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高山仰止,或许说的便就是此时的中元山。
一洲天下,九洲人间,无不侧目以盼!
‘人间中心’以万岳之势独擎一鼎,立于天下人间的中心已经千年,人人仰望!
今日或许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魔主千道梅出世之时。
虽然同是传说中的三人之一,但是千道梅并无任何高尚德操供人仰慕,反而是凶名赫赫,让世人畏惧,天下胆寒。
但是尽管如此,世人却不得不承认,魔主千道梅确实是一座高山,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有丝毫攀越之心!
此时人人仰望,却也是人人惧怕,真正敢直面魔主千道梅者又有几人!
千道梅还未出世,中洲已经兵戈四起,战火连天,人间也尽皆为之牵动!
如今一座天下皆笼罩于魔主威名之下!
虽然魔主千道梅一时名盛天下,但却并非是无人可敌。
如今也有一个姓赵的少年,以其‘一窍不通’之事闻名于天下,在人人舌尖口头与魔主之名争胜。
还有消息流传开来,居然有人说那少年在死之前已经拜了魔主千道梅为师,故而魔主师徒之名也随风而走,吹遍人间。
无数人为之痛心疾首,更有无数人为之拍手称快。
没想到三洲后人竟然投靠了魔族,简直是人间耻辱!
一个‘一窍不通’的凡人居然也妄图逆天改命,为了活命不惜投靠魔族,卖身求荣,实在是愧对于祖先、愧对于天下。
只是可惜他已经死了,不能再亲手杀魔主之徒让人生又多了一桩憾事!
不过这样的人确实该死,总算也是老天有眼!
当年的三洲简直是窝囊,有那么多人援手最后还是打的天崩地裂,山河失守,最后还留下了这么一个祸害,如今遗留祸患给了我们。
……
东海崖畔,酒铺门前,童子米汤海量无度,今日饮酒无数,可是却恨千杯不倒,一直没能醉去!
米汤心心念念唯有公子一人,每一口酒皆是愁苦,酒入腹中,皆是愁肠!
不知在这天下他乡能否再遇故乡知己!
……
而小镇天地之中,除了北山之上,千里山河人影寥寥。
但是,四野之下,依旧还有魂灵不断出世,魂灵之多实在超乎想象,当年三洲不知到底战死了多少生灵,‘山河’累积,整片天地都快要装不下。
人虽少,鬼却多!
整片天地显得越来越小,山河越来越重,更加难以‘托付’!
白发道人不得不再次现出那与天地齐高的金身,已经是此处天地之内的极限!
要想一个人掌握世界,实在是太难了!
更不要说如今的世界中鬼鬼祟祟无数,每一头灵智尚存的鬼物都在兴风作浪不停,望图想要冲破山河,降临人间。
最初开始渡劫的鬼物已经有几头渡过了这片小天地中的小劫,算是向真仙境踏出了半步。
虽然还不算是真正的真仙境,但是一群鬼物也不容小觑,几头鬼物有几次都想要通过天上那一道缺口越出天外,结果都被白发道人一掌又打回了山河之中。
现在一群鬼物虎视眈眈,都在等着北山上那个白发道人,就不信你能够一直坚持下去。
而更多的有灵鬼物则是一刻也没有停歇下来,一个个占领地盘,割据山河,不停地壮大自身,也妄图踏出那半步,厉兵秣马,随时准备降临人间!
北山上,两个年龄相仿,身形样貌却相差甚大的女子在刚才那一幕之后都没有缓过神来,实在是变故太多,发生太快,让人目不暇接,心中无法接受。
似乎这世间的一切在那个高大的身影面前都可以随他所想,随意改变。
没有他想杀不能杀的人,没有他想做不能做的事。
随心所欲,无拘无束,这正是魔道第一人,魔主千道梅!
但是两个女子心情复杂却有不同。
红衣红书是悲是痛是心碎!
三弟死了!
陪着自己玩的两个爷爷也死了!
师傅也受伤了!
人都走光了!
炎霜华则是震撼是疑惑是期待!
以前在一丈观中的时候,师傅他每天只知道睡觉,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从来都没有想过他只是一人一刀就能让天下束手无策!
刚才那个男子不知是谁,黑甲长槊,让人见之心欢,这黑色火焰在他手中竟然能够丝毫不输烈日光辉。
不知道师傅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过这一次似乎他并没有骗自己,因为他看起来极其认真,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
如果是真的,还要多久,期待之中,太难煎熬!
师傅,千万一定要说到做到啊!
既然师傅如此无敌,为什么不把自己也一起带上,而是要托付于这个陌生的师叔!
而白九灵眼望天地,眼中天地失色,山河变样。
本来自己才来的那个时候还只是觉得这个天地太小,规矩太多,但总归还是美的。
而现在连那仅存的自然之美都已经荡然无存。
天地间,再无长恒之日月,再无黑白之昼夜…
山河里,再无春色青青,再无夏花香浓,再无秋叶飞舞,再无冬…
小镇上,各个街道巷弄残垣断瓦、狼藉一片,再无欢声笑语,再无梆子声响…
郊野外,四下一片焦土,曾经那一座寒立千年的小院儿也荡然无存,只剩下了一间孤零零的屋子,不知能否再为其主遮挡过这一场风雨…
天地已沦丧,
山河湮成灰。
年少早无家,
世间何处归。
白九灵叹息,再看一丈观中。
天地殿仅剩的那一扇门破门紧闭,观内始终宁静,连一丝呼吸都没有。
赵牧灵躺在地上早已气绝,血液似乎喷涌流尽,一副躯体横陈于洗魔池边上血色不显,宛如是白玉雕成。
洗魔池旁边,那一座风蚀日晒的石碑只看得出写着洗麻二字,那个魔字下面空空荡荡,不知‘鬼’跑去了哪里。
不知道这位老朋友是什么时候把下面抠去的,千年来他一直待在观中,应该也很寂寞吧!
秋风不在,池中水波不兴,一池血水倒映长天,天上那一道裂缝中的光华正好照落在一丈观四周。
站在北山看山下,只能身处黑暗之中眼羡光明。
洗魔池水面光彩闪耀,那只小鲤鱼和赵牧灵同命相连。
当天地破碎,灵气外泄,小鲤鱼便开始慢慢死去。
而当小鲤鱼‘死去’,赵牧灵就如同一根灯芯,油尽灯枯。
虽然赵牧灵自己苦苦支撑多年,但是如果没有赵椿,赵牧灵十岁之前就已经散尽魂魄死去,如果没有千道梅七载入梦,赵牧灵也早已身亡。
但是那都是赵牧灵自身,他就如同一根灯芯,而他的魂与身就如同灯芯的两根线紧紧交缠,共同支撑才能存在,缺一不可。
而多年以来,小鲤鱼才是那个添油者,为赵牧灵注入源源不断的生机。
而诸天万界之中,也只有小鲤鱼能够为‘一窍不通’的赵牧灵注入生机了。
虽然它从头到尾都看不起赵牧灵,并不愿意为赵牧灵注入生机,但是它却更不愿意死,所以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
因为世间只有赵牧灵一人可担负三洲人族气运,赵牧灵一死,气运溃散,山河破碎,它便也不复存在了。
同样的,小鲤鱼‘死去’,赵牧灵也遭受重创,无法维持生机。
白九灵忽然想起老朋友千道梅不久前对赵牧灵和小鲤鱼说的那一句话:
“我给你们两个想了一个办法!”
此时白九灵仿佛恍然大悟,看着那个立于一片废墟之上的老朋友摇头道:
“不愧是你!
“能想常人之不敢想,因为你向来敢为常人之不敢为!
“可是如此重担他真的能担得起么?
“如此,他可就真的是天下皆敌了!”
……
千道梅立在一片焦土的院子中,四周已经被翻了一个遍。
而千道梅手里那一块木疙瘩似乎是想要逃跑,但是它却无可奈何,因为身处魔掌之中,已经在劫难逃。
千道梅与白九灵南北相对,言道:
“哈哈…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这算不算是我此生最妙的‘法’了?
“就算他现在在这里,也绝对想不出、做不到。
“等到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让老头子大开眼界!
“最不凡一定是诞生于最平凡!”
白九灵点头,千道梅得意一笑。
然后,千道梅低头凝视手中,从耳鬓拔下一根长发搭在手里的木头疙瘩上。
那一根发丝宛如是一根细长的小虫一般,似乎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在木头疙瘩上缠了两圈,打了一个结,那木头疙瘩随之马上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仰身环视四周,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路已铺好。
于是四周魂灵山河纷纷溃散,为那个身形极高的男子让路。
千道梅把手里的木头疙瘩向东面一扔就登天而上。
一人立于天下,与白发道人言道:
“他们的选择我已经帮他们选了!
“面对这些枉死的魂灵,你想好要怎么做了么?”
红书一看见那个和自己有仇的家伙又在问师傅这个同样的问题,于是拦在白发道人身前说道:
“有什么你冲我来,你都已经杀了那么多人,要杀我师傅你就先杀了我!
“我红书大人与你势不两立,死不瞑目!”
白发道人暖心一片,将红书护在身后,长笑答道:
“说你是邪门歪道,是我小瞧你了!
“魔主千道梅,不仅手段高,道法更高!”
千道梅最后对着这片天地一笑,瞬间天崩地裂,一人逍遥天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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