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枕风能够看出她内心的为难,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外面风雪寒冷,你还是回去吧!寒月山有柳烟烟陪着,应该不会有事。至于是什么事,能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梦天颜点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他也微微一笑,然后对她道:“那我先回房了。”
目送夜枕风离去,梦天颜却依旧伫立在风雪之中,茫然地看着眼大殿前那片苍白的雪地,若有所思。
林千雪撑着绢伞走了过来,这次由她替她挡住了风雪。
梦天颜回头,看向了她,道:“姐姐……”
她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千雪道:“月山那孩子,是该长大了。他的路只能他自己选择了,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能永远挡在他的前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或许现在他会感到痛苦,但……总要这么做才行!”
梦天颜伸手握住了她撑伞的手,只觉她的手有些冰凉,这个从不畏惧风雪之人,此刻竟然比自己还要冰冷,可见她的内心必定是冷的,充满了悲伤和自责的。
柳烟烟追着寒月山而去,一把拉住了他,叫道:“喂!大晚上的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你说话呀!”
寒月山并未多言,取出那柄杀神剑,一把将它扔了出去,然而那柄剑实在太重,只是落到了数丈之外,就甩进了雪地中。
柳烟烟瞪目道:“你疯了?你竟然扔了你父亲留给你的遗物!”
寒月山转头怒吼:“我没有父亲,我没有!”
那嘶喊声痛苦而绝望,不由震得柳烟烟心中一惊。
但不论如何,她还是不能任由他就这么扔掉父亲给的遗物。
她跑了过去,在雪地中刨出那柄寒光巨剑,然后笨重地拖了回来,扔在他的脚下。
杀神剑发出哐当一声脆响,犹如敲击着他的心房。
倔强的少年挺直了身躯,双手握得死死的,低头垂泪,看着那柄他痛恨的巨剑。
眼泪吧嗒吧嗒落到了雪地中,与风雪融为一体。
柳烟烟见他如此伤心难过,双肩既然忍不在住颤抖,在看他竟然没有穿狐裘,便脱下自己身上的白色狐裘,给他披上,然后道:“当日你给我披你的袍子,如今我借你披我的狐裘。”
寒月山双眼微红地看着她,然后道:“风雪这么大,你不冷么?”
柳烟烟道:“我们既然是朋友了,自然也有难同当,你既然想站在雪地里哭,那我就陪着你好了!”
寒月山抹了抹眼泪道:“我不想哭,我想喝酒,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柳烟烟道:“那好,我就舍命陪君子!”
两人去酒窖取来酒坛,又是各自抱着酒坛子痛饮。
那件狐裘很大,寒月山索性将柳烟烟拉入怀中,道:“既然是有难同当,自然也要有福同享,我们酒一起喝,狐裘一起披!”
柳烟烟与一名男子如此贴近,顿觉面红耳赤,但很快便又被寒月山的豪情给感染,索性也不想那些,与他一起碰了碰酒坛子,痛饮起来。
酒过三巡,半醉半醒,寒月山才将内心心事说出一二,他看着远处缥缈的月色,眼神朦胧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哭?”
柳烟烟不解,问道:“为何?”
寒月山苦笑一声,道:“就在不久之前,我终于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了!”
柳烟烟心中大喜,道:“这不是很好?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的吗?他究竟是谁啊!”
寒月山道:“他……他是一个大魔头。”
“大魔头?那他是坏人了?”
“不,他不是坏人,他为人很好,对兄弟好,对自己的妻儿也很好!”
柳烟烟表示不解,道:“既然他对兄弟好,对妻儿好,那你为何还说他是大魔头?”
寒月山内心十分纠结,道:“可江湖中人都是这么称呼他的,他是大魔头。”
柳烟烟若有所思,道:“我鬼父也对我极好,可外面的人也对他闻风丧胆,犹如见到厉鬼。即便如此,那有什么?他有他的坚守和保护,他对他所要保护的人好,要想保护他们他就只能成为外人害怕的鬼王,那你说我鬼父是好是坏?”
寒月山感到莫名的痛苦,看着手中的酒坛道:“这就是我痛苦纠结的地方,我不知道他究竟该称之为好人还是坏人……所以我的内心非常纠结!”
柳烟烟又道:“那你不要想别人如何看他,你就想你自己是如何看你父亲的。你扪心自问,你的父亲是好人吗?”
寒月山忍不住流出一行泪来,声音颤抖地道:“他是好人,即便他不是好人,他仍旧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
柳烟烟见他如此伤心难过,忍不住伸手搂住了他,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既然如此,你还害怕和畏惧什么?再说,你的父亲都已经死了,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应该过去了。”
寒月山心里知道,过不去的,因为他所要面对的是,承认自己是潭日山的儿子,那么他便要以魔子的身份活下去。
又或者畏缩隐世,但他仍旧无法逃避自身的责任,责备子恐怕要在这种内疚之中活一辈子。
他想做个光明磊落的人,不想如此畏畏缩缩,可一旦直面现实,他又要如何成为光明磊落的人呢?
他毕竟是魔族的魔子,天生只能与黑暗同行,如何能说得上光明磊落?
之后,寒月山拎着那柄杀神剑颓然地回到房中。
屋内,烛火突然亮了起来,披着一身黑色狐裘的林千雪就安静地坐在里面。
她等了他许久。
她柔声道:“月山。”
“师父——”
寒月山犹如一个孩子一般冲入屋内,抱着她的双腿痛哭。
林千雪伸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你不必感到难过,倘若你不愿意,没人能逼你做任何事。师父说过的,倘若你不愿意,要离开这儿,魔衣教也是绝没人能拦住你的,师父会帮你离开的。”
“不,师父,魔衣教很好,这儿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家,我很喜欢魔衣教,很喜欢教主姐姐,很喜欢大家一直开开心心地在一起生活!”
“月山——”
林千雪看着他仰头看着自己,那双眼睛已经哭得通红,泪水挂在脸颊上,令人感到心疼,她伸手轻轻替他擦干了泪水。
柔声道:“此事,本该由你的母亲来告诉你的,然而,你也知道,如今魔族局势混乱,而我们人族也无法独善其身。你眼前所见的这处桃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遭遇一次天魔宗的围剿。为此,天颜他们一直在四处寻找你。我认为,此事还是应该尽早告诉你知道才好。你也已经长大成人,有些事,是该自己来做决定了。”
寒月山点头,道:“刚才徒儿想了许久,其实无论是人族还是魔族都没有分别,大家都是为了自己所想守护的人而拼命,而我所想要守护的人中便有师父,教主姐姐,彩铃,还有魔衣教中的每一个人!”
这些时日,寒月山着实也已经将魔衣教当成了自己的家,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了感情,自然是割舍不下的。
林千雪伸手捧着他的脸,柔声问道:“那你可决定好了?”
“嗯。”寒月山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手中紧握着的那柄巨剑,道:“我会用父亲留给我的这柄杀神剑,守护我心中所要守护的人!我要面对我的命运,我要告诉世人,我是潭日山的儿子潭月山!”
林千雪心中只觉极为震撼,这才发觉自己小心呵护着的那个孩子,真的是长大成人了,不免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她对他点了点头,窗外飞雪正浓。
次日清晨,梦天颜召集夜枕风、寒紫月、楚慕白、蓝醉舞等人前去议事厅商议。
议事厅内还坐着林千雪和寒月山。
夜枕风看到屋内的寒月山时,便道:“梦教主,你急召我们前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我们商议?”
梦天颜点头道:“没错,你还记得之前我们一直在四处寻找那个魔子吗?”
夜枕风一惊,道:“难道是魔子有消息了?”
梦天颜点头,四人急忙入座,迫不及待地等着她告诉他们谁是魔子。
只见她默不作声,目光却看向了一旁的寒月山。
寒月山似做出了什么重要决定一般,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身道:“诸位,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魔子——潭月山!”
众人不由一惊,夜枕风目光微颤,道:“你就是寒潭公子潭日山的儿子?”
“是的,夜大哥。”寒月山点了点头。
蓝醉舞叹道:“这也太巧了吧!”
林千雪道:“之前我知道你们在寻找魔子,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月山,不过我一直很是犹豫,是否要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最终还是说了。”
夜枕风这才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原来是这样,难怪梦天颜希望他能多留在魔衣教几日。
梦天颜道:“如今我们已经找到了那个关键的魔子,接下来就是以魔子的名义,开始召集各大魔族部落联盟。不过在一切稳妥之前,我暂时并不打算将月山就是魔子的身份公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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