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里坐在房间里,看着自己的彼世时钟。
那个蕴藏着普罗凡塞之书的巨大力量的彼世时钟,就握在自己的手里。
虽然彼世时钟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由某种金属制成的怀表,但是只有安里自己知道,它并不是那种普通的东西。
彼世时钟,是冷的。
无论自己把它握在手里多久,它永远都是冷的。
就算自己为了获取更多的力量而献上鲜血的时候,自己的血在触碰到彼世时钟的时候也会瞬间被它吸收。就算是“喝”了从自己身体中流出来的温热血液,彼世时钟也依然还是冷的。
也许它根本就没有被暖热的那一天。
彼世时钟上面只有一根指针,如今这根指针已经走到了一半的位置上。
除了第一次打开时空门从魔法界去往莱茵卡奈特大陆上寻找维特之外,之后再一次从莱茵卡奈特大陆打开时空门去魔法界和从魔法界打开时空门来到莱博瑞恩斯都很不顺利。
最初自己从魔法界去来莱茵卡奈特大陆的时候,打开时空门所使用的魔法仅仅让彼世时钟的指针向前前进了一格。但是之后的两次,自己为了打开时空门所使用的魔法不仅每一次都让彼世时钟的指针向前前进了两格,而且当开启从魔法界通往莱博瑞恩斯的时空的的时候,力量甚至还不够。
以至于蕾西为了填补这不足的力量而牺牲了她自己。
自己所想要做的事情还没有任何的进展,彼世时钟的指针却已经走了一半了。等到这一份来自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用尽以后,自己还能够变回那个失去力量的自己吗?
但是安里再次思考了一下,如果能够用剩下的力量找到拯救维特的方法,那么就算自己再次变回失去力量的普通人似乎也有没什么。
曾经失去力量的自己陷入深深的绝望,那是因为失去了力量就等于永远失去了去见到那个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的机会。
如今那个人已经在自己的身边了,就算是会失去力量变成普通人,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就在安里想到这里的时候,门开了。那个想要一直陪伴在身边的那个重要的人,正走向他。
维特从外面回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他走到了安里的面前,把托盘放在了安里身边的桌子上。
“我只找到了这些东西,如果你饿了的话就吃一些。”
托盘上放着一个杯子,杯子里装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安里没有闻到有什么气味,猜想那个杯子里面装的应该是水。杯子旁边还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了几块圆圆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没有任何装饰的普通饼干。
“你不吃吗?”
安里注意到,盘子里的东西只有一人份。
“我不需要。”
维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安里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虽然自己早就知道维特已经死了,但是这种生活中不经意之间所感受到的变化却每一次都像是一根针扎进自己的心里一样。虽然不至于血流不止,但是那一点点的伤口却每次都疼得让自己再一次清醒地认清现实。
毕竟对于维特而言所经历的那几百年的时光,对于自己而言却还没有经过几天。
“在这个世界里,周围的环境是不会改变的,我没有办法判断时间的流逝。我……我不需要吃东西,所以不知道你是不是会饿。”
“对不起……”
安里觉得是不是自己无意识间露出了悲伤的表情,才让维特会对自己解释这么多。
维特摇了摇头,他正想要说什么,却听到了脚步声。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从门口走进来的正是柯洛,不过柯洛也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伊兹。
原本坐着的安里站了起来,维特也同时转过身看向柯洛。
柯洛在拉着伊兹进来了以后,也依然记得要关好身后的门。
“你们怎么来了?”
“我有点事情想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情?”
“关于康斯坦丁的事情。”
在场的四个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除了伊兹以外,剩下的三个人都从其他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与自己所想的相似的东西。
“你们是不是也在怀疑他?”
先开口的是柯洛。
“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奇怪。”
“你觉得他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他那一双眼睛像是能够把一切都看穿一样。”
被那样一双红色的眼睛盯着,安里总觉得自己所隐藏的所有秘密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彼世时钟。”
站在安里身后的维特出了声。
“一个生活在莱博瑞恩斯的人,为什么会知道安里的手里有彼世时钟?很显然他接近卡诺的目的就是为了彼世时钟,为了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
“看起来你似乎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
“是他在觊觎安里的东西,我没有办法对他抱有其他的感情。”
“柯洛,那你是怎么看待他的?”
安里反问柯洛。
“我觉得他看起来似乎不像是会伤害卡诺的人。”
“你真的相信他所说的什么‘命定双生’这种关系真的存在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们也不能说不存在这种关系。”
“你这样不是相当于什么也没说吗?”
维特似乎很不满柯洛的这种态度。
“也许是因为蕾西吧……在遇见蕾西之前,我也不会相信在魔法界里面的魔法师跟我这种吸血鬼竟然会有血缘关系。也许康斯坦丁之于卡诺,就像是蕾西与我一样。”
“蕾西……”
提到蕾西,安里不免又开始觉得难过起来。
“其实刚刚见到蕾西的时候,我一直没有完全相信她。但是现在看来,当初怀疑她的我,真的是配不上她对我们的付出。”
“可是我并没有看见康斯坦丁有什么付出。”
维特对于康斯坦丁的态度依旧冷硬而充满敌意。
“我只看到了他在向卡诺索取彼世时钟。”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理由吧,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如果真的有什么理由,为什么卡诺不告诉我们?”
维特的话问得柯洛哑口无言。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觉得我们是可以继续跟康斯坦丁一起行动,还是为了安全尽早把他赶走?”
“如果赶走他的话,会不会不太好?”
虽然维特对于康斯坦丁敌视的态度很明确,但是安里还是觉得,贸然就把康斯坦丁赶走似乎不是一件应该做的事情。
“如果要是赶走他,卡诺会不满吧。我们走已经到了今天,以后还要面对更多的敌人。如果现在就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卡诺与我们的关系出现裂痕,以后还要怎么相处下去?”
维特虽然敌视康斯坦丁,但是在对于要不要赶走康斯坦丁这件事情上,却意外的理智而且考虑深远。
“我懂了,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暂时接纳康斯坦丁。如果他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举动,我们也能够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嗯。”
安里点了点头,同意了柯洛刚才所说的话。
“既然你们是这种态度,我也就清楚以后要怎么做了。如果你们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先不要对卡诺和康斯坦丁做什么,我们一起来想一个合适的应对办法。”
柯洛说完,又再次拉着伊兹离开了。
安里原本想说让柯洛把伊兹留下,反正伊兹只能听自己的指令,跟着柯洛也不会做出任何反应。但是看着柯洛拉着伊兹离开的背影,安里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就算没有办法得到回应,两个人能够待在一起也已经是很幸福的事情了吧。
因为伊兹不会依照柯洛的指令行动,所以柯洛只能不管去哪里都一直拉着伊兹。
他们已经分开了一千年,就让他们好好地补偿这一千年以来的分离吧。
其实柯洛并不只是想知道安里和维特对于康斯坦丁的看法。
这一番对话其实也是一场“试探”。
柯洛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康斯坦丁在看着维特和安里的时候会带着异常的敌意。
幸运的是在这一场对话里面,维特和安里并没有问自己什么事情。
自己曾经想过如果维特和安里问在他们来之前,康斯坦丁对卡诺说了些什么,自己应该要如何回答。
但是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问。自己也就不需要在“告诉他们康斯坦丁的真正身份”和“继续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之间选择一个。
可以说的是,柯洛从来没有怀疑过维特和安里。
当跟随他们穿越时空门离开莱茵卡奈特大陆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同伴了。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过能够称之为“同伴”的人,但是这一次醒来之后,似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自己的生命里不再是只有血之一族里面的其他人对自己的算计,而是出现了这些给自己的生命添加了不一样的色彩的人。
但是自己也没有被这一份新鲜感冲昏了头脑。
在那充满了残忍算计的族群里长大,自己更加认识到所面对的敌人是多么的残忍和狡猾。
自己不得不做一个矛盾体,相信着他们,也怀疑着他们。
也许正因为是这样的自己,才能够隐约感受到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自己看见康斯坦丁对维特和安里那种敌视的眼神之前,自己也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
可是自从注意到了这个眼神之后,自己却越来越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
在维特和安里的身上,似乎真的有这样一种违和感。自己虽然还不能明确地判定这种违和感是从何而来,但是他已经明确地感受到了这种违和感的出现。
不仅仅是维特和安里,在凡妮拉和弗莱克身上也有着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管是这一座城堡,还是那两个人的行为,都明确地显示了那两个人似乎知道一些很特别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的背后,会是自己根本性想象不到的某件大事。
柯洛觉得,现在的情况要比在魔法界的时候更加复杂。
在魔法界的时候,虽然大家总是分散开去做不同的事情,但是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样的。虽然面对的敌人是那个不知道到底是谁的有着紫色长发的魔法师,但是那个共同的目的使所有人都能够一起向着这同一个目标前进。
可是现在,虽然并没有像是莱文德那种确实的敌人存在,但是周围一直弥漫着看不见的危险。虽然所有人都在一起行动,但是又好像大家都是四分五裂开来的。
一个个房间就像是一座座孤岛,把所有人分散开来。每一扇房门背后的人究竟在想什么,其他人根本不知道。
原本来到这个世界就不在计划之内,现在被困在了这个世界里,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原本还可以说大家拥有的共同目的就是离开无法城,离开莱博瑞恩斯。但是康斯坦丁的出现,又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能够解读普罗凡塞之书的普罗斯特家族,看似年幼却又似乎走过了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的少年。这一切的一切又不知道会把他们引导到什么地方。
而且最令柯洛觉得不安的是,在离开魔法界之前,那个踩着血色的月光降临到魔法界的萨迦罗。
暗中控制魔法界的莱文德是萨迦罗的部下,那么当萨迦罗降临到魔法界的时候,只怕整个魔法界都会在他的控制之下,成为他的大本营。
也许在自己被困在莱博瑞恩斯的这一段时间里,莱茵卡奈特大陆就会再次沦陷,如同千年前一样被血之一族所统治。
莱博瑞恩斯,太阳永远不会升起的世界。
柯洛已经开始感受到这个世界本身所具有的恐怖。
因为太阳永远不会升起,所以太阳也就不会落下。没有日升日落,也就没有昼夜交替。在这个一直都是仿佛被厚重的乌云所笼罩的世界里,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
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很久。但是自己对光线的感知却告让自己觉得,这仿佛还是在同一天。只是这一天,太长了一点。
如果找不到离开这里的方法,那么这“一天”很可能就会变成一生。
不像是在活着,却也不算是已经死了。时间久了,也许就真的变成了一种“生存”着的“死亡”状态。
这种在不会流逝的时间中慢慢腐朽的感觉,也许正是符合这个世界所拥有的“神明的墓场”之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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