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年男子和一个少年行走在一片海崖之畔,蹈虚而行,踏风而走,很快就走到了一处热闹的市井之中。
如今的中洲人满为患,就连随处所遇的一个海岸边小小的街市小镇也是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这一个月以来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很多原本以捕鱼为生的渔农也支起了摊子,街上各家各户门洞大开,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生意实在是太好,一夜之间便可积蓄一生之财,那些懂得煮酒的人更是赚的盆满钵满,一两酒更贵于一两黄金。
因为这些口音各异的客人这一个月以来日以继夜欢歌狂舞,从不休息,而开门迎客又不能把他们赶走,所以各个街巷之中,各家各户的人都是轮流休息,轮番上阵为这些不知是干什么的,又为什么会突然聚集而来的豪客提供周到。
许放和许离师徒两人一路无言,在市井之外的远处便落下脚步,一步步朝着镇上走去。
许离有些闷闷不乐,一直跟在许放身后,脑海里不停地浮现着刚才那一幅画面!
虽然和石崇说不上有多好,但到底也是相识一场,这里一路上虽然对孟落和石宗两个前辈多有提防,甚至想要趁着他们两个受伤让师傅将其除而快之,好夺得他们手中的道莲。
但是这一次小镇之行与其他几个少年,特别是孟轲可石崇还是甚为投缘。
可是如今看着石崇死在自己面前,还是死在师傅刀下,许离总感觉他的死和自己也脱不了关系,甚至有时候还会愧疚的想自己也有杀他的份。
他和自己的岁数差不多,也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面对生死哪能不恐惧,也许他只是害怕呢?
谁又能不怕死?如果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那岂不是杀错了人?
如果换做是自己,自己能不怕吗?
许离不停地扪心自问,总感觉自己背叛了朋友,心中抑郁不安!
许放早已经察觉到自己徒弟那些心绪变化,已经观察了一路,于是便问道:
“怎么了?觉得我不该杀他?
“还是说你觉得师傅做的太过分了?不该这样逼迫一个晚辈?”
许离在自我沉思之中,一下被打破心绪,面对师傅的问话不知所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
二人渐渐走入了市集之中,四周人声嘈杂起来。
街市上众人皆是来自于天涯各方,都自顾自的忙着各自的眼前事,根本没人理睬那对刚刚才来的师徒,只有一两个人暗下嬉笑,这两个新来的现在只怕是连处坐的地儿都找不到了。
许放言道:
“你把你师傅想成了什么样的人?
“谁又愿意亲手杀一个小辈呢?
“坏了名声不说,更失去了一个不算是好友的老友。
“说不定还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悍的敌人!”
许离未解其义,便问道:
“那师傅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
“你不是说只要他能把刀拔起来就不杀他么?
“这样岂不是出尔反……”
许离发觉自己的话有些不恭,悻悻然就没有继续说完。
许放便道:
“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要对他们动手,只不过见这个老朋友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所以才追了他们一路。
“哪知那个小子石崇居然对他师傅忤逆不敬,越来越不像样。
“我虽然一再威吓,但也不是没给他机会,可是他却太让人失望。
“最后我告诉他刀下须有一亡魂,他想也没想就要杀自己师傅。
“从那一刻起,我已经不想再手软了。
“要知道我这老友一辈子孤单,到老才有了他这么一个徒弟。
“自小把他养大,引他入道,他们之间虽是师徒,却更胜父子。
“杀父之子,焉能苟活?”
许离有一些明白师傅的用心良苦了,不过许离也知道,师傅他会这样做也和他自己的经历有关。
毕竟师傅曾经亲手斩杀了他的亲弟弟。
同样是不敬父母之故!
许离感觉心中那一团郁气松了很多,走上前去与许放并肩前行,说道:
“既然师傅你如此看重与石宗前辈的友情,这样做不是让石宗前辈误会地更深了吗?
“而且他们答应我们的那一份回报还没有拿到手,师傅你不是白跑了一趟?”
许放摇头道:
“你是我的徒弟,难道非要靠借助外物才能登到更高处吗?
“大道登高,靠的是一片千磨万仞之心,那些回报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其实我本来就无法进去,所以我才顺势答应他们留在在外面接应。
“只要他们知道我在等你,那至少在他们没有见到我之前是不会伤害你的。
“只有如此,我才放心你一个人进去。
“所以也算是他们帮我保护了你。”
许离若有所思,突然明悟道:
“这么说师傅你已经破境了?”
许放点头,继续道:
“至于我和他们的友情,我问心无愧。
“他石宗只懂得收徒弟,却不懂得教徒弟。
“与其等到有一天听见他被自己的徒弟杀死,还不如让他孤老一生得个善终。
“你师傅可从来不在乎什么名声!”
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可是师傅偏要这样做,哎,这就是自己的师傅啊!
许离心有疑问,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
转头望去发现师傅也在看着自己,一下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鬼使神差的说道:
“那师傅你又为什么会收下我,我怕我以后……”
许离话说一半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许放却笑道:
“如果有一天你只有杀我才能活下去,那你便杀。
“师傅今天应允了,你杀我不算不忠不义不孝…”
许放说到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神色极其认真。
身旁的少年已经泪湿长襟!
两人绕着镇子上走了半圈,果然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一直走到了一个桌椅都排到了街上的敞篷酒铺前面两人才停下脚步。
街上卖酒的甚多,而这一家却甚为红火,不仅是铺子里面,连街上的犄角旮旯也被大大小小的酒桌挤得满满当当。
只见酒铺里酒气熏天,人声嘈杂,一群天南海北的汉子喝的五迷八醉、东倒西歪,但是却始终没有人真正醉倒下去,而是一直在喝。
原来那当垆卖酒的是一个丰乳柔腰的俏丽少妇,嘴角生一颗红痣,笑时极美!
而她的丈夫正在酒垆后面轮番煮酒,烟雾缭绕。
在场的汉子每次都只要一碗酒,付一两黄金,碗中恰好装一两酒,喝完之后就再招呼那个卖酒的俏丽女子再来上酒。
每一次女子出场,素手捧着酒碗都会一一端到桌前。
双峰酒波荡,
看客眉飞扬。
腰柳眼前摇,
风吹酒更香。
一群汉子配合极好,一碗接着一碗,绝不让那女子跑的急了一点,失了风韵,更加不会让她跑得慢一点,看不见那‘晃晃荡荡’、‘扭扭摆摆’。
而那俏丽女子也是耐心非常、细致周到、荤素不忌,居然已经能够叫得出每一位喝酒常客的姓名,甚至还能陪着聊一会儿,常常两句荤话逗得一群汉子眉飞色舞、兴致高昂,场中叫好声不断。
众人谈天论地,有几个人名不时响起,提及最多的就是‘长明’、‘千道梅’和‘白先生’等几个名字,其中偶尔还能听见一个姓赵的少年。
场中甚至还坐了一桌孩子,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
那几个老头喝酒尤其多,出手最阔绰,总爱拉着那个俏丽老板娘闲聊几句,问东问西,老发红颜。
许放和许离站在街旁,酒铺里面一群汉子自顾自的饮酒,眼睛都被酒垆那边的风景吸引而去。
几个老头皆是摇头,感叹那群汉子还是太过年轻,能够不用花钱就能让美人出场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可是一个个的却都傻呆着不动。
坐在墙角的一个老头终于忍不住喊道:
“卓姑娘,有客啦!”
“来啦!”
果然,那女子立马笑着走了出来,风姿极美,声音极柔。
女子姓卓,名为九曲,家中世代以卖酒为生,到了女子已经是第九代,不幸的是家中并无男丁,女子不想世代传承的酒垆就此关门,于是就入赘了一个男子将这个铺子开到如今。
“客人要喝酒吗?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其他人拼在一桌!”
一群老少男子酒热攻心,都不由得心中感激那两个束手站在街边的家伙,纷纷招手邀请许放和许离来和自己同桌。
因为同桌的人越多,那喝酒的人也就越多,喝酒的人越多,这位俏丽的老板娘端酒上桌也就越多。
所以场子里面的汉子基本上都是七八个人围在一张小桌子上,肩并肩、脚抵脚,桌子上的酒碗拥挤不堪,桌子之间只给俏丽女子上酒留下了一个微妙的空间。
许放看着那一群酒色上脑、热情招手的汉子,虽然脸色未变,但是心中却有些反感。
虽然铺子里酒味香醇,一闻便知是好酒,但是挤满了一群汉子,环境实在太糟,而且许放也没打算留在这里看人,所以就准备婉拒。
而此时旁边的许离却抢先答道:
“好啊!”
许放看着身边的徒弟,心道:
“什么时候你也好这口了?难道是我教的不对?
“难道是因为已经长大了的缘故吗?”
许放正在自省自查是不是自己教的有问题的时候,许离又说道:
“但是我们要和那两个人坐在一桌。”
酒铺场中一群汉子看着那个不懂世事的毛头小子皆是摇头,因为许离选中的那一桌仅仅只有两个人。
一个少年和一个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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