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战
第一章:真理 ·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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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文德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拥有着这一股强大力量的人从地下出现,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封印着大地的冰层开裂,甚至于消失,但是依然只是有力量出现却,没有那个承担这一力量的载体出现。

莱文德不知道的是,拥有着这一份力量的人,已经不在了。

金妮想要从安里和维特身上获取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就是为了能够再次让那个人出现。

那个人留下了他的力量,留下了这漫天飞舞的雪和永远不会融化的冰。但是他的身体却消失了,消失在大地之下,再也没有办法看到。

金妮的欲望,最初是简单而纯粹的对于生存的欲望,所以才能够吸引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来到她的身边。而现在她的欲望则是希望能够让消失的人再次出现。

燃冰荒原并不只是保护金妮的结界,也是封印金妮力量的结界。阿基格尔用他的力量制造了这漫天的冰雪,为了压制住金妮体内那永远在熊熊燃烧的火焰。

现在,金妮为了力量不被莱文德夺去,为了保护让他觉得烦仿佛是自己和阿基格尔一样的安里和维特,主动打破了这一层封印。

当冰块全部消失,一直被冰层覆盖住的大地终于完全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之后,金妮再次发出一声龙鸣。

冰层已经消失殆尽,这一次震烈的是脚下的大地。

巨大的裂痕再次在大地上出现,从裂痕的深处迸发出了红色的光芒。那些光芒如同火焰一样,把整个燃冰荒原点燃。

站在地面上的维特不得不抱住安里来到了金妮之前所一直坐着的那个龙的巢穴里面。因为整片大地上全部都被烈焰一样的红色光芒所笼罩,待在那些红色的光里面只会被一起燃烧殆尽。而只有这个巢穴下面没有裂痕,这里也是那一片红色的无形的火海中唯一还留有着冰雪的地方。

漂浮在半空中的莱文德虽然不会像一直站在地面上的安里和维特一样被包裹在仿佛是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的红色光芒之中灼烧。但是他也能够明显感觉得到那灼人的热度。

因为整个世界都被那一片无形的火焰所笼罩,连空气都仿佛要被点燃。灼热的空气使得所有人眼中看得到的景象都发生了扭曲,一呼一吸之间就好像是喝了一杯顺着血管流淌全身的烈酒,快要从身体内部燃烧起来。

“有点意思。”

莱文德依然保持着他脸上的笑容,但是他额头上沁出的薄薄的一层汗水似乎出卖了他。

金妮的火焰之中不仅仅有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还有她和阿基格尔作为龙类所拥有的属于他们种族中的力量。与火为伴的龙操纵着仿佛能够烧尽一切的火焰,在这一片被染成红色天地之中控制着一切。

解除了这一层一直压制着她的力量的封印之后,此时的金妮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她的身体看起来要比之前变得更加巨大,瞳孔中倒应着的不再是区区一个人影,而是这一片世界。

那一对蝴蝶一样的红色的翅膀在那从地下迸发出来的红光中宛如在天空燃烧的火焰一样,每一次扇动都带起能够将空气点燃的热浪。

金妮扇动着翅膀,再次向莱文德扑了过去。

巨龙张开嘴向着包裹着莱文德的那个淡紫色的屏障咬去。尖利的牙齿深深刻在那似乎永远也打破不了的屏障上,势要连同这一层屏障和里面的人一起咬碎。

就在这个时候,维特出手了。

一道淡紫色的光从他的手中射出,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乘着这一道光想着莱文德飞去。

当莱文德看清楚想着自己飞来的东西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于是,只听到一声脆响,之后就看到有本书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坠落下来的只有半本书,就是莱文德手中的普罗凡塞之书。

刚才维特向着莱文德扔过去的是一些花瓣,一些蓝紫色的花瓣。

那是维特在那一段被抹去的时间里从莱文德那空荡荡的胸膛里掏出来的花瓣。

在那个被抹去的夜晚,维特几乎是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接近莱文德的机会。

如同在魔法界的审判所里面所看到的安里被莱文德抹去的那一段回忆中一样,维特代替安里来到了沉眠深林的深处。

如同安里所做的一样,当他的手放在那些黑色的树木上的时候,那些互相盘绕的黑色树木缓缓地动了起来。那些已经生长了成百上千年的粗壮枝干,违背了时间的流逝,竟然反向退化着。它们逐渐分开,变细,最后退回到了土壤中。

被那些树木所包围着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而在那一片空地之中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男人,他穿着魔法界中的魔法师们经常穿着的巫师长袍。在他长袍的胸口处有金色的刺绣,绣的是一本翻开的魔法书还有一只羽毛笔。他有着漂亮的深蓝色长发,就像天空中的夜色一样的深邃。而他的眼睛,是更加深沉的墨黑色。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金色边框圆形镜片的眼镜,眼镜的两侧各连着一根金色的链子,延伸进了他的巫师长袍里。

维特见过这个人,这个人本应该是坐在魔法界大图书馆门口那张桌子后面的大图书馆的看门人,却也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因为眼前的男人,他的脸是假的,他的衣服是假的,他的存在都是假的。

他只是莱文德所使用的其中一个假身份,是根本不存在的大图书馆的看门人。

“你是谁?”“我是来找你的。”

文森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他随意一挥手,那些围绕着他们的树木又再次从土地中生长出来。黑色的树木逐渐变得粗大,互相盘绕在一起,再次把两个人所在的那一片空地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

“是谁要你来这里找我的?”

“没有人要我来,是我自己想来找你。”

维特话音刚落,文森特就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文森特盯着维特的脸,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一些什么。

文森特伸出手,按在了维特的胸口。

那一瞬间维特本能地想要逃走,但是他没有。他站在原地,任由男人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虽然他现在拥有了人类的外表,但是他的心仍然不是属于人类的心脏。

维特觉得如果自己胸膛里面的那一颗心是人类的心脏的话,现在应该会因为紧张而狂跳不止。

但是它不是。

维特胸膛里面只有装着一个人偶,一个刻着安里名字的人偶。那刻着安里名字的人偶心脏的齿轮依然在用跟平时一样速度转动,一丝一毫都没有变化。

他空有一张与其他人类一样柔软而温暖的皮肤,却没有真正能够随着喜怒哀乐产生变化的心。

但是维特觉得,当文森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的时候,自己体内那个刻着安里名字的人偶仿佛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在了眼前的人身上,集中在眼前的人的脸上以及那一只放在自己胸膛之上的手上。

只要文森特的手稍稍用力,就可以碾碎维特的胸膛,夺走他的心脏。

但是还好,文森特并没有那么做。

“你……不是人类……”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人类。”

也许是因为距离很近,也许是因为维特一直没有把眼神从文森特的脸上移开,刚刚文森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疑惑表情还是被维特所捕捉到了。维特知道虽然文森特现在还表现得非常冷静,但是他已经因为不应该出现的自己而乱了阵脚。

这也许就是自己最好的时机。

趁着文森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机会,维特一只手抓住文森特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另一只手抓向文森特的胸口。

维特想要做的,是捏碎眼前这个男人的心脏,以最快速而简单的办法杀了眼前的男人。

这个在背后控制着一切的人,这个给予了安里无尽痛苦的人,这个成为了日后那些安里的同伴的敌人的人,这个自己一定要杀死的人。

虽然维特没有看过那半本写着莱文德的名字的魔法书,也不知道要怎么使用魔法,但是他的身体原本就是以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塑造而成的。当他在想自己要做的事情的时候,那些力量已经自动以他想要的模样出现了。

维特看到自己的手真的插入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胸膛,但是他并没有看到有鲜血流出来。他只看到自己的手腕周围有一圈淡紫色的光,整只手就那样穿过了那一片淡紫色的光,没入了文森特的胸膛。

文森特没有料到眼前的少年会突然有所行动,没有来得及避开的他就那样被刺穿了胸膛。

但是与身边这个少年一样,在男人的胸膛里面也并没有心脏。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呢?想要偷走我的心吗?”

文森特说话的声音变了。

“以你这样粗暴的方法,可是得不到我的心的。”

不只是声音,他的模样也变了。环绕在维特手腕上的那一圈淡紫色的光逐渐蔓延至他全身,等到那一片淡紫色的光消失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

变回了他真正的模样。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人,一张看起来温和甚至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有着超脱性别之外的雌雄莫辨的美。

他有着淡紫色的长发,在肩膀附近扎成了一束,正垂在他的右边胸前。

他有一双好看的蓝紫色的眼眸,右眼角下隐约可见一颗泪痣。但是那一双蓝紫色的眼眸里有着跟萨迦罗相似的血光,还有其他人从未曾见到过的,令人甚至会感到恐惧的深刻的疯狂。

他穿着魔法界里的魔法师们经常穿着的巫师长袍,他的长袍的胸口处也有着其他魔法师的巫师长袍上会刺绣的属于自己的魔导师家族的徽记。而在他的胸口上绣着的,并不是属于魔法界中任何一个魔导师家族的徽记,而是属于另一片大陆上的某一个曾经沉睡又再次苏醒的种族。

在他的巫师长袍的胸口处,那个用血红色的线刺绣出来的徽记,正是属于莱茵卡奈特大陆上血之一族中伊赛罗恩家族的家徽。而伊赛罗恩家族的掌权者,也是血之一族中的“无冕之王”——萨迦罗·伊赛罗恩。

在那红色的徽记旁边,还刺绣了一朵深蓝色的鸢尾花。

太阳渐渐落下,莱文德沐浴在橙红色的夕阳之下,眼中的那一片血光几乎已经要侵染他那一双淡紫色的眼眸了。

“看到我的模样,你一点也不意外嘛。”

“我早就知道这才是你真实的模样,为什么要惊讶。”其实维特的确是惊讶的,只不过不是因为莱文德的模样,而是因为他的表现。

此时自己的手还插在他的胸膛里,但是莱文德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痛苦,甚至还能够继续对自己说话。

“我们应该见过吗?”

“我当然见过你,只是当时是另一个‘我’来见的你。”维特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没入莱文德的胸膛里之后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莱文德的胸膛里仿佛是空的,不管是心脏或者是血管,是血肉还是骨骼,维特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手仿佛是插入了一个空荡荡的异度空间里,似乎对莱文德也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于是维特便利用莱文德与自己的对话来拖延时间,想从莱文德的胸膛里摸到些什么东西,但是他还是没能摸到什么。

“没关系了,这些都不重要了。”

莱文德推开了维特,两个人终于把手从对方的胸膛上拿开。

维特在两个人分开的一瞬间死死抓住了莱文德手上戴着的手套,而他插入莱文德胸口的那只手也像是握住了东西又像是没有握住东西,总之是以握着拳头的姿势离开了莱文德的胸膛。

维特张开握着拳头的手,发现自己的手中抓住了一些细小的蓝紫色花瓣。

而这些来自于莱文德胸膛里面的细小的花瓣,就是刚刚维特用自己的力量送往莱文德身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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