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句话在天地之间流传甚广,大抵是说世间生灵皆有朝夕祸福、生死难测,一个人气运之兴替全由天定,因果牵连。
其实这句话最早只是在一部分凌驾于世间巅峰的辈分古老的神仙之间口口相传,不知怎么就传遍了世间。
这句话本是直指那传说中决定世间万物兴亡、气运流转、因果轮回的冥界,而自从天开之后,冥界从不被人所见,是诸天万界之中最为神秘的地方。
据说那是世间万物的起点,亦是世间万物的终点,也是世间万物休憩的地方,更有甚者,还说祖神并没有真正归寂,而是居于冥界之中,所以世间才从没有人真正见过冥界到底在何方。
众说纷纭之下,反而更为冥界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过此时的小镇与千里山河倒和传说中的冥界极其相似,黑气凝云,呼啸成风,天地万物皆迷失于无边黑雾之中,一片冥冥难测。
而天地之间,每一寸山河之上皆有不可数计的魂灵出世,源源不断,无止无休,似乎是打开了冥界的缺口。
越来越多的魂灵从山河之下出世,渐渐的山河之间也无处盛放,就形成了堆积成山,汇流成河的景象。
大部分魂灵经过小镇千年时间的洗刷磨砺与山河镇压都已经残缺不全,灵智不显,几近消亡,只知道随风飘荡,东流西窜,嚎哭不停,怨气冲天。
而有极少一部分魂灵则与众不同,一出世就闹出极大动静,掀翻山河无数,恨不得打穿天地才能将千年的怒气发泄一二。
出世之后更是直接疯狂吸纳天地元气,也不管现在的天地之间魔气纵横,所以一头头有灵之魂不仅怨气滔天,而且越来越变得戾气凶悍。
除了吸纳天地元气之外,最主要的是将那些低阶蒙昧鬼物吸入腹中,化为己有。
等到有了足够的灵气和魂灵,能够恢复灵识,稳固形体之后,一头头凶悍恶鬼各自占山为王、划地称雄,为了抢夺更多的元气和魂灵大打出手,无数魂灵永远消散于世间。
山河之间纷争不断,乱作一团,不断地有一头头魂魄亡灵鬼物气势不断攀升。
而今整片天地除了东西南北四座山之外,就只有从南到北一线之上,南边的那一间小屋子,镇子上和北山能够守得安宁。
镇子四周,方圆数里的地方,一道无形墙壁将那些流窜而来的魂灵鬼物一一挡在墙外,墙壁四周风吹不进,水泄不通!
墙壁内,无数的黑衣之人狼狈不堪,彼此提防戒备,但是众人刚刚都才奔命一场,所以都没有动手,各人稍作休息定心之后就纷纷散去。
和这些人相比,很多人就不那么幸运了,他们已经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返回小镇上,悔不该走出那道金光之外。
在镇子中央,越来越多的黑衣之人聚集到一起,都往一丈观外走去。
一丈观,原本的九尊大鼎已经全都碎去,池塘中的莲花一朵不剩,那座气势逼人的黑塔也消失无踪,此时再看那天地殿,又矮又小。
此时有十数道人影在观外围成一圈,已经早早等待,皆是一身黑衣罩遍全身。
渐渐十几道人影身后都各自站满了黑衣之人,每人身后从几个到数十个不等,众人归还之后都一动不动,不发一言,不斜一眼,观外落针可闻。
人圈之内十几人沉寂已久,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一丈观内中庭之上那尊大鼎,根本没有人关心地上躺着的那个已无气息的凡人。
“怎么说?
“你们谁想先上?”
人群最前面,有一个蒙面男子率先打破僵持。
可是一群人却是依旧默不作声。
又过了稍饷之后,有一个娇柔的女子声音说道:
“你看你们一个个的大男人,扭扭捏捏的,要不就上,要不就走,别萎着不动啊!”
女子言罢,人群中一下热闹起来,一个声音尖翘的男子兴冲冲道:
“谁上?上哪儿?
“听说你春七娘那来潮阁让天下名士一个个争着赶着上。
“怎么?今天你也要让我们上?”
男子说完,人群中响起一阵嬉笑之声!
女子虽然一身宽大黑衣笼罩,不过那凹凸身段实在是太难遮掩。
春七娘并未对男子那些轻辱之言多作计较,反而又是一声娇声长嗔道:
“哎呀…我来潮阁哪有那个福分啊!
“至少就从来没有看见过你尧洞来过啊!
“我这女子之身芊芊柔弱的,哪里敢对这等神物有丝毫占有之心!
“这不是想着有哪位英雄好汉能将此鼎夺来,让我也好开开眼界呀!”
声音尖翘的男子没想到这春七娘如此眼尖,刻意伪装了声音之后,还是将自己认出来了,一下就暴露了身份,这下就不得不防着另外两个家伙了。
另外有一个男子接着向女子问道:
“春七娘,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趁着现在人多,快说来听听,要是是假的,也正好向全天下澄清不是!”
男子说完,人群之中就开始嘈杂起来,众人嘴杂舌长小声地议论起来春七娘那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也正是女子‘春七娘’名头的由来所在!
春七娘所执掌的来潮阁位于中洲东海之畔的三江汇流之地,因为每月十五海水总会定时来潮,惊涛拍岸,浪花卷城,三江倒流而得名。
是整座人间名声最响的烟粉之地,也是让人不容小觑的一座根深蒂固的大宗门,已经屹立千年不倒!
虽然来潮阁有十几任阁主,但是来潮阁却是到了春七娘手中才真正闻名于天下!
据说当年春七娘还只是来潮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洒扫,被一个客人酒后强行破身之后便名声大噪,一举成为来潮阁资历最浅、年纪最轻的当家头魁,引得七洲七大宗老争相召幸,大大出手。
听说当晚东海之畔一夜七潮,终于才平定了风波,春七娘之名也因此传开。
自那之后,来潮阁上任老阁主便退位让贤,春七娘成为了来潮阁历史上第一个三十出头的阁主,也是整座人间年纪最轻就成为一宗宗主之人。
一时间,春七娘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是凡俗市井都在传唱春七娘各个版本的淫词艳曲,风头之盛仅次于长明。
人群中风言浪·语不断,众人居然在这天翻地覆的时候因为一个女人的风流往事而闲聊起来!
一个独目瘸腿的矮壮男子对众人言道: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谁要是真想找死,何不登天一战?
“死了还能落下一个好名声!”
一言就喝止了四周的‘闲言碎语’!
又有一个黑衣蒙面之人附和道:
“这位兄台说的不错。
“我们现在都在鬼门关前,千万不可行差踏错!
“既然大家都想做收渔翁之利,谁也不愿意抢先出手,那我们都走好了!”
蒙面之人环视众人之后又继续道:
“既然都不想走,那我们就一齐出手,且看各自造化,天命何归!”
四周众人都不言语,春七娘正声道:
“要是还有人想要旁观该如何?”
蒙面之人言道:
“那就是与其于人为敌,天下共诛之!”
众人皆点头,都望向一丈观中!
……
北山山道上,长道幽幽,别无人迹,只有两个汉子对酌不停!
“外面天翻地覆,我们两个却在这里大醉余生,会不会不太好?”
常宠一听宋岳说有好酒喝,就再也不提要去与千道梅再战之言了,因为对常宠来说,
与好友喝好酒是世间第一等重要事!
身旁有好友作陪,手中有美酒满杯,悠哉闲哉快哉!
常宠躺在山道上,千年的寂寞终得排遣,舒心满怀!
“要是这个时候出去添乱,恐怕只会更糟糕!
“我们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喝酒正好!”
宋岳坐在常宠一旁,拿出珍藏多年的佳酿与好友共享!
常宠又言道:
“这可是你们人间的盛事,你不去会不会不好?
“总不能打架让你出头,有了甜头却让给他们吧!”
宋岳一眼瞥过一丈观,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叹道:
“这就是人间,若不是关乎到全天下的危亡,人人大难临头,那他们是绝不会站在一起的!”
常宠提杯道:
“无妨,今日你一人的气势已盖过他们所有人!”
宋岳举杯:
“是我们两人!”
二人饮罢长笑!
“是不是甜头还不知道呢!
“说不定是一个大大的苦头!”
……
天穹最顶处,有一人独立,身形高大,俯瞰乾坤!
千道梅欣赏着自己脚下那头巨虎,正是自己那‘神仙塔’中的神仙,只不过如今的他已经算不上是神或是仙了,乃是一头货真价实的魔!
而将他变成这样,正是千道梅自己得意的杰作!
把一个人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一一毁去,把一个人痛恨的事物千百倍的加于他身,正是世上对一个人最为残酷的刑罚,最适合用来惩罚世上最为残忍无情之人!
一丈观中,有无数遮遮掩掩的黑衣之人踏过那一丈之阶,皆欲‘问鼎’。
千道梅攒簇五指,一丈观天地殿那仅剩下的一扇破门轰然紧闭!
黑衣之人无数,却都吃了一个‘闭门羹’,众人只觉得自己撞到了一块铁板,应该说是被一块铁板撞到了,一律被朝后拍飞,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而长天之上,黑雾之中,有一缕缕毫不起眼的微芒接二连三一一降世,直朝众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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