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愤恨地道:“我的人,你也感染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此刻的苏彧微颤地站在那儿,被发簪挽着的长发已经慵懒地披散在了身后,整个人如同一朵站在风中迎风颤抖的红色花朵。
他修长的颈子上透出一抹红光,那是一对珊瑚红的耳坠子,随着他颤颤巍巍的身体而摇晃着,他最终不支地倒下了。
南宫契急忙赶了过去,一把将身穿喜服的苏彧抱在怀中,低声道:“十四……”
苏彧嘴角含笑,那涂着唇胭的唇如同一朵雪地中开着的红山茶,透着一股子媚,那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却被双腮上的胭脂衬得有些妖异,白皙瘦削的下巴带着一点好闻的脂粉香。
苏彧泛红的眼角边不自知的流出一滴泪,晶莹剔透的,那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像是层薄薄的霜。
他的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痛苦,却都未曾流过一滴眼泪,可如今他却哭了,不免令人看了心疼。
南宫契荡平了土匪窝,一把火烧光了整个山寨,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在熊熊烈火前显得那样的触目惊心。他披星戴月而来,只为他盛一世温柔。
南宫契抱起了他的红衣的新娘,在烈火焚烧中,转身离去。
山洞。
篝火温暖,照在人的身上,令人感到懒洋洋的。
“痛——”
苏彧半梦半醒之中,只觉一阵痛楚袭来,不由从睡梦中惊醒。
南宫契抱着他,双手环过他的腰,他的腰细得令人心疼,他垂眸看着他后背上的伤口,轻声道:“别乱动,我在替你包扎伤口。”
苏彧将头慵懒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只觉很是熨帖,虚弱无力的他也懒得再去动弹,任由他帮自己包扎伤口。
南宫契看着他后背渗血的伤口,声音低沉,责备道:“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才罢休?”
苏彧也不知是梦是醒,气若游丝地应了他一声。
南宫契一怔,拿着绷带的手不由一怔,此刻的苏彧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羊羔,可半点嚣张跋扈的魔尊样都没有。
新换好的绷带被他一层一层仔细缠好,看着换下来的旧绷带,全是血迹残痕,他不由心疼起来。
苏彧慵懒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会来的?”
南宫契道:“我发现东方夜行和龙罩天不见了,便猜到他们一定是寻你去了,我知道你受了伤,想必是走不远的。所以便准备去江湖客栈碰碰运气,没想到却在那儿见到了天魔三美。”
“东方夜行和龙罩天是赶去杀我的吗?”
“是,魔焱和夜沧痕引开了他们,我从天魔三美口中得知你可能被土匪掳走了,于是便赶到了黑山寨,没想到刚好赶上你拜堂成亲!”南宫契开玩笑地道。
苏彧轻笑了一声,那气息在他耳旁撩拨,他道:“那你岂不是来抢亲的?”
“你堂堂拜月魔尊,怎么就沦落到这般田地?”
“你若再晚来一步,可就看不到我喽……”
他说话间眼眸微闭,披了衣,因为背上有伤,只能侧卧着躺在草榻上休息。
火光照在苏彧那张好看的脸上,此刻的他眉目显得那么的憔悴。南宫契看着他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苏彧没有抬眸,缓缓地道:“你走了,幽若怎么办?”
南宫契伸手掰断一根树枝,扔进火堆中,火顿时烧得更旺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他道:“放心吧,幽若有我徒弟守着呢,不会有事。”
苏彧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暖暖的火光照在他的身上,令他困意难当,有南宫契守在身旁,他越发觉得心安,迷迷糊糊中竟想要睡去。
南宫契看到他这般,轻声问:“困了吗?”
“被下了‘人面桃花相映红’,整个人都觉得困乏……”他喃喃地道,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南宫契道:“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这次苏彧没在再应答,他最终支撑不住沉沉睡去。他或许一直当这是一场梦,所以才会卸下伪装,袒露自己的脆弱。
南宫契从未伤害过他,对苏彧而言,他是安全的。只要有这个人在,他就什么都不怕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他都可以安心地睡去。
火光微微颤抖着,石壁上倒映着两个人的影子,一切变得悄然寂静。
…… ……
蓝月谷。
谷内桃花经过春雨的洗礼,从之前的艳丽变成了一片淡淡的氤氲,在风雨飘零中也凋零殆尽了。
即便没有风过,桃林之中依旧有桃花在淅淅沥沥地掉落,带着某种无可奈何的悲伤。柔软的花瓣覆盖地上,已成了薄薄的春殇。
夜枕风撑着一把画着烟雨春色的伞,轻轻来到寒紫月的身旁,她的衣裳上已经布了一层细细的雨,似全然未觉在下雨一般。
那白色的发丝蜿蜒着贴在她的桃腮两边,为她添了一层媚态。他在她的身旁为她撑伞,默不作声,站了许久。
与有情人咫尺而立,双眼望尽天涯,他能感受得到她此刻的内心也在下着一场雨,一场更为悲伤戚戚的雨。
许久,她才发觉他已来到自己身边,转头看着默默站在身后的人,道:“枕风,你什么时候来的?”
夜枕风微微一笑,道:“下雨了,你都没有察觉到吗?”
她伸手接住伞缘外垂落的雨丝,露出一抹涟漪浅笑,仰头看着那蒙蒙细雨,睫毛上挂着碎碎的雨珠,柔声叹:“是呀,下雨了,我都没有察觉,幸好有你给我撑伞。对了,听说你师父去风幽谷找拜月魔尊了?”
夜枕风道:“已经去了一天了,不知道情况如何?不过东方夜行和龙罩天也没有回来,希望师父能够感化魔尊,让他放弃以魔统治世界的执念。”
寒紫月道:
“谈何容易,魔族和人族的厮杀已经延续了千万年,拜月魔尊带着前世的执念在现世重生,你以为他会为你师父一人而轻易放弃心中执念吗?若是可以,他当初就不会选择入魔道,让魔族肆意杀戮。”
“或许曾经的他确实与你师父有些情分可言,可这些情分在彼此的矛盾冲突中,最终会被割舍。时间久了,彼此心中留着的那点好,也会随风消散。”
夜枕风紧握着伞柄,看着她,缓缓道:“如果终有一天,你我陷入两难抉择之时,是否也会割舍彼此?”
寒紫月转头看向他,柔声道:“这个世界上容易割舍彼此的人太多了,那些彼此纠缠,不肯放弃的人就显得像个傻子……”
“我就是个傻子,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想要的人只有你。”他说完,伸手将她一把揽入怀中,伞外的雨水淅淅沥沥,仿佛突然变得喧哗起来,而伞内的人仿佛置身在另一个忘我的时空。
她伸手搂着他宽阔的脊背,轻轻摩挲着,在他怀中微微仰头,看着他道:“我们都是傻瓜,傻瓜遇到傻瓜,就显得不那么傻了。”
他垂下头,看着她,她那双美丽的眸子泛着淡淡紫芒,似如两颗美丽的宝石,眼角带着娇俏的红,在这雨雾春山之中染出一抹暖意来,他将她纤细的腰揽得更紧了一些。
夜枕风眼眸流光轻闪,似含着熠熠星河,他低头亲吻着她炽烈如火的红唇,两人鼻息交错,感受着彼此的温度,试探着彼此的温柔。
那甜蜜的一吻,如花叶藤蔓的交错纠缠,难舍难分,最终化作绵绵春雨中的万般缱绻,与风雨飘落的桃花一起变成隽永,记刻在山河之中。
你若是风,我便是花。你若是云,我便是雨。
在天地万物中见你,在时光永恒中念你,你是我生命中不可缺的部分,深入骨髓,流淌在血液里,有着同样的心跳律动,有着同样的执念与痴狂。
如果可以,请让上天将你我和成一团春泥,重塑成同一个供体,此生,永不离分才好。
入夜之后,雨势越来越大,天地万物都笼在大雨之中,桃花又落了许多,残缺的粘在泥泞中。
夜雨磅礴,惊雷乍动。一道惊雷划破苍穹,挂在窗沿边的风铃突然响了一下。
夜枕风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急忙看向窗外的竹楼,只见对面的竹楼中突然飘出一抹冰雪。
瞬间,一条金龙从竹楼中横冲直撞地冲了出来,伴随着冰雪跃上了夜色长空。
“父亲——”
夜枕风大叫,急忙追了出去。
他黑色的身影,很快就与夜色融为一体。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展开了华丽的黄金翼。黄金翼乘着风雨而去,他追着那条金龙几乎要跃上苍穹之巅。
“父亲——父亲——”
金龙突然回首,巨大的龙身蜿蜒在空中,身上的龙鳞发着金灿灿的光。
它的双目空洞而茫然,两缕龙须在空中轻盈飘荡,雨水密密麻麻地砸落在它的龙鳞之上,竟然发出了雨滴撞击冷铁的声音。
巨龙在夜暮苍穹之中发出了一声沉闷的低吟,那声龙吟仿若要拔动九洲山峦,翻动四海之水,令人不禁浑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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