”他想,后宫现在空虚,唯一可查的就是他赵普渊的女儿。
“如果此人正是皇上的母亲,该当如何?”赵普渊拔高了音调,
“什么!?”刘煜一时气极,没想到宰相竟然敢告皇太后的状。“赵普渊,你好大的胆子,空口无凭,竟敢污蔑皇太后!”
“老臣非但不是无凭,更有人证。请皇上传太后身边的太监小福子来问话,自当明了。”
很快,小福子被传唤上来,他并没有说假话,皇太后前几日的确有议过朝臣,说的正是宰相赵普渊。
“真真狼子野心,这是皇太后评价老臣的话。臣扪心自问,忠于君忠于国,从没有什么狼子野心。皇太后此言非但议论朝臣,更是对老臣的污蔑,还望皇帝圣裁!”这时,赵普渊扑通一声跪下。
只见刘煜的眉拧紧,目深邃,英俊的脸此刻显得异常的阴沉。
“宰执想让我如何处置?”
“自古母凭子贵,而在帝王家,皇帝的母亲却也能涉政干政,导致皇权旁落,老臣斗胆,进言皇帝效仿古制,立子杀母!”赵普渊最后四个字说的尤其缓慢和郑重,
“赵普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要他杀了自己的母亲。
“老臣忠君之心可鉴日月,若今日不能洗清冤屈,当自断于朝堂之上!”说着,赵普渊便起身直直的往那盘龙金柱上撞。
众臣将他拦住,底下也是涨起一片议论之声。
“宰执大人忠心耿耿,臣等众人均可作证,皇太后逾矩非议朝臣,当严惩!”其他臣子们趁势都嚷了起来。
“是啊,当严惩……”
“是啊……”
“朕,若说不呢?”刘煜阴冷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
“那臣子们便集体罢官,一起自裁于这朝堂之上……”臣子们像打了鸡血似的,一时的情形恐将失控。
千钧一发,“报!”一个太监连跌带滚的跑了进来,急急道:“皇上,太后在慈宁宫饮了毒酒,此刻,已经歿了。”
“母后!”刘煜顾不得在场的所有人,他飞奔朝殿外跑去。
不,他的母亲,这些日子来,他唯一的可以亲近的人,此刻,也离他而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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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府邸里,下了早朝的赵普渊正坐在大厅,左右两边坐着几位重臣。
“今日……我们是否过份了些?”刑部张尚书眯缝着眼,陪笑着向宰相道。
“过份?”赵普渊一声冷哼,“他有没有想过封我女儿做采女的时候,有没有过分,有没有想过我这个宰相的脸往哪搁?!”
“可是,那毕竟是皇太后……以后,他会不会恨我们更难挟制?”张尚书不无担忧的询问。
赵普渊沉吟了一会,“太后一走,他更孤立无援,皇上是个聪明人,不会来鱼死网破这一招的。”
“那就好,那就好。”见宰相如此说,几位重臣便放宽了心,呵呵陪笑。
又闲叙了几句,几位大臣便离开了宰相府,各自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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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畏子馨挠挠头,从舒服的床榻上起身,哎,多想再睡一会啊。可惜,现在她要去上灯了。
这几日,她趁白天将这宫中的地形摸了个遍,以防晚上走错路。这深宫大院,晚上黑漆漆的,着实有些吓人啊!
她主要负责宫廷里的走廊院落中的掌灯事宜。
来到御花园内,她将一处一处的宫灯点亮。抬头弯腰,都有些累了,天色已晚,再迟些,管事的太监又要来催她了。
来到御花园的最深处,那里的一处凉亭是她最害怕的地方,周边有着深深的树影,高高的灌木丛,每次从在那掌灯,她都吓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母后……”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听着有些含混不甚清楚,但是似乎是个男声。
“啊!”畏子馨吓的立马掉了手中的火石和宫灯。宫灯灭了,她吓的呆立在那儿。
“母后……”她屏住呼吸,似乎听到有人在喊“母后”,有这种称呼的,在这宫中,只有一人,便是皇帝刘煜。
皇太后今日歿了,且是自饮毒酒而亡,十分凄惨。因其是议论朝臣有罪而亡,连葬礼都没有风光举行。
接着,她闻到一股强烈的酒味。皇帝喝酒了。
是呵,此刻,唯有酒恐怕才能让他麻醉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她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看见凉亭内的石桌边似乎有一个的身影。
本想悄悄离开这里……
“为这江山,朕失去的太多了……”说完,他又拎起酒壶倒了一口酒。
是啊,当初,是畏子馨请他许诺,待有失去的时候请以江山为重。
“你是何人?”看见前面一个模糊的身影,立了好一会了,刘煜问道。
“奴婢,乃是掌灯的宫女,路过此地,惊扰了圣驾,望皇上赎罪。”畏子馨忙跪了下来。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如此空灵清幽的嗓音,让他想起那个奏琴的女子。只是那女子,远在千里之外,此刻,是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后宫之中。
“皇上,您独自在此,是为缅怀太后吗?”她小声询问。
这个奴婢的胆子着实不小,现在恐怕这宫里没人敢提太后,更何况是在他面前。
刘煜有些踉跄的走过去,未站稳,小宫女忙扶住他,他闻到一股温馨的香气,沁人心脾。让他麻木的身心有些微微的松懈下来。
扶他坐好,畏子馨复又跪下来,失去她的支撑,他忽觉得有些空。
“你好大的胆子,不知现在太后在这宫中是忌讳吗?”他软言道。
“皇上,您现在如此,太后若是九泉之下知晓,必不会安心。”畏子馨不顾他的提醒,继续犯忌。“太后此举,乃是为了成全皇上,不让皇上为难,她更想您坚持下去,不是吗?”
难得,这个皇宫,还有人能如此替他着想,说出这样的话了。他还以为,这皇宫,这天下,都在监视着他,都在挟制着他,使他动弹不得,只能做个木偶皇帝。
“你不怕吗?”刘煜问。
“皇上若不怕,奴婢便不怕。”畏子馨给他打气道,“您才是我们的皇上,您才是万民之主,唯有替万民着想之人才配得江山。”她停了一下,又幽幽道:“奴婢相信皇上。”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洪钟般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觉得自己的酒醒了大半,“你叫什么名字?”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却比平常温柔。
“奴婢名微位低,不足皇上知晓。”她推脱道。
此时,四周有了响动,“皇上在哪里?你们分头四处找找……快点……”来找皇帝的太监宫女们都出现在了御花园,
“奴婢告退。”不待皇上吩咐,畏子馨便急急的离开了凉亭。
刘煜并没有留她,他知道,现在自己谁也保护不了。
夜色寒凉,但刘煜的心头却仿佛被酒浇的热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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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住所,畏子馨因刚才的一路小跑而微喘着气。
她不禁回忆起四个月前与刘煜在云龙城的一次巧遇,那时的他还是明王刘煜,那时的他还意气风发、阳光俊朗,全不似今日的低沉压抑。
权势是什么,是无尚的荣光,还是吃人的魔鬼?
她仍记得,当他回答江山即万民时,自己的惊讶,她全没料到一个古代封建帝王专治制度下培养出的王爷,观念里竟是以民为本,能将黎民百姓与社稷疆土视为同等重要。
因而,她便多说了几句,邀了他一句承诺。
而今天,当他陷入迷惘痛苦时,她觉得自己有些则无旁贷,相信他,支持他,哪怕只是微薄的一点温暖,也是他心内的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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