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门再次被推开的时候,康斯坦丁看到的是空着手的卡诺。
康斯坦丁并没有问卡诺为什么没有把彼世时钟拿来给自己,因为他也看见了卡诺身后跟着的其他人。
安里、维特、柯洛还有伊兹。
所有人都来了。
——他果然还是不相信我。
康斯坦丁的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他仍旧坐在原地,等着对面的这些人先开口。
卡诺看着康斯坦丁并没有因为自己把其他人带来而有惊讶的反应,反而是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虽然在“与自己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同伴”和“第一次见面说是命定双生的家人”之间,正常人都会更加倾向于相信已经经历过时间和生死的考验的同伴。但是看着康斯坦丁的脸,卡诺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犯罪感。
把卡诺从沉默的局面中拯救出来的人是安里。
安里绕过了卡诺,来到了康斯坦丁的面前。
“听说你想看我的彼世时钟是吗?”
安里看着康斯坦丁,脸上的表情并没带着敌意,而是他一贯的温柔。
而站在安里身后的维特,他的脸上则满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康斯坦丁看了看维特,而后又看了看安里,随后默默地点了点头。
安里没有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那个他视作珍宝的彼世时钟。
这个看起来像是一枚怀表一样的东西的外壳上面浮雕着一本书,在翻开的书页上面刻着一个名字——安里·洛伦斯。
“能把它转过来吗?”
听了康斯坦丁的请求,安里把手中的彼世时钟翻转过来。
这只奇怪的怀表的另一边看起来像是普通怀表的表盘。只不过它只有一根指针,而且原本应该写着十二个数字的表盘上画了一些十分抽象的符号。
那一根指针已经前进到了第六格,刚好是整个表盘的一半。
康斯坦丁的手动了,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手。然而他只是伸出手指了指安里手中的彼世时钟的表盘,并没有要从安里的手里拿走彼世时钟的意思。
“它上面的指针是说明……现在已经六点了吗?”
卡诺完全没有想到康斯坦丁会说出这种话,他现在已经看不懂,康斯坦丁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了。
听见了康斯坦丁的话,安里笑了笑。
“不是哦,这不是指示时间的怀表。”
“那他指示的是什么?”
康斯坦丁看着安里的眼睛,问出了这个问题。
安里感受到了视线,也抬头看着康斯坦丁。
这是安里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康斯坦丁。
不管是在车轮酒吧里面还是在这座城堡的外面,自己都只是看见了他大概的身形还有那一头粉色的短发。也许是因为他的身影太小,也许是因为他刻意躲在别人的身后,总之自己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他的模样。
现在自己才真正看清楚,这个自称是卡诺的“命定双生”的少年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个少年看起来比自己似乎还要年轻。
也许是因为魔法,也许是因为别的,总之自己这一副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已经让安里觉得看起来实在是太年幼了。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看起来好像只有十二三岁,粉色的短发加上一张圆圆的娃娃脸,会让人觉得他的年龄应该比看起来还要更小。
但是这个少年却有着一双让人看不出年龄的眼睛。
这个少年的眼睛是好像新鲜血液一样的红色。看起来甚至让人觉得是不是他拥有着的其实是无色的虹膜,那一双眼睛的红色根本就是他的血液的颜色。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就好像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了一样,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在自己的身边蔓延。
“它……”
安里不能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却总是觉得眼前这个有着粉色短发和红色眼睛的少年也许早就知道答案了,只是在装作不知道,要自己在所有人面前说出那个不能说的答案。
之前一直站在安里身后的维特此时一把拉过了安里,把安里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维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安里,一双黑色的眼睛盯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康斯坦丁。
“看够了吧。”
这不是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说完这句话,维特转身拉着安里离开了卡诺的房间。
一直站在后面看着这一切的柯洛看见作为主角的安里已经被维特拉走,感觉自己和伊兹这两个来充数的配角似乎也到了退场的时间了。于是他给卡诺试了个颜色,也带着伊兹离开了。
一时间,房间里又只剩下了卡诺和康斯坦丁两个人。
“你……”
卡诺刚说了一个字,就看见康斯坦丁把食指放在了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康斯坦丁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卡诺心领神会,走过去关好了门。
等到卡诺关好了门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康斯坦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刚才一直坐着的位置上下来,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卡诺根本没有听到康斯坦丁的脚步声,在转头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其实吓了一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已经把我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他们跟着你一起过来,就是为了防止我从安里的手里拿走彼世时钟。”
康斯坦丁只是用一双眼睛盯着卡诺,在说话的时候脸上却并没有显露什么愤怒的表情。
但是就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卡诺觉得自己刚刚消失的那一股犯罪感又出现了
他向旁边走了走,躲开了康斯坦丁的视线。
康斯坦丁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门边,转身靠在了门上。
“没关系,我知道你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我。为了保险而带着你的那些‘同伴’一起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那你……你从彼世时钟里看见什么了吗?”
卡诺连忙转移话题。
“是啊,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表盘上刻着安里的名字,还有那已经走了一半的指针。
康斯坦丁没有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
彼世时钟的指针已经走了一半了,就是说明距离那一天也越来越近了。
原本自己的确是动了想要从安里手里拿走彼世时钟的心,毕竟这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法。但是自己也想到了,卡诺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相信自己,所以也做好了可能需要耗费一点时间才取得安里的信任之后再下手的准备。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蕾西靠着她一遍一遍的尝试,虽然把事情引导到了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但是可能也正是因为蕾西对世界线的影响,导致安里使用了更多的来自于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
自己必须要尽快使安里不能再使用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否则事情又会再次向那已经出现过无数次的错误未来发展。
“不用通过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仅仅是通过含有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的道具也可以解读普罗凡塞之书的内容吗?”
“这就好像你的耳钉一样,彼世时钟其实也可以算是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只不过你的耳钉可以恢复到书页的状态,但是彼世时钟要特殊一些,它不能够直接恢复到书页的状态。不过作为普罗斯特家族的人,我可以在它不恢复到书页状态的情况下,也能阅读里面的内容。”
“原来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彼世时钟就像是一个容器,里面装着的只是来自于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没想到原来它本身也是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
“虽然它比较特别,但是你也可以这么来想它就是了。”
“那你从彼世时钟里看到有关普罗凡塞之书的什么事情?”
“我看到了那些分散的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去了什么地方。”
康斯坦丁注意到,当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了一点点微弱的响声。
“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我听安里说有半本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在魔法界。不过现在看来,大概是在莱文德手里。”
“那半本普罗凡塞之书大概是他在魔法界和莱茵卡奈特大陆上收集的那些残页拼合而成的。”
“那这么说起来,莱茵卡奈特大陆和魔法界的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已经全部都落入了莱文德的手里,我们还能去哪里找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难道是在这个世界里……”
卡诺满怀期待地看向康斯坦丁,但是康斯坦丁却摇了摇头。
“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只会去那些能够有人争夺他们的地方。初始之陆和消亡之陆上有着神明的力量,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是不会去那里的。而莱博瑞恩斯又被称作‘神明的墓场’,这里也有神明所残留的力量,所以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神明残留的力量……这里有的不就是死亡的力量吗?”
“对于你这种不追求力量的人,也难怪到现在也没有记住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在卡诺的意识里,在“死亡”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东西应该是“生命”才对。
“就是那个传说中不知道在这个世界的哪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那个被所有人追逐的‘神明的遗物’。”
听了康斯坦丁的回答,卡诺忍不住笑了。
“没有人见过神明,更是连神明是否存在都没有办法判断,又怎么能知道那个什么‘神明的遗物’是不是真的存在?这种连存在都不能确定的东西,就能够被视作是神明残留在这个世界的力量吗?”
“是真的哦。”
卡诺看向康斯坦丁,感觉他的回答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神明’是存在的,只是神明与我们并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我们也无法去到那个世界里。‘神明的遗物’也是存在的,那是代表毁灭与死亡的神明所留下来的东西。整个莱博瑞恩斯就是因为‘神明的遗物’而存在的,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是‘神明’存在的证明。”
“……你的意思是说……‘神明的遗物’就是莱博瑞恩斯整个世界?”
“我不知道。”
“可是你刚才不是还在说……”
“我只是说因为‘神明的遗物’的存在才有了这个世界,但是具体‘神明的遗物’到底是什么,这个还没有人知道。”
卡诺感觉自己又快要被康斯坦丁所说的那一堆“神明”和“神明的遗物”绕晕了,自己唯一可以记住的就是,这个世界里真的有“神明的遗物”。虽然这种东西没人知道在哪也没人知道长什么样,不过对于自己这种对带来死亡的神明所留下的东西并没有兴趣的人来说,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既然有神明的力量存在的世界不会有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能够有普罗凡塞之书残页存在的魔法界和莱茵卡奈特大陆上面的普罗凡塞之书的残页还被莱文德收集走了,那我们还能去哪里找普罗凡塞之书剩下的那些残页?”
“当然是从另一个莱茵卡奈特大陆里面找。”
“另一个莱茵卡奈特大陆?”
卡诺觉得,如果是魔法界和莱博瑞恩斯这种自己从来不知道的地方也就算了,自己一直生活在莱茵卡奈特大陆上,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另一个莱茵卡奈特大陆”。
“莱茵卡奈特大就是陆莱茵卡奈特大陆,我在那里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另一个莱茵卡奈特大陆’这种地方。”
“所以说你在莱茵卡奈特大陆上生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没有觉得很奇怪吗?”
“很奇怪?奇怪什么?”
卡诺一点也不懂安里在说什么。自己在莱茵卡奈特大陆上生活了这么多年,每天白天在小镇里跟人类生活在一起,晚上在沉眠森林里监视吸血鬼,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要说真有什么奇怪的事情,也就是自己撞见了从魔法界来的安里,然后就一路穿越各个时空走到现在了吧。
“莱茵卡奈特大陆又被称为‘转生之陆’,那么为什么会有你和柯洛这种不会轻易死去的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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