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又停,又是一日晨兴!
陋室小院中,两个少年,一个童子接连起床。
在米汤的一阵马屁声中,赵牧灵做好了早饭,饭菜上桌的时候,炎霜华才起床。
这两日炎霜华好像变得特别慵懒,与往常比起来不怎么爱说话,不过无论是那个洒脱爽语的炎姑娘,还是如今这个慵懒少语的炎姑娘,赵牧灵都觉得挺好!
门外童子米汤端着一碗米汤喝的噗噗作响,可谓是马屁有声!
自家公子的厨艺的确没得说,就一个字,香!
麻衣少年胡婴蹲在一旁,斜眼那个站在一旁还没有自己蹲着高的童子。
你说他讨厌吧,他确实挺讨厌的,可是他讨厌中总是还有那么一点儿讨喜。
不然的话早就该插他两剑!
虽然已经是秋天,麻衣少年依旧是赤脚蹲在地上,慢慢地喝着碗中的白米粥。
不知道已经有几年时间没有如此平静地吃过几顿饭了,碗中的米粥虽然淡而无味,但是入口之后淡淡的清香总是让人心生宁静!
人间清欢,便是此味!
胡婴望着屋里那个和自己同龄的少年,原来世上还有比自己过得更辛苦的人!
虽然人活在世上各自有各自的辛苦,别人的辛苦在自己眼中可能无法承受,但是他可能却乐在其中!
麻衣少年看着赵牧灵脚上那一双草鞋,再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一双站在泥地上的光脚,也学童子米汤噗噗地喝了两口碗中的米粥。
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一定要让他给自己编几双来试着穿穿看,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总是光着脚确实不像话。
早饭之后,赵牧灵又独自一人出门,上香、摘果、扫山、下山。
到了望山桥,果然那个红衣女子又等在桥头。
赵牧灵和朱贞两人同路返回,今日两个人的话比昨日多了一些。
不过到了小院外面,朱贞依旧不愿意进门,赵牧灵再挽留也没有用。
这一次朱贞又是一个人独自返回,过门不入。
赵牧灵、胡婴和童子米汤三个人一路目送,目不转睛!
等进了门之后,赵牧灵才发现胡婴和米汤两人都慢慢走在自己身后。
原来是炎霜华正站在正屋门口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自己三个。
胡婴和米汤两人一进门就赶紧溜到偏房里面再没出来,只剩下了赵牧灵一个人和炎霜华四目相对。
赵牧灵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但总感觉气氛有点怪异。
往常自己只要一进院子里面,炎姑娘总会和自己打招呼,今天话也没说,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看,好像有点怪自己的意思?
炎霜华看着那个立在院子中的少年男子,心中幽怨。
怎么?这才几天?不过就多看了她几眼而已,就学坏了吗?还学会装傻了?
她有什么看头?
不过就是比我大了几岁,难道就真的比我大了吗?
你都去看她,怎么不见你来看我?
哪怕是偷偷地看也行啊!
可是偏偏你和我独处一屋,从来都没有个歪眼神!
炎霜华看着那个立在院子中半天一动不动的牧灵哥哥,突然又怪起了自己。
怎么自己突然脾性变得这么大,牧灵哥哥他又懂什么,怎么怪起他来了!
都怪这该死的天葵之水,总是让自己感觉到心烦意乱!
这两日疲惫不堪不说,浑身还没有一点力气,心情也总是好不起来!
做一个女子真是麻烦!
炎霜华一阵心绪之后,心中气着气着又不气了!
看着牧灵哥哥傻傻地立在院子中间,炎霜华心中一阵心疼。
都怪朱贞,要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把气撒到牧灵哥哥身上。
其实炎霜华和朱贞两个人挺投缘的,也能聊到一起,觉得朱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可是现在炎霜华处于身体特殊的时期,一时在气头上,只能都怪到朱贞身上,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只是自己还浑然不知罢了!
炎霜华突然就自己想通了,脸上一下又变得和颜悦色,对着院子中已经站了半天的赵牧灵说道:
“牧灵哥哥,你回来了!
“我饿了,你快做饭吧!”
胡婴和米汤两个人偷偷看着院子中,一听见炎霜华那和蔼的声音,再一看她脸上突然就浮现而出的笑容,两个人皆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凉意。
彼此相视一眼,都已经心中有数。
胡婴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心中也为赵牧灵叹息:
“男儿生于天地间,什么都不怕。
“但是女人嘛!
“能少惹就不惹!”
米汤随口喃喃道:
“哎!
“公子啊,不是米汤我不帮你,而是你的桃花太旺,我招惹不起呀!”
只有这一刻,麻衣少年才觉得身旁这个米汤道友确实是有点东西的,难怪能救自己一命!
赵牧灵肩上扛着两个大袋子站在院子中,直到炎霜华发话才如获赦令。
总算能够将两个袋子放好,赵牧灵到厨房中饮了一瓢冷水又开始准备午饭。
午饭之后又有很多人来登门买果子,赵牧灵做好了糖果串儿准备去镇子上走街串巷,今日份的货郎再次上线!
到了镇子上,各条街道中人影稀少,几乎没没看见什么人。
街巷内响起梆子声,又在老地方遇到了那一群小家伙。
在朱清儿和武冥几个小娃娃一路陪同下,赵牧灵一路转去了玄冥街。
今日是武枫等在府门前,旧戏新唱,连哄带骗,说是武爷爷在府中等待,要几个小家伙立马回去,就把武冥、武冲几个小家伙都叫了回去。
又只剩下了朱清儿一个人陪着赵牧灵去了后土街。
赵牧灵站在后土街唯一敞开的门户前面,不知为何,今日的后土街看起来好像与往常有所不同,但是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
今日是黄老头一个人在掌柜,不见黄龙的踪影。
这几年来每一次来铺子里面买东西黄龙都在,今天一时没看到他,总觉得奇怪。
但是这偶尔一次不在好像也只是平常事,所以赵牧灵也没有问黄老头黄龙到底去哪儿了。
买好了东西赵牧灵就拉着朱清儿离开了。
铺子里面,黄老头看见赵牧灵身影消失在后土街深处,终于才放松下来。
此时的老人满脸疲惫,神色落寞,与刚才卖东西给赵牧灵的黄老头判若两人。
黄老头照看了黄龙一夜都没有闭眼,可是黄龙却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虽然心里清楚黄龙已经没有大碍,可是他一日不醒来,老人心里总是不放心。
看着那远去的一高一矮的身影,老人眼中有泪,心中有话:
“小子啊,我孙儿黄龙算是对得起你了。
“他始终不忘与你的朋友之义,希望你也能够体谅他的苦心。
“老头子我对不起你的地方,我自然会对你有一个交代…”
可惜赵牧灵已经远去,根本不知老人心中的一番嘱托。
赵牧灵把朱清儿送回家中,朱清儿已然把前两日的不愉快都忘得干干净净,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
小姑娘看着自己的小手被牧灵哥哥握在手中,每走一步心里都感觉美滋滋的。
阳光照耀下,小姑娘一头长发越来越显得发红,胜若火心,灿若朝霞!
到了能够看得见立在府门前的红衣女子的街巷口时,赵牧灵从稻草靶子上取下来了几串糖果串儿和一个装满糖酥的荷叶包裹递给小姑娘。
朱清儿并没有拒绝,自然就伸出手接住了牧灵哥哥送给自己的那些糖果串儿。
只是可惜不能再被牧灵哥哥牵着自己的手了。
朱清儿双手捧着糖果串儿和荷叶包裹不舍地走上府门前,和朱贞站在一起。
双花并蒂,姐妹两个人对着巷子口那个少年男子微笑点头。
在两姐妹一路目送下,赵牧灵又一路返回家中。
今日更比昨日早。
到了家中,来买果子的人络绎不绝,聚在院门外人潮似海。
米汤依旧是一个一个地卖果子给这些人,很多人天天都来,有些面孔已经非常熟悉。
好像他们身上所带的灵珠远远没有止尽,乐此不疲。
可是北山上最后一批秋果已经所剩不多,照这样下去,只怕是再过个三五日就要真的‘坐吃山空’了。
赵牧灵在众人目光照耀中走进院门,一进院门就被吓了一跳,连炎霜华的呼喊都没有听清。
在院子里已经看不见原来的院墙,院墙四周整整齐齐地堆满了鼓鼓囊囊的口袋,整个院子缩小了一圈,这哪里还能看得出昔日那个简陋院子的半分模样。
米汤一看见公子竟然回来这么早,顿时神采奕奕,眼神环视四周,满脸得意。
未开口,已成言:
“公子,怎么样,米汤我为公子赚了这么多钱,厉害吧!”
赵牧灵缓过神来,满脸愁苦的神色摇头不停。
麻衣少年胡婴将木剑背在背上,此时正在帮米汤般口袋,一看见赵牧灵的神色便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当真只有钱多的用不完的时候,才能够视金钱如粪土吗?
不过胡婴也只是在心中想,并没有说出口来。
说话太麻烦,太费神,累!
赵牧灵去厨房里饮水解渴之后,帮着米汤把剩下的果子卖完,买果子的人都已经散去。
天空只剩下一片暮色,四野的巢虫尽兴地鸣唱着秋歌!
院子里的口袋已经高出院墙两丈,小小的陋室像是一座城堡,把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高傲地挡在墙外。
炊烟升起,夜雨降临,少年畅怀!
就这样,一生中便又少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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