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皆白,双眼茫茫!
赵牧灵总觉得自己手里抱着的两个小姑娘太不一样,一个矮小轻盈,两只小手抓着自己的臂膀,肉嘟嘟,软绵绵。
而另外一只手中的小姑娘大了很多,也重了很多,不过抱在怀中的那种感觉却格外不同,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和另一个小姑娘更是天差地别,而且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闻到过!
因为这只手中实在太重,所以赵牧灵不得不将整只手都向胸前抱得更紧了些,使劲托着这个有些不太一样的小姑娘的屁股,将她整个人都紧紧抱在怀中,避免她被来往的人撞到,
然而这一动却听见有一声女子娇嗔又惊的轻哼之声突然响起!
也正是此时,天空中白光逐渐消散,四周炽热灼身的气息慢慢退去,但是经历这一阵白光刺眼,并不是所有人都一下恢复了正常视野,大部分人眼中依旧是一片白茫茫,星星点点挥之不去!
但是赵牧灵却看清楚了,自己面前正有一张粉红羞颜也在看着自己,美目幽怨,虽然那美丽容颜之上的羞涩已经藏之不住,柿打秋霜,但是一副清寒冷俏的模样始终未改,未作表情!
赵牧灵看着自己怀中熟悉的面庞,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抱错了人,应该是说多抱了一个人,因为自己怀中的女子正好将另一个青衣小姑娘抱在怀中!
此时再感觉怀中那一份初次体验的温、柔,赵牧灵脑袋里一片茫然,宛如是脑仁被刚才的白光照了一个遍,整个人不知动作!
既不知刚才的白光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怀中的女子是怎么跑到自己怀里的,也不知怀中女子心中娇羞几何,更不知自己面前有五个男子一道道想砍人的目光正在凝视着自己!
“小子……!
“抱够了吗…?
“当心我把你手砍掉…!”
-
“小秋…小冬……!”
“小秋…!”
“小冬…!”
长街之上,众人皆望天惊畏,鸦雀无声!
有几道呼唤之声传来,渐渐逼近,然而赵牧灵却依旧和怀中的女子四目相对、兰息相闻!
而赵牧灵怀中女子亦是不动,心中满是羞意,已经无法想到其他东西,看着赵牧灵的眼神,女子总感觉似曾相识,然而这个男子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气息更是陌生!
而且女子也根本不敢动弹,因为只要自己一动,屁股下面那条精炼有力的手臂就会感觉地特别清晰,此时那条手臂对于女子来说宛如是封印一般,那臀上紧扣的五指让人无法挣脱!
“大师兄…
“我在这里……!
“师姐…
“我在这里……!”
“我们都没事…哈哈哈……!”
听闻警告呼唤之声,赵牧灵两人都未清醒,忽得两人各自怀中的两个青衣小姑娘却回应高呼起来!
此时白光已散,两个青衣小姑娘见众人又团聚在一起,宛如刚才一场离散不过是一场游戏,竟然由哭转笑,惊醒了赵牧灵两人!
“你…你还不放我下来……!”
-
“抱歉…
“历姑娘…!”
赵牧灵怀中所抱之人正是历寒月,刚才白光惊芒之中,历寒月遥遥看见青衣小女孩被人群冲散,一人落单,于是现身相救!
然而历寒月才刚刚落地把小女孩抱到怀中,竟然又有一人把自己连同小姑娘一起抱在怀中,虽然不知长相,但是凭借神识感知得出来那气息定然是个年轻男子,历寒月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和男子接触,一时惊慌失措!
历寒月口吐幽兰,娇羞斥责声中,赵牧灵顿时醒悟,这才赶紧托着历寒月将其轻柔放下,五个身着道袍的男子立马围上前来,陈言礼、徐南卿和炎霜华也赶到近前!
历寒月脱离那只大手之后,双脚一落地心便镇定下来,很快就恢复成了那一副神色清冷的样子,眼神示意几位师兄不要为难眼前的男子,五个道人立马止步!
“你认识我…?
“我们以前见过吗…?”
历寒月美目凝疑,不敢看赵牧灵那一只空荡荡的手臂!
赵牧灵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神思急动,幸而陈言礼的声音及时响起,为赵牧灵解围说道:
“西牛观历寒月历仙子!
“谁不知道…?
“历姑娘,
“小镇一别,
“又见面了…!
“见过几位前辈…!”
修道之人,境界资历为先,陈言礼以前辈之礼见过五位道人,但是与历寒月却是平辈视之,小镇走了一趟,陈言礼和历寒月对彼此印象都不错!
陈言礼身后,徐南卿在炎霜华的搀扶之下紧紧相随,双眼之中依旧在流泪,模模糊糊看见两个青衣小姑娘毫发无伤,徐南卿终于才松了一口气!
炎霜华也远远就看到赵牧灵怀中抱着大小三人的场面,所以哪怕心忧赵牧灵的安危,并不愿意和赵牧灵打招呼或说一个字。
眼下看见赵牧灵和历寒月并身站立在长街一旁,各自怀中都抱着一个青衣小姑娘,炎霜华心中更是滋味难明,但是也在想象自己有一天会不会也能处于这种景象之中,人与景皆像!
而历寒月见到陈言礼几人,想起刚才的场景定然都被瞧见了,心中又有羞意起伏,但是只是回礼,并没有答陈言礼的问候之言,只不过多看了炎霜华几眼便又转回身去看着赵牧灵,正想要接续话头,却看见赵牧灵眼神痴痴望着天上,几个人亦是随之抬头!
只见在巨城之上,一座无边火海压盖于众人头顶,笼罩着长河两岸的整片城阙,火势越烧越高,直入苍天,飞鸟亡命,火烧白云!
城中远处那一座火海牢笼已经不翼而飞,那个浑身火光盛若烈阳的男子也不知去向!
原来在刚才那阵白芒之中,众人已经与一场生死擦肩而过!
赵牧灵心神摇曳,心中奇怪,不知为何整座火海并没有降临城中,火海滔天,却宛如被人悬托在两岸四野之上,虽然火海就在头顶,但是周围也只是能感受到那炙热难耐的强温,并没有烈火焚身之痛,虽有强光刺眼,但是众人都安然无恙!
在奇怪的同时,赵牧灵又感到幸运不已,因为能够在不知不觉间经历一场生死最后还能安然无恙的活下来,虽然是大险,却也是大幸!
赵牧灵面前的五个道袍男子看着天上火烧白云的景象,皆是回头怒目看着河边某处,正如同刚才看着赵牧灵一样!
此时,其他几个少年少女也一齐赶了过来,鲍参军和宋安宁对五个身穿道袍的男子施以重礼,因为上一次中洲之行,正是这几位前辈将三人安然无恙地送到了大京城中!
其余的几个少年少女见鲍参军和宋安宁施以重礼,也应和随之!
众人一起仰望长天,火势不止,一时之间,城中似乎有些难以呼吸,四下安静!
赵牧灵看着那火海牢笼消失之处,心中隐隐不安,不知该活的人是不是还活着,若是不该死是不是还没死!
……
而长明河之畔,长亭高台相接,华盖相连,盛若长空白云万里延绵!
当此之时,长河上下波涛映火,水中亦有火海连天,水雾蒸腾!
在一处几乎与河齐平的长台之上,与别处相比此处人数极多,断去一臂的老人朱义投在好友的极力劝慰之下才终于能够安坐!
本来朱义投满心气愤难以疏解,但是此时却看着另外一边的高台之上饮酒连连,不时以手击股,摇头笑叹,碎碎有言:
“风水轮流转,
“今日到你家……!
“……
“劝君来饮杯中酒,
“何故愁眉急上头……?”
而朱义投旁边的老人同样是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只不过并没有言语表露出来!
在白光退去之后,台上一群着两式服装的少年少女看见漫天烈火,一个个吓得腿软发颤,无数人滚伏在地上,就只剩下年轻独耳男子和另外两人能够依旧站定。就连四周护卫之人也颤颤难安!
众人一听见老人的言笑声音,终于才慢慢回神,哪怕心中恐惧不散也强自镇静,慢慢站起立定,表现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因为此时此地,天下九洲仙门云集两岸,一座座长台水亭之上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不得不在人前争那一口气,何况旁边便是想要看笑话的人!
在旁边高台之上同样也有一群少年少女,但是所有人都始终站立,无论是白光惊现还是烈火焚天,所有人都临危不乱。因为所有人都恭敬地低头对着前方的金发男子,一动不动,似乎是看不见先前白芒,不知头顶火光!
金发男子高高在上,同样是欣喜不已、啄饮连连!
在其座下,两个老人吴法吴天亦是在拍手称快!吴法头顶不生一发,油光如镜,映照天色,一张头皮之上火光烈烈,散发着耀眼光芒!
吴天哀婉叹息,啧啧冷言道: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痛…可痛…!”
-
“哼……!
“等老夫解决了眼下再来领教各位的手段……!”
吴天一言刚落,旁边有一道怒喝之声便紧接着响起,力喝众人!
东阳殿的一旁威严耸立的正是金乌宫的高台,宝器珠光,霞彩瑞瑞!
高台四周,甲士林立,此刻众甲士都望着城中那一处火光牢笼消失的地方,虽然有头甲覆面、铁卫不改森严,但是众人都心慌突起,因为那个让众人崇敬无比的男人和那一座火海牢笼一起消失不见了!
高台之上一群少年少女亦是望着头顶,满目迷茫,心中落差甚大。
众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是万中挑一的天之骄子,然而和此时头顶那一片无边火海相比起来,不过也只是微弱毫芒。
同样是生来所有的天赋神通,然而头顶遮天蔽日的太阳真火却能够比太阳还要耀眼!
只不过一群少年少女不明白为何三祖会愁眉不展、满脸为难,虽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一看见老人满脸不悦,有了刚才的教训,现在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高台之前,老人独身而立,双手举天,表情十分难堪!
朱九囍立在一旁,散开强大无比的神识延展两岸,不断向四方扩展搜寻,然而却始终没有找到有丝毫踪迹、一丁点气息,心中越发不安!
“九儿…!
“不必再找了。
“现在我无法分身,
“当心有人心怀叵测中伤你的神识……!”
-
“怎么会没有…?
“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样……!
“他…他不会…死了吧……!”
老人无奈劝慰,然而朱九囍仍然不想放弃、不愿相信!
旁边一众少年少女听着两人言语不停猜测,但是依旧云里雾里,朱温看着那火海牢笼消失之处迟迟无人现身,心中隐隐不安,有两人同样难安!
一个少年心中好奇按耐不住,可是又不敢直接开口问老祖宗,于是悄悄向一边一个甲士问道:
“前辈…
“出什么事了…?
“羡梧前辈去哪儿了...?”
然而少年没想到,那人突然作怒,太阳真火浮动,境界高高在上,气势逼人至极,竟然在老祖面前就对自己破口大骂,怒道:
“你叫朱石对不对?
“你给老子记住了,
“哪怕是你现在被选中了,
“但是你依然只不过是扶桑树上一蚍蜉而已,
“只要你一天境界没我高,
“那就轮不到你来问我,
“给老子滚蛋……!”
突然一顿臭骂,朱石再也没有了什么好奇之心,而且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果然,转头一望,一双精光绽放的老目正从自己身上收回余光,寒光射魄……!
朱石凛然一惊,在一群少年少女同情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回原处,瑟瑟发抖、忐忑不安!
而在甲士对朱石借机发火之时,四下两岸无数目光顿时收敛,很多人心中惊醒:
那毕竟是金乌宫,只是随便一个护卫甲士竟然就是仙人之境!
于是很多人纷纷收敛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而高台之上,老人双手托着漫天火海,衣袂飘飘、风姿潇洒,然而心中却是百味陈杂!
后悔、担心、惊异、屈辱……!
老人后悔自己不应该横加干预,如果不是自己一味催促,或许羡梧就不会仓促动手,就可以将那个‘拔毛天君’一点一点磨灭炼化,那样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而现在什么都晚了!
老人更是后悔自己不该不听祖上临行时的告诫,不该小觑那个‘拔毛天君’,竟然让羡梧一时间得意忘形,让他忘了这是在昆仑山下!
老人担心,也不知道现在朱羡梧到底是什么情况,是生是死!
虽然如今金乌宫终于有了朱九囍,但是她毕竟还没有突破到仙人境,还是难改宫中仙人凋零的事实。
‘老二’又被斩落境界,已成废人,仙人无望!而朱羡梧正是这一辈,是金乌一族时隔千年最有希望跻身逍遥境界的人,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将是一宫上下都难以承受的损失!
老人更是惊异,不知到底是何人出手相帮,竟然能在自己眼前隐藏痕迹于无形,始终都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起手无意,落手不知!
出手相帮不说,竟然能在瞬间就将朱羡梧的一切气机都抹除干净,羡梧那一步逍遥的境界既然连反抗的响动都没有。
虽然有所猜测,但是没有证据,又不能奈之何!
而最让老人难受的是,在牢笼大阵刚刚破碎,火海将要冲天而起之时,心中有一道凌厉清寒的声音突然破门而入,他竟道:
“西昆仑洲之上若是落下一颗太阳真火的火星,
“那东瀛洲就要树倒胡孙散、仙人落人间了……!”
那一道凌厉清寒的声音正是来自于人间最高处,昆仑之巅,高高在上,连逍遥之境的老人也没放在眼里,不仅对老人发号施令,而且言语之中满是威胁之意,让老人感到屈辱无边!
然而即使如此,老人却不得不照办,甚至老人在那一刻连抬头仰视的勇气都拿不出丝毫,这也是让老人真正感到憋屈、无力、愤怒的地方!
虽然如今金乌一族已经被黜落于九天之上,但是自古以来金乌一族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哪怕是当年被那个老家伙黜落,那也是战得堂堂正正,虽败犹荣!
到了如今只能将所有的气埋在心中了?
心情复杂如此,但是老人还是不敢分心大意丝毫,生怕一丁点火星落在地上,动辄得咎!
因果循环,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吃,人没抓到不说,还要收拾烂摊子,实在是讽刺!
看着两岸四下那一道道难以隐藏、甚至不愿隐藏的嘲讽目光,听着那些诛心奚落的笑语,老人心中愤怒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怒骂回击身边几个老对头,毕竟如今是在人间,‘人多’势重,而金乌一族就要显得势单力薄了!
如果得罪了全天下,那金乌宫恐怕连人间也不能立足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传说中的三人、不是那个老家伙,世间又有几人敢与天下为敌!
老人以‘擎天架海’之力将整片由太阳真火组成的火海不断升空,渐渐远离人间,虽然心中滋味难尝,但是老人也感到惊奇。
因为朱羡梧如今只是一步逍遥,还不是真正的逍遥,他凭借自身灵气布下的火海大阵竟然就有如此威力,哪怕是自己真正的逍遥之境都花费了如此多的功夫,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够真正逍遥,说不定能比自己更强!
所以老人在不断将火海消磨的同时,心里也更加急切,恨不得能快点让火海立马消失,看看能不能去找到一些朱羡梧的蛛丝马迹,哪怕是只有一丝希望也不愿放弃!
“九儿…
“你不用再浪费心神了…!
“羡梧的气息突然消失一空,
“如果不是灰飞烟灭......
“那……就是跌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之中…!
“我想……他…应该没这么容易死……!”
朱九囍收起扩张于四面八方的无边神识,泫然欲泣,不曾想自己降临人间一趟居然会害这么多人出事!
另外一旁,朱温双眼恍然,虽然已经亲耳听闻,还是不愿相信,一群少年也开始不安,有少女已经在泪落!
“哼…
“你们这群小鬼,
“哭什么哭…?
“我金乌一族只流血不流泪…!
“朱羡梧是什么人?
“他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了…!
“毕竟他是我们的大统领……!”
刚刚怒骂朱石的甲士见一群少年少女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索性将所有少年少女一起骂了一遍,在怒骂声中,四周护卫甲士也都安心许多!
终于,漫天火海消失于长空之上,明月峡之下重见天日!
高台之上一道身影眨眼飞向城中!
……
而此时在长明河之畔,火海消失之后,不多时两岸又热闹起来,人多势重,氛围更是浓厚。
刚才那一场危机似乎只是过眼烟云,宛如是这场河畔问道盛会开始之前的一场烟火表演!
宫长青和司马亮并肩走在一起,二人行于河畔!
宫长青白衣墨竹,一看就是神仙子弟,气度潇洒;司马亮肤貌甚白,英姿勃勃,一看便是真正的美男子。
只不过宫长青年纪较轻,二人差着七八岁的年纪,所以比司马亮要矮上许多!
“长青兄…
“我本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
“没想到你来真的了,
“没看出来你还是如此痴情的人……!”
司马亮出言调笑,因为这一段时间宫长青一直‘离家出走’,一直都没有回去端明宫的府邸之中落脚,二人一直闲逛于城中,而宫长青每一天都要去剑山之下眺山望影,慕思佳人,乐此不疲!
“见笑了…
“哎……!
“可是痴情又能如何呢?
“见之心忧,
“不见人瘦!”
宫长青空怀感叹,字字情真!
司马亮见宫长青年纪轻轻,却表现出一副如此的痴情模样,不禁来了兴趣,问道:
“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想来一定是如梦似画的场面吧……?”
宫长青突然站立不动,表情玩味,言道:
“她确实是如梦似画,
“不过我就要狼狈许多了,
“或许她如今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那个一窍不通的赵牧灵…!
“当时她的眼里只有他!”
-
“赵牧灵?
“那个魔主之徒?
“他不是死了吗?”
两人一提到赵牧灵之名,无数双目光纷纷望来,两人悄声,继续再往前走!
“你说你这么久没回去,
“现在回去怕是少不了一顿臭骂吧!
“他们会不会说是我把你拐走了?”
-
“哼~
“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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