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贝赤于是他吐掉了大嘴之中一口被煮的半生不熟的人肉,站起身举起了他那根重达三四十斤的狼牙棒,像一头恶狼一般,仰天长啸了起来。
所有正围在大锅旁边啃食着人肉的黑胡人,听到了博尔贝赤的这声比夜枭还难听的吼声之后,纷纷丢掉了手中的人肉,抓起了他们的兵器,一起像狼一般的仰天大叫了起来。
数千黑胡人背着弓箭,手持着各式的武器,身披着从中原人哪儿抢得的甲胄,开始朝着邢州城冲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驱赶着大量的中原人,在前面为他们开路当做炮灰为他们填埋护城河,或者是蚁附攻城,不是他们不想这么干,而是邢州现如今坚壁清野,让他们根本在邢州城周边几十里范围内,找不到那么多中原百姓,来替他们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们无奈之下,只能亲自上了,抬着临时拼凑起来的简陋长梯,这些黑胡人便朝着邢州城冲了过去。
“放箭……”一个邢州守军的军将,用变了调的嗓子,歇斯底里的举着手中一把利剑,朝着城下猛挥了下去。
城上的弓箭手和弩手们,立即便纷纷站起来,凑到城垛口处,开始朝着城下放箭,城墙上布置的一些床弩,也被操作的弩兵奋力挥动木槌砸了下去,发出一阵震人肺腑的嗡鸣声,将一支支巨箭射下了城墙。
另外还有不少临时用原木制造出来的简陋抛车,也被无数壮丁喊着号子,奋力拖动着绳索,扬起了长长的抛臂,将一块块石头抛离了城墙,呼啸着向城外的黑胡军的人群砸了下去。
虽然守军因为紧张还有平时操练不足的原因,发射出的各种箭支和石头准头很是有限,但是面对着城下密密麻麻涌来的黑胡人,却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一个个黑胡人惨叫着被各式弓箭或者弩箭射翻在了冲锋的途中,亦或是被石头砸成了肉泥,城上响起了一片叫好之声。
但是这样的杀伤,似乎并不能阻挡住这些凶悍的如同野兽一般的黑胡军兵将,对于身边的同伙被射死射伤,他们根本不多看一眼,在他们看来,这是他们的命运,没什么值得伤心的,活着的黑胡人继续如同潮水一般的发出着非人类一般的嚎叫声,继续朝着城墙涌去。
死亡对于这些黑胡人来说,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从他们记事那天起,他们就天天都面临着各式各样的死亡的威胁,也经常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死亡方式,这样的死亡,对于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是他们稍稍疏散开了一些,便闷头继续朝前冲去,一些黑胡人摘下了背在身上的角弓,一边奔行,一边也开始朝着城墙上射了起来。
这些黑胡人的箭法十分了得,即便是在奔走之中放箭,也依旧十分准确,箭支呼啸着飞上城墙,顿时射杀了不少守城的军民,引得城上也响起了一片惊呼惨叫之声。
但是好在这时候城上的军民都已经抱了死守城池的决心,虽然伤亡了一些人,但是却也没有彻底吓住他们,反倒是更加激怒了他们,纷纷开始疯狂的对着城下反击了起来。
邢州城上城下,喊杀声震天,双方用各种恶毒的语言,对着敌人谩骂着,用他们可用的所有武器,去和敌人拼杀着。
渐渐的就连胆小怕事的刺史王慎,似乎也被这种沙场的气氛所感染,披挂上了一身甲胄,来回在城墙上奔走呼号,鼓动着城上的军民抵挡着黑胡军的一拨又一拨的进攻。
博尔贝赤的比驴还丑的那张丑脸,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使得他的丑脸看上去更加狰狞了许多,就连他额头的青筋都蹦了起来,望着眼前的邢州城,可以说是怒不可遏。
这已经是他第三天率军攻城了,可是这些邢州城中的中原人,却一个个如同吃错了药一般,居然变得越来越兴奋,经历过了前两天的战斗之后,这些守城的军民开始积累起了一些经验,而且越来越不怕死了,前赴后继的在城墙上,拼了命的抵挡着他手下勇士们的进攻,用一切可用的东西,来屠杀着他手下的勇士。
这三天以来,他麾下聚集起来的前军人马,已经达到了五千余人,而且他命令部分手下的兵将,去更远一些的地方搜寻当地的民众,将他们驱赶到邢州城下,然后像是驱赶羊群一般的,驱赶着他们去帮着黑胡大军攻城。
可是城上的那些守军,却丝毫不顾这些被驱赶上去的中原人,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毫不留情的将这些被驱赶着攻城的中原人射杀在城墙脚下。
而三天下来,他麾下的黑胡勇士,已经在城墙脚下死伤了七八百人之多,虽然有些人还没有死,但是凭着他们黑胡人的医术,这些人即便是现在没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大汗交给他的这五千多黑胡勇士,现如今居然损失了这么多人,让博尔贝赤实在是无法接受,他自从跟随大汗南下以来,还没有遭受过如此惨重的损失。
虽然这几天来,他们也杀死了很多城上的邢州军民,可是这些邢州的军民实在是太多了,似乎怎么杀都杀不完,总会有人继续上城,接替那些被杀掉的军民,继续拼命的抵挡着他的进攻。
如果这么下去的话,就算是他最终能攻克这座城池,可是他手下的勇士也会死伤殆尽,这样的损失是他们黑胡人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住的,因为他们黑胡人实在是太少了,就算是这些年来将很多草原不属于黑胡的部落兼并入他们黑胡族中,他们目前也只有几十万人口,而偌大的中原,却有三千万中原人,如果都像邢州这里的中原人这样,拼死抵抗他们的话,那么他们就算是最后死光了,恐怕也无法攻占这中原大地。
就在博尔贝赤愁肠百结,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攻城的时候,有一小队黑胡骑兵来到了邢州城下,告知博尔贝赤,大汗已经听闻了邢州的事情,派出了一支由中原人组成的奴军前来助战。
这些奴军乃是这段时间,从幽州到这里一路上投降黑胡大军的晋王麾下的兵将组成,原本竭利是准备把他们都杀掉拉倒,省的还要管他们吃饭。
但是却被国师劝阻住了,国师说这些人不能杀,因为黑胡勇士并不精通攻城作战,但是这些中原的兵将却对此很是精通,而且黑胡勇士的生命要比这些奴军的生命宝贵百倍,与其让黑胡勇士的生命浪费在攻城战之中,倒还不如让这些投降的奴军去送死。
如果他们帮着黑胡大军攻破了敌人的城池的话,可以让他们活命,而且稍微奖赏他们一些无用的金银,他们就很知足了,如果他们攻不破敌人的城池的话,那么就让他们去死好了,死光了也不会心疼。
竭利听了国师的话之后,觉得确实很有道理,于是便开始将这些投降他的中原人编组成为了奴军,一路上驱策着这些奴军,帮着黑胡大军攻城略地。
还真别说,这些奴军在跟黑胡大军作战的时候,一个个胆小如鼠,畏战不前,甚至于干脆倒戈投降,可是到了黑胡人的手下之后,这些懦夫却在黑胡人督战的屠刀之下,发挥出了超强的战斗力,但凡攻坚的时候,无不拼命向前,几乎可以说是攻不不克战无不胜,令人实在是大跌眼镜。
即便是他们都知道,他们只是被黑胡人当做消耗品炮灰使用,可是他们这些懦夫,却为了能多活一会儿,便硬着头皮去向同族的族人们挥动了他们的屠刀。
这两万奴军的到来,让博尔贝赤看到了新的希望,于是立即大喜下令收兵,令那两万奴军,用最快的速度赶来邢州城下,胆敢拖延,便尽数杀光他们。
于是这两万奴军,在一帮奴将的率领下,像灰孙子一般,累的一个个跟狗一般的当天晚上就赶到了邢州城下,第二天天不亮,就被赶了起来,空着肚子就被赶上了战场,开始朝着邢州城发动了攻势。
邢州城的局势一下就变得紧张了起来,这些奴军和黑胡军不同,他们都是步军,而且携带的有弩床,并且懂得制作抛石机,更重要的是他们是中土人,很熟悉攻城战术,再加之这些人本来就是黑胡军的炮灰,根本就是被黑胡人当成消耗品使用,命不值钱到了极点,当他们到达邢州城外之后,当晚便被博尔贝赤命令不得休息,立即开始就地赶造抛石机。
而这些累的跟狗一般的奴军,只能继续累的像狗一般,伸着舌头连夜大干了起来,稍有松懈一点,便会被如狼似虎的黑胡军兵将拖出去砍掉脑袋。
于是在这些奴军助战之下,邢州的局势顿时变得危急了起来……
王慎脸色苍白的望着城下如同蚂蚁一般,朝着城墙脚下涌来的这些奴军,心中既感到十分愤怒,同时又感到很是惊惶。
这些同根同祖的人,只为了保命,现如今却像一群狗一般的帮着黑胡人来对付自己的族人,而且一个个还如此卖命,明明他们手中也有刀枪,可是他们却不敢将刀枪指向那些黑胡人,却在黑胡人的指使之下,卖命的将刀枪指向了同根同祖的族人。
更可怕的是这些人以前还是行伍出身,毕竟都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操练,其中不少奴将,还是世代门阀出身,熟知各种攻守战阵之术。
而邢州城上的守军,却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当兵出身,剩下的都是刚刚招募起来的壮丁乡勇,放下锄头刚刚拿起了刀枪,能挡住之前黑胡人的进攻,已经相当不错了,现在又遭到两万黑胡奴军的攻击,这一下邢州的防御便开始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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