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卡诺一只手牢牢抓住那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的手腕,像是怕他会跑掉一样。
“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会比较好,在车轮酒吧里面的赏金猎人里,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因为输给了我才接了我的任务,因此而被迫要来找你的。”
卡诺想了想,觉得少年说的没错。如果这个少年真的在这里暴露了自己的名字,到时候引起了其他赏金猎人的围观,反而没有办法毫无顾忌地对这个少年提问题,也就没有办法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如果现在离开,自己这边一共有五个人,应该能够控制住这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不过虽然自己这边数量上占了优势,但是卡诺心里也并不是完全的放心。
因为这个少年的那双眼睛,会让自己想起蕾西。
虽然他们两个人的眼睛并不一样。蕾西的眼睛是像她的发色一样的紫到发黑的颜色,令人想到久不凋零的黑玫瑰。而这个少年的眼睛,则是好像新鲜血液一样的红色,甚至让人觉得是不是他拥有着的其实是无色的虹膜,那一双眼睛的红色根本就是他的血液的颜色。
但是这两个人的眼睛里有一点相似,他们都有那一种,仿佛是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之后才会有的那种,积淀过时光的感觉。自己在那一双红色的眼睛前面,总觉得像是已经被看透了一切。
趁着卡诺盯着自己眼睛看的时候,少年手腕翻转,转而抓住了卡诺的手。
“我们走吧。”
情况转变,反而变成了少年拉着卡诺的手离开了车轮酒吧。
柯洛拉着伊兹也跟在了卡诺和少年的身后,安里也跟着伊兹走了过去。
而当安里转过身之后,维特拿起了桌子上那一杯老板为他调制的酒。
倒锥形的杯子里盛放着的是由深蓝色逐渐过度到淡紫色的液体,杯底沉淀着一点暗红的血色,那一点血色从杯底向上缓缓扩散。
那是老板为来到这里的作为客人的他所特别调制的专属于他的酒。
“谢谢。”
维特向老板说完这句话之后,向着老板举杯示意,随后喝下了属于他的这杯酒。
“不用客气。”
老板依旧慢慢的,用他嘶哑而模糊的声音回复了维特对他的道谢。
维特放下酒杯,转身追着安里的身影离开了车轮酒吧。
老板拿起维特喝过的酒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笑了笑。
刚才他又感觉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客人在观察自己,于是他也再次悄悄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客人。
但是他却发现,这一次这个客人似乎跟之前不一样了。
这个客人的眼睛里,刚刚倒映出了那个跟他一起来到这里的金发少年的身影。
第一次见到这个客人的时候,他的眼神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又或者是在看什么不存在于这里的东西……
原来那是因为他想要看的人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吗?
而且甚至这个客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变了。
之前这个客人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深深压抑着的孤独与寒冷,还有能够清楚感受到的在漫长时光中积攒起来的黑暗。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令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但是这一次,当这个客人站在那个金发少年身边的时候,他身上的那些孤独与寒冷还有那些被积攒起来的黑暗都消失了。
然而等到那个金发少年离开他的身边以后,那些自己曾经在这个人身上感受到的气息又再次出现了。
——这个人,是死的。
这是在吧台后站了不知道多久,在这个世界里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作为车轮酒吧的老板的自己在看到眼前的这个客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所作出的判断。
但是死去的人是不会有改变自己身上所携带的那种气息的能力的。
那这个人到底算是什么呢?
他似乎不算是死了,但是更不算是活着。
真是有意思的客人。
自己漫长而无聊的“生命”里,终于要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了。
老板把吧台上剩下的酒杯都收了起来,又从吧台下面拿出了一个新的酒杯。
那是他应该送出去,却也不能送出去的酒。
应该送出去,是因为这就是最适合刚才那个站在这里的银发少年的酒。
不能送出去,是因为这个杯子里并没有装任何东西。
一个空杯子。
对于那个没有灵魂的空洞躯壳,这就是最适合他的酒。
“你看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卡诺被那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一直拉着,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很远。他刚刚来到莱博瑞恩斯不久,而且之前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凡妮拉和弗莱克的城堡里面养伤,所以他并不熟悉无法城的路。
这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则正好相反,他似乎很熟悉无法城的街道,在各个路口左转右转没有丝毫犹豫,像是早就已经规划好路线并且熟悉地走过了好多次一样。
卡诺有点担心,如果这个少年带着自己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那么对无法城不熟悉的自己一定会处于劣势。而且自己的身后还跟着卡洛、伊兹、安里和维特,连累大家一起遇到危险的话,自己就真的成为了不可饶恕的罪人。
“放心,我会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并没有停下脚步,依然拉着卡诺在街上健步如飞地走着。
与卡诺不同,跟在卡诺和这个粉色短发少年身后的柯洛比起卡诺来说更加熟悉无法城的街道构造。他拉着伊兹跟在那两个人的后面,以他的能力可以轻松地追上那两个人。但是柯洛却选择了以一个不算远但是又能够给那两个人一点空间的距离跟着他们。
就像在车轮酒吧里面,柯洛走在最后面并且一直注意着酒吧的门。这是为了确保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可以带着其他人快速离开车轮酒吧。而现在柯洛也一直盯着卡诺和那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如果那个少年做了什么令他感觉到不对的事情,柯洛会立刻出手,以防那个少年伤害卡诺。
但是柯洛其实并不觉得那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会伤害卡诺,因为他并没有从那个少年的身上感觉到少年有攻击的意图。
随意柯洛能做的也只有保持一个不算远但是又能够给那两个人一点空间的距离跟着他们。既给他们留出可以放心说话的空间,又可以保护卡诺不会被那个好像是一直在找他的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伤害。
卡诺被那个少年拉着在无法城里面兜兜转转,竟然转到了自己遇见柯洛的那个地方。
之后的路他就认识了,少年带着他绕进了一条隐藏在森林里的小路,等到他们走出去的时候,一座看起来十分古老的城堡就出现在森林后面。
那是凡妮拉和弗莱克居住的城堡。
“你怎么……”
没等卡诺把这句话问出来,少年就在城堡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跟随少年和卡诺而来的柯洛也觉得有些奇怪,少年为什么会知道他们现在暂时落脚的这个地方,为什么要把卡诺带回到这里?
“你想问我什么?‘你怎么把我带回到这里’还是‘你怎么停在这里不走进城堡’?”
“你……你既然知道了那就直接回答我好吗?”
心里想的问题被少年抢先说了出来,卡诺感觉自己没有问出来的这两句话就像是在喉咙口被卡住了一样,说有说不出来,但是咽下去又有点难受。
“我把你待到这里,是因为我知道你们总要回到这里来。与其去其他地方还要在绕回来,不如干脆就回到这里还更加省时间。”
少年放开了卡诺的手,听话地回答起了卡诺没有问出来的这两个问题。
“至于我为什么不进去,因为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凡妮拉和弗莱克,所以要在城堡外面说。”
“你怎么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是凡妮拉和弗莱克?你认识他们?”
“我当然认识他们,只是他们现在还不认识我。”
卡诺听不懂这个有着粉色短发的少年在说什么。
少年认识凡妮拉和弗莱克,但是凡妮拉和弗莱克“现在还”不认识这个少年……
“你怎么说得好像你早就知道他们之后会认识你一样?”
“我当然知道,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少年看着卡诺,那个眼神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像是在说一句理所当然的话一样。
“你到底是谁?”
看着那一双红色的眼眸里面那种不像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眼神,卡诺问出了他一开始就想问这个少年的问题。
“我的名字叫做康斯坦丁。”
少年也认真地看着卡诺,回答了他的问题。
康斯坦丁……卡诺觉得这真不像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只有十二三岁左右,有着粉色的短发再加上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的少年应该有的名字。
少年看着卡诺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少年依然认真地看着卡诺的眼睛,再次补充了自己的回答。
“康斯坦丁·普罗斯特。”
少年对着卡诺,和跟在卡诺身后赶过来的柯洛和伊兹说出了自己的全名。
康斯坦丁……普罗斯特……
听见了少年所说的话的三个人之中,有两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只剩下没有自我意识的伊兹,还像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陶瓷人偶一样站在柯洛的身边。
“你就是那个……那个家族的人……”
“我就是那个一直以来守护着普罗凡塞之书并且可以解读普罗凡塞之书里面的内容的那个家族的人。”
看着眼前的这个来自于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个普罗斯特家族的少年,卡诺不得不相信这个少年之前所说的话。
少年对自己说——“我当然知道,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
如果是其他人,卡诺会觉得这是那个人在吹牛。
但是现在说出来这句话的人,他的姓氏是“普罗斯特”,是那个能够解读写尽了世间的万事万物的命运,被称作预言之书的普罗凡塞之书的家族中的一员。
少年口中的那一句“一切的一切我都知道”并不是一句假话。
他真的知道,并且真的能够知道一切……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
除去眼前这个少年作为普罗斯特家族中的一员的这个身份,对于这个少年本身,卡诺最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个少年,为什么要在车轮酒吧里面,要在无法城,要在莱博瑞恩斯寻找这个他根本就还没有见过的自己呢?
“因为你是一切事情的关键,也是能够改变结局的那个人。”
“你在说什么?”
在少年的面前,卡诺甚至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思考,怎么去推测少年在说什么。
这个名为康斯坦丁的少年是可以解读普罗凡塞之书的人,是可以窥伺到命运走向的人。自己一切的思考在少年的面前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因为就算自己再怎么想,也不可能真的推测出那存在着种种未知的命运和未来。
然而在下一秒,少年就说出了让卡诺真的完全不能理解的话。
“而且我想要找到你还有一个出于我的私心的原因……”
少年贴近卡诺,在卡诺的耳边小声说道。
“你是我的命定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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