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战
第一章:寂静之水 ·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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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恩和卡诺很快就在树林里找到了第一个要找的星辰草。

卡诺注意到,星辰草真的就和玛恩说得一样,就是一种开着白色花朵的绿色植物。盛开着的白色小花一簇一簇地聚在一起,就好像是天上一颗颗小星星一样,所以名叫星辰草。

这些星辰草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植物,并不像卡诺所想的会有某些特别的地方。卡诺一直在猜想,海神祭这种人鱼族特有的重要祭典,应该是用人鱼族特有的东西来作为祭品才对。而既然选择了陆地上的植物,那就应该是有某种特别的原因才对。或者是这种植物与人鱼族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或者是这种植物本身有着某种特别的力量。

但是卡诺也采过星辰草,把那些开着白色小花的星辰草握在手里的时候,卡诺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特别的感觉。卡诺自身对于各种力量都有着很敏锐的感觉,一般人会感觉到刺痛的伤害魔法,卡诺就会感觉到非常明显的痛感。但是当他握着星辰草的时候,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力量的波动。

卡诺的身体告诉他自己,手里握着的这些草与其他普通的植物并没有任何的区别。

但是玛恩显然不这么想,她在非常认真地采着星辰草。

卡诺本来以为用作祭品的话,只要采一点回去就可以了。结果却发现玛恩一直在采星辰草,采到手里拿不下了也还是在采。

玛恩在周围的树干上寻找着什么,卡诺看见她扯下了缠绕着树木生长的藤蔓,。玛恩把作为绳子,把采摘下来的星辰草捆扎起来。整理好了已经采摘下来的星辰草之后,玛恩还是继续在采摘着星辰草。

“我们到底要采多少星辰草?”

卡诺看着玛恩已经捆扎了好几捆星辰草,终于忍不住出声问她。

“嗯……大概再采一些就好了。”

“采这么多星辰草到底是要拿来做什么?”

“海神祭啊,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准备海神祭的东西吗?”

“做祭品的话需要这么多吗?感觉这些拿下去种一片星辰草田都可以。”

“这你就不知道了,每次海神祭的时候,都会准备一大片的星辰草铺在祭坛上。所以只能采多,不能采少。”

“哦……”

卡诺应了一声,然后继续跟着玛恩一起采集星辰草。

在这片树林里生长着好多的星辰草,卡诺不知道在其他人鱼族生活的海边是不是也会有这么多星辰草,只是觉得要这一支数量还不算很多的人鱼族要举行海神祭已经需要寻找这么多星辰草了。如果是数量庞大的人鱼族群,不知道还要准备多少的星辰草。

两个人一起在树林中采集星辰草,不知不觉天色逐渐变暗了。

卡诺看了看渐渐落下的太阳,又看了看仍然在整理已经采到的星辰草的玛恩。

“已经晚上了,你不回去吗?”

玛恩摇了摇头。

“那你晚上要睡在哪?”

“就睡这里。”

玛恩把已经捆扎好的那些星辰草一捆一捆排列整齐,在地上摆出了一个人的大小。

“就在这里暂时当床睡一觉。”

“你家那么近,你干嘛一定要睡在这里?”

“我喜欢,你管我?”

看着玛恩的样子,卡诺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在卡诺的眼里,玛恩还是一个小姑娘。他也是怕玛恩会遇到危险才会想让她回去。毕竟她是人鱼,水下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但是既然玛恩不肯回去,卡诺也没有办法再阻止她。

玛恩很痛快地躺在了地上那用星辰草铺成的简单的“床”上。

卡诺的背上有伤,所以不能仰躺着睡觉。于是卡诺爬到了树上,俯身躺在树枝上,看起来好像是一只树懒。

“你干嘛这个样子睡觉?”

玛恩看着卡诺趴在树枝上的可笑姿势,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我喜欢,你管我?”

卡诺用刚才玛恩回答自己的话再次来回答玛恩的问题。

玛恩没再说话,只是在那个用星辰草做成的床上翻了个身,侧身躺着不再看头顶树上的卡诺。卡诺看着玛恩这个样子,也侧过头把脸面向了旁边,不再看躺在下面的玛恩。

然而两个假装要睡觉的人其实都在睁着眼睛各怀心事。

玛恩不会去水下的自己家里其实是因为卡诺。

她还惦记着卡诺背上的伤,所以不可能让卡诺跟自己一起回家。卡诺从水里出来的时候那苍白的脸色,玛恩仍然还记得。还有卡诺脱掉湿淋淋地上衣之后,他背上那一道伤痕。

海草丛里那一块有着尖锐棱角的石头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割开了卡诺的背。又因为它毕竟还是一块石头,并没有真的像刀子一样光滑的刀刃和刀身,所以卡诺的伤口切面并不光滑,而是有着很多损伤。这也就使得这道伤会让人觉得看起来更加严重。又因为伤口一直在水下被水泡着,因此现在看起来已经不会发红,反而是被泡的有些发胀发白。

玛恩也才感觉到,原来陆地上的生物跟自己这种水下的生物有着太大的差别。

身为人鱼族族人的自己,在受伤之后回到水中可以使伤口愈合得更快。而身为狼人的卡诺,却是会因为泡在水中而使所受的伤变得更加严重。

所以,在卡诺背上的伤完全恢复之前,玛恩都不准备让卡诺再回到水里。

而玛恩自己则是决定要留在卡诺的身边,直到卡诺背上的伤痊愈,自己再跟卡诺一起回去参加海神祭。

这并不是玛恩第一次在陆地上过夜,却是她觉得最特别的一个夜晚。

卡诺则是在想其他的事情。

既然玛恩身为人鱼,那么就更应该生活在水里。更何况玛恩的家就在这一片树林的深处,距离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也并不是很远,玛恩没有理由一定要在树林里过夜。

而且卡诺总觉得,玛恩这一支人鱼族离开人鱼族原本栖息的地方,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某个理由。而这个使他们这一支人鱼族离开的理由,一定象征着危险。玛恩越是离开她所生活的那片水域,就越容易遭遇危险。

而且就算玛恩没有说,卡诺也猜得到,之所以玛恩一定要留在这里,就算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她也要留在这里,就是因为她一定要陪自己。

虽然玛恩看起来似乎任性妄为,但是其实她的内心也很细腻,她也很会照顾人。

背上的伤已经不怎么痛了,卡诺心里清楚,这是因为玛恩为自己找的那些看起来好像并不怎么靠谱的草药发挥了功效。其实自己也并不是一定要选择一个看起来这么滑稽的姿势睡觉,只是自己不想要离玛恩太近。

这是卡诺第一次跟一个少女单独相处,而且还将要继续单独相处下去。卡诺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自己的思绪中,渐渐睡去。

今晚的月色很美,水一样的银白色的月光洒满整片大地。

月光透过树木枝叶的缝隙刚好落在睡在树上的卡诺的脸上,卡诺被月光照在眼睛附近,从浅眠中缓缓醒来。

他低头看了看睡在下面的玛恩,她依然在那一片星辰草上面好好地睡着。

玛恩睡在树下,互相交叠的树木枝叶挡住了月光,所以她并没有被月光的亮度唤醒。她的睡姿很漂亮,大概是因为她的双腿原本是由鱼尾化成的,她在睡觉的时候,双腿也是并拢交叠在一起。莹白色的皮肤和银白色的衣裙让卡诺不禁想起了在莱茵卡奈特大陆上的时候与她第一次相见时候的情景。

那一尾在阳光下跃起的,全身的鳞片都反射出彩虹色光芒的白色的鱼。

那时候的她,活跃而耀眼。

而现在在月光下安睡的她,美丽而安静。

就在这个时候,卡诺听到了一点异常的响动。

那是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不应该出现的声音。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但是在树叶的抖动声里,卡诺还听到了脚步声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在镜像世界里,没有人可以隐藏自己的种族特征。卡诺无法隐藏自己的耳朵和尾巴,也无法隐藏自己一直开启的狼瞳和比平时作为人类时要更为敏锐的属于野兽的感知。

那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在接近自己,随后又停了下来,随后又继续接近自己。

起初卡诺以为发出这个声音的人是不是中途因为什么事情停了下来。但是当这种短暂的停顿以规律的间隔出现了数次之后,卡诺可以确定,这并不是发出声音的人因为某些事情而偶然地停了下来,而是那个人故意停下来。

那个人这样做的目的,或许是因为在停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他在做某件事,比如以某段固定的距离在这片树林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但是更加有可能的是,这个人以这样的固定规律发出相同的声音,很可能就是为了引起在附近的某个人的注意。

比如,卡诺。

当那个声音再次从距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响起之后,卡诺终于决定,要去看一看那个声音的主人。

卡诺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不要吵醒玛恩。

因为从来没有与人鱼族的人打过交道,之前也没有看过玛恩睡觉时候的样子,所以卡诺也不敢确定玛恩的睡眠到底是浅还是深。不过既然那个慢慢接近自己的声音并没有吵醒玛恩,卡诺也就大胆推测,玛恩至少是听不到那种大小的声音的。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发出的声音比出现在树林里的另外那个人小,就可以不会吵醒玛恩。

这也许是卡诺第二次不是在战斗中调动起自己身体中狼人的力量。

上一次这样做的时候,是他在躲一直追赶着他的艾米丽。

同样是在树林里,同样是一场追逃战。

只不过上一次是在白天,这一次是在夜晚。上一次自己是被追的猎物,这一次自己是追逐的猎人。

卡诺身上的肌肉被他唤醒的那些力量所强化,他站在那根之前躺着的树枝上,双腿发力,跃了出去。

随着卡诺的动作,树枝抖动着,树枝上的树叶也发出了声响。但是这声响很小,甚至比那个逐渐接近卡诺的人所发出的声响还要小。

睡在树下的玛恩翻了个身,但是她并没有醒过来,依然在睡着。

卡诺根据自己听到的声音来判断树林中那个人的位置,而当卡诺开始追踪那个人之后那个人也改变了前进的轨迹。

那个人不再是向着卡诺的方向而来,而是转而向着旁边的方向前进。同时,那个人也不再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停顿一次,而是一直前景不再停下。

卡诺追着那个人,总觉得那个人改变了行动轨迹之后反而可以看得出那个人就是故意想要引自己去追他。

在这个完全陌生的镜像世界里,能够认识自己的人也就是柯洛、伊兹、安里和维特,还有可能是在贝尔蒂斯没有遇到的康斯坦丁。这个主动来找自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无论是哪一个人,无疑都是一件好事。

但是卡诺也想到,这个人也有可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这个人也很可能是与跟自己在一起的玛恩有关系的人。有可能是玛恩所在的那一支人鱼族以外的其他人来寻找她,想从自己这里获取些什么。又或者是其他拥有普罗凡塞之书的人,从书中看到了一些什么,所以才会来寻找自己。

卡诺仔细想了想,不论是这三个可能性的那一个,对自己而言都不是坏事。不管是得知同伴的信息,得知人鱼族的信息还是得知普罗凡塞之书的信息,对现在的自己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卡诺再次加快了脚步。

在月光下,两个黑色的影子在一片黑色的树林中若隐若现,不断穿地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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