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呢？”
萨迦罗低头问莱文德。
冰冷的吐息随着萨迦罗在莱文德耳边的低语而吹到了莱文德的脖子上，引得莱文德的身体忍不住发出一阵颤栗。
“我的心当然已经交给你了，我的主人。”
莱文德暧昧的回答让萨迦罗原本问的那个并不算多么暧昧的问题反而变得十分暧昧。
“哦，是吗？”
看着莱文德的那一双含着其他人所看不懂的那没来由的忠诚和挚爱的眼睛，萨迦罗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既然对方已经给出了这样一个暧昧的回答，如果再继续破坏气氛地追问下去未免有些不解风情。
“我说过了，我想成为你的祭品，成为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东西。”
莱文德微微仰起头对萨迦罗说话，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几乎是在用如果不贴近他的唇边就无法听到的气音在说话。
莱文德的唇就在萨迦罗的耳边，只要他略微侧头就能吻上萨迦罗那比常人更加苍白也更加冰冷的脸颊。
但是莱文德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说完了话之后就回到了他之前的姿势，双眼看着萨迦罗的眼睛。
“你为什么想要成为我的祭品呢？”
萨迦罗遇见过很多想把自身献给他的人，但是那些人都是想要从他那里获得某些回报。或者是地位，或者是权利，或者是力量，或者……是感情。
在那些人之中虽然也有很多愿意把自己的身体献给萨迦罗的人，但是他们也不过是想要用一时的欢愉来换取他们想要的到的东西，
没有一个人像莱文德一样，从一开始就对萨迦罗说出这样的话。
——我想要成为你的祭品。
这无疑是将自己的生命都奉献出来的承诺。
莱文德一直都在表达他的想法，但是萨迦罗却觉得事情不会有这么简单，因为他还有一样东西没能确认。
萨迦罗还不知道，莱文德到底想从自己的身上得到什么。
“如果注定要被支配的话，我只想被最强大的那一个人支配。”
莱文德用自己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轻轻摸上了萨迦罗的腰间。
“你就是最强的那一个，不是吗？”
莱文德的回答让萨迦罗没有办法继续问下去。
萨迦罗是支配者整个莱茵卡奈特大陆的血之一族中的无冕之王，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而且以萨迦罗的骄傲，他不会做出如果自己不是最强大的那个人的这种假设。
但是萨迦罗依然无法就这样相信莱文德。
莱文德看起来好像非常听话地回答了他所有的问题，但是却没有一个问题给出了确切的答案。萨迦罗无法判断为什么莱文德会故意出现在自己面前，并且还想要做自己的祭品。
看着萨迦罗在思考着什么的模样，莱文德知道自己成功了。
现在莱文德已经成功地让萨迦罗开始思考关于他的一切问题，他身上的神秘感已经完全吸引了萨迦罗。
如果莱文德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那么萨迦罗也许就会直接喝干他的血。反正莱文德的诉求是成为祭品，那么就这样让他被当做祭品吃掉也算是成全了他的心愿。
但是莱文德的身上却有着异常的力量，这也成为了萨迦罗没有杀死莱文德的原因。
萨迦罗想要拥有莱文德身上的力量，想要利用莱文德身上的这一份力量为自己效力。
虽然莱文德的身上有着很多的谜团，但是其实对于萨迦罗来说，最大的问题只是柯洛。
在莱茵卡奈特大陆上，除了柯洛，其他人都能够被萨迦罗控制。
只要莱文德不是柯洛那边的人，他身上有多少秘密都无所谓。
当时萨迦罗还不知道在莱茵卡奈特大陆之外还有其他时空的存在，更不知道还存在着一本写尽了世间万事万物的命运的普罗凡塞之书。
萨迦罗只是想着，莱文德到底是不是柯洛那一边的人，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很好得到。只要在柯洛应约来到这里的时候，一试便知。
“如果想成为我的祭品，那就得让我先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能够有资格被我选中……”
萨迦罗说着，低头吻上了莱文德的脖颈。
柯洛收到萨迦罗的消息让他去伊卡雷恩城堡的地下室里寻找伊兹的时候，也是柯洛第一次去伊卡雷恩城堡的地下室的时候。
与其说是地下室，也许将那里称作“地牢”会更加贴切。
在阴暗的地牢里，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照亮这么一大片的区域。
在地牢的角落里有许多跟伊兹手上戴着的金色手环一模一样的金色手环。那些手环被扔在角落里，堆成了一座小山一样。那些手环上面大多数都沾着深棕色的痕迹。虽然从来没人告诉柯洛那是什么，但是柯洛却非常清楚那种痕迹是什么。
那上面沾着的是血。
每一枚手环，都是一个生命。
在地牢里有一个笼子，笼子的大小差不多刚好可以容纳一个人。
而在笼子的前面，站着一个人。那个人面对着笼子，只能看清那个人的背影。
那个人穿着一袭精致的黑色礼服，礼服上面有银色的线织成的复杂花纹。
那个人有着月光般的银色长发，在他的身后披散开来。
不需要那个人转过身来，柯洛也可以判断出那个人是谁。
那是拥有红色家徽的吸血鬼，血之一族的无冕之王——萨迦罗。
而在萨迦罗面前的笼子里面，关着两个人。
两个人穿着一样的破烂的衣服，原本应该是白色布料因为染上了太多的血液而在上面布满了红色和棕色的痕迹。
其中一个人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凌乱的银色短发的发梢上也沾染着不少血迹。
另一个人则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男人有一双好看的蓝紫色的眼眸，右眼角下隐约可见一颗泪痣。
柯洛并不认识笼子里面的男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伊兹的身上。
萨迦罗也注意到了柯洛的眼中只有伊兹，对同样一身狼狈地被关起来的莱文德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但是萨迦罗却发现，虽然柯洛对莱文德没有反应，但是莱文德看柯洛的眼神却并不正常。萨迦罗可以看得出来，莱文德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柯洛，而且莱文德看着柯洛的眼神里有着萨迦罗完全不能理解的感情。
萨迦罗是对的，这虽然是柯洛第一次见到莱文德，但是却不是莱文德第一次见到柯洛。
在很久之前，莱文德就已经见到过眼前这个在普罗凡塞之书中留下了名字的男人。
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有着那代表着强大力量血之一族中的黑色家徽最后残存的血脉而在吸血鬼之中非常特别。因为他明明身为一只吸血鬼，却一只压抑着吸食人类的血液的欲望而特别。因为他明明有着成为可以支配血之一族的王的力量，却偏偏把自己放逐于族群之外而特别。一个如此特别的男人，会吸引人想要去探索他的内心的欲望，会勾引起人们想要看见他更多不同的模样的欲望。
在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的时候，莱文德也曾经被他的外表所吸引。
这个简直就像是活在血之一族的传说里一样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本就好看的身形被勾勒得更加挺拔。风衣里面是银灰色的领巾搭配着深蓝色的马甲，黑色的长裤下面是一双皮质长靴。男人有一头漂亮的深紫色的长发，他的长发在脑后低低地扎成一束。男人还有一双好看的紫罗兰色的眼睛，清澈而明亮。
与自己所追随的那位大人身上所拥有的阴鸷而冷冽的气质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英俊而温柔，甚至充满了人类身上才会拥有的一种“活着”的气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当时的莱文德一定想象不到那个活在传说中的有着黑色家徽的血之一族的最后血脉，吸血鬼之中被所有人忌惮的有着最强大力量的吸血鬼，竟然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类。
虽然吸血鬼们经常会伪装成人类。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危险，而吸血鬼们的伪装，一般都是最为美丽的。只是他们不曾沐浴在阳光下的苍白肤色却是没法伪装的，那种像被吸干了血液的人的尸体一样的苍白肤色。还有就是他们无法伪装眼底那因为嗜血而散发出的血光，以及与鲜血为伴而使身上总是散发出来属于血液的血腥味。
但是眼前的男人，他的眼底并没有血光。那一双好看的紫罗兰色的眼睛，看起来清澈而明亮，就好像是蓄满了月光。
而他的身上也没有那位大人身上所有拥的那种冰冷的血腥味，那是一种在血液离开了活着的人体的时候，温度逐渐变冷之后的味道。
相反的，他身上的血腥味很淡，似有若无的味道甚至会令人怀疑那一丝血腥味是不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他的身上所拥有的更多的，是属于人类的气息——更像是属于某一个特定的人类的气息。
当时的莱文德并没有去寻找柯洛身上的人类气息是从何而来，但是现在的莱文德知道了，柯洛身上的气息正是自己身边这个明明是属于萨迦罗的祭品的少年的气息。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莱文德忍不住摇了摇头。
原本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有成为自己想要拥有的人的可能性的。强大的血统所留存下来的唯一血脉，这种传说一样的强大让自己对他很感兴趣。但是当真正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自己却觉得非常失望。
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好好利用他那存在于血脉之中的强大力量。他用自己的理智去压抑血液中最初的欲望，并且还跟作为食物的人类一起生活。莱文德知道，只要眼前的男人保持着一刻的理智与清醒，他就永远不会释放出来自己真正的力量。
莱文德想要的，是纯粹的强大，是真正的强者，是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并且为此自豪，是懂得如何利用这一份强大的人。
所以莱文德选择的人，不是柯洛，而是萨迦罗。
是那个好像是从某张被珍藏许久的古老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一样的男人。
是萨迦罗的这一份强大，让莱文德早已麻木了的心重新找到了激动的感觉。
莱文德已经看见了，萨迦罗俯视着自己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份迷恋，但是在那迷恋的深处，却是泛着血光的冰冷。
作为血之一族的无冕之王，真正在背后掌握着整个血之一族的人，萨迦罗永远都能够轻松地激起任何人的仰慕之心。
他的脸上永远带着笑容，那笑容时而温柔，时而残忍。
但是自己却能够轻易看透，那些笑容都是假的。
因为在自己的脸上也曾经出现过同样的笑容。
这个凌驾于其他吸血鬼之上的男人，总是俯视着其他人。不管他的眼中看着的是谁，他的眼神深处永远都冰冷而轻蔑。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来源于他自身所拥有的强大力量，在真正的强大面前，其他人都只有仰望与屈服这一条路可以选择。
就算永远被轻蔑的俯视，也是没有办法抵抗的现实。
但是自己就是爱极了这一份强大，这一份凌驾于众人之上的高傲。
莱文德也看得出来，萨迦罗故意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故意让自己穿上跟伊兹一样的衣服，就是为了试探自己跟柯洛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让这种人的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这样才是最有趣的不是吗？
只要能够将萨迦罗的欲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那么自己就可以成为他眼中最特别的那一个“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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