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之战
第三章:预言·不死人·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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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狄亚娜的愿望还是很快就实现了。

虽然那个金发的少年魔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了自己身边,但是她还是很快就再次得到了关于普罗凡塞之书的消息。

确切地说,是她再次接触到了拥有普罗凡塞之书碎片的人。那个人出现的地方,正是她的苏醒之地——沉眠森林。而那个人,也是她曾经见过的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晦暗的月光将他的发色染得发黑,但是依然还是能看见他头上那两撮看起来就像是一双兽类的耳朵一样的翘起的头发。

狄亚娜认得这个少年,他也是在那一晚出现在孤山城堡中的人之一。这个红发少年当时跟在柯洛的旁边,而且是从他的嘴里清楚地说出了“血月之战”的名字。

这是一千年前那一场血之一族内所发生的的战争被外界所取的名字。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这个红发少年,因为这个红发少年当时什么也没有做。早在一千年前她就已经认识过了的柯洛和伊兹当然不用多说,那个金发少年魔法师也因为挡下了她的一击,以及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属于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而被所她记住。但是这个红发少年,除了他说了那个名字之外,什么也没有做。如果不是这次再次遇见,她根本不会想起来这个人。

但是这一次,这个红发少年似乎是哪里不一样了。

上次在孤山城堡里,少年只是身处战局之中,却并没有实质性的行动。而当时,她也没有从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什么异常的气息。虽然后来在离开之前,她的主人,那个眼中从来不会映出任何人身影的孤高的人曾经看过这个少年一眼。但是当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还是很快就离开了。

狄亚娜清楚地记得,当时这个红发少年的身上并没有像那个金发魔法师一样散发出普罗凡塞之书的气息。

但是如今,她从这个站在沉眠森林的阴影之中的红发少年的身上,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跟那个怀表一样的东西所散发出来的,完全相同的力量。

“等你很久了,吸血鬼。”

“你在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呢?”

“因为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的是,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对吧?”

“你为什么会有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要它,不是吗?”

说着这话的时候,红发少年的脸上是完全没有笑意的笑容。少年原本棕色的眼睛慢慢变成了橙色,还有深邃的金色光芒在里面流动着。

狄亚娜认得,那是狼族才有的眼睛。而且那种流动着金色光芒的橙色眼眸,就算在狼人一族中也非常稀有的。

难怪当时她的主人曾经靠近这个少年,毫无征兆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就是在确认他是狼人一族的余孽吗?

“没错,我的确想要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非常想要。”

狄亚娜说着,挑衅般地走出了阴影,站在了月光之下。借着月光,卡诺清楚地看见,她的脖子上挂着一个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个怀表一样的东西。那个奇怪的怀表只有一根指针,原本应该写着十二个数字的表盘上画了一些十分抽象的符号。

此刻这个奇怪的怀表就在眼前这个有着微卷的玫瑰色长发的女吸血鬼身上。那怀表正好挡住了狄亚娜原本裸露着的胸口上那个红色的徽记,那是属于她主人的血红色家徽。

卡诺就算不用看也知道,那个奇怪的怀表的背面应当是浮雕着一本翻开的书,书页上刻着一个名字——安里·洛伦斯。

安里的彼世时钟……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

“它原本的主人是谁,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安里呢?”

“你说那个看起来像女孩子一样的金发魔法师?”

狄亚娜笑了笑,故意舔了舔唇角。

“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你就是下一个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人。”

“我跟你们吸血鬼还有帐要算,还不能现在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话音未落,一声枪响打破了沉眠森林的宁静。

一线银色的光芒向着有着玫瑰色长发的女吸血鬼的脸飞去,就像是深蓝色的夜空中那一颗划过天空的流星。狄亚娜虽然凭借她自身吸血鬼的快速反应做出了闪躲,但那一抹银光还是划过了她的脖颈。

有一丝灼痛的感觉从脖颈间传来。

“不过是这点小伤,马上就能愈合……”

但是她却感觉到,这本该马上就愈合的伤口却越来越痛,那一丝灼烧感越来越明显。

“这是专门为你们吸血鬼准备的秘银子弹,会留下令你们无法自愈的伤痕。”

红发少年举起了手中的枪,枪口指着正捂着脖子的吸血鬼。

“能不能把你脖子上的那个不属于你的东西拿下来,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那要看你有没有能耐来问我。”

黑色的蝙蝠翅膀幻影瞬间在狄亚娜的身侧伸展开来。那翅膀的幻影一振,狄亚娜的身体也随着飞了起来。她再次使用了面对那个金发少年魔法师的时候所用的招数,巨大的蝙蝠翅膀幻影包裹住狄亚娜的身体,当那一对翅膀再次展开的时候,无数黑色的蝙蝠从她的身边飞了出来。

那些蝙蝠挥舞着翅膀,一齐冲向了卡诺。卡诺瞬间便被从四面八方扑来的蝙蝠团团围住,整个人的身影都被淹没在蝙蝠们堆叠的翅膀中。

狄亚娜漂浮在半空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听着从那些黑压压的蝙蝠深处传来的枪响声,得意地笑着。

既然这个狼人少年用的是枪,那么枪里的子弹就总会有光的那一刻。他又不可能像那个金发少年魔法师一样,拥有可以短暂改变时间的魔法,这一战自己必胜无疑。她只需要等待枪声停下的那一刻,杀了这个狼人一族当初不知道怎么没一起死的狼崽子,再慢慢从他身上找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一直在灼烧且疼痛的伤痕,果然在手指上看见了自己的血。

狼崽子就是狼崽子,这爪子还挺锋利的。只可惜他早就该死了,几千年前狼人一族灭族的时候他没死,这次他的死期也该到了。虽然自己很想从这个狼崽子身上问出来一些关于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的线索,但是这么不安分的东西,还是杀了最安心。

其实她真正想要抓住的,还是那个金发少年魔法师。只是她一直觉得很奇怪,当时他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整个人倒了下去,然后又突然消失了。

等解决了眼前的事情之后,还是再回去那个地方的附近找一找吧。

狄亚娜正这么想着,就发现枪声止住了。

黑色的蝙蝠们还是层层叠叠地聚集在一起,在那群蝙蝠的中心,应该就是那个已经用光了子弹的红发少年。

“看来那些问题,你是没有机会问我了。”

狄亚娜扇动着在身体两侧展开的翅膀,向着那群蝙蝠的中心俯冲过去。而就在她要到达的时候,一道银光划开来了黑色蝙蝠聚集而成的牢笼。

卡诺右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左手则抓向了狄亚娜。狄亚娜闪身向后退去,而卡诺的目标却并不是狄亚娜本身,而是她脖子上的彼世时钟。

狄亚娜只觉得脖子被彼世时钟上面的链子扯了一下,随后一轻,彼世时钟便已经稳稳地落入了卡诺的手里。卡诺手腕翻转,将彼世时钟塞进了腰间的皮质腰包里,然后又顺手拔出了枪。

又是一声枪响。

银色的子弹射划过了狄亚娜的肩膀,将她身后的翅膀射了个对穿。

“你怎么还有子弹?”

“你想利用那些蝙蝠来让我用光所有子弹,然后趁着我没有武器的时候杀了我对吧?我早就说了我还不能死在这,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别做梦了!”

狄亚娜再次向卡诺袭来,她身后那黑色的蝙蝠翅膀一样的幻影上面的被卡诺的子弹射出来的洞可以自动修补好,但是肩膀上的伤口还有脖颈上的伤口却一直灼烧疼痛着。她那一双比正常人更加苍白的手上的红色指甲暴长,狠狠地抓向卡诺。

卡诺左右手交叉,用他手中的枪和短刀架住了狄亚娜这蓄满了怒气的一击。然而狄亚娜趁机抓住了卡诺的武器,让他也无法抽回手。

“你去地狱见那些野狗吧!”

狄亚娜所穿的那条暗红色的礼服裙,原本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像是花瓣一样的裙摆全部舒展开,活像是一朵被鲜血浇灌生长的剧毒玫瑰花一样绽放。而随着这朵“花”的绽放,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也开始飘散在空气中。

这味道像是唤起了这一座活着的沉眠森林,无数树藤从地下破土而出,将卡诺牢牢捆住。

这些树藤与沉眠森林中心组成那一片诡异的黑色屏障的树木一样,有着树木的拟态,却还有着与树木完全不同的质感。

卡诺将手正握中的短刀抛起,短刀在空中翻转了半圈之后再度落回了他的手里。他反握着短刀,想用它的刀刃割开这些缠着他的树藤。但是他却发现他的短刀虽然是一把对吸血鬼非常有用的秘银短刀,但是对这些诡异的树藤却毫无用处。

狄亚娜伸出她细长的血红色指甲,只轻轻一挑就挑断了卡诺系在腰间的带子,他的皮质腰包也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你身上的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还有那个金发少年魔法师的怀表,都是我的了。”

狄亚娜伸出手,细长的指甲逼近了卡诺的脖子,誓要划开他的喉咙。

太阳突然出现在天空中。

没有明月渐落,没有朝阳初升。一切就像是神明的恶作剧一般,一轮火红的太阳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了天空之上,温暖而明亮的阳光瞬间洒满了整座沉眠森林。

那些被狄亚娜召唤而来的和黑色蝙蝠在接触到阳光的瞬间,全部化为了黑色的烟尘,飘散在了空气中。缠住卡诺的那些奇怪藤蔓也扭曲着放开了他,缓缓地退回到地面以下。

趁着那些奇怪的藤蔓松开的时候,卡诺侧身滚出了那些藤蔓的生长范围,在翻滚的时候顺势捞起了被狄亚娜弄断了带子掉在地上的腰包。安里的彼世时钟还好好地装在包里,而这个包,现在终于又安全地回到了他的手里。

“把它给我!”

狄亚娜再度向卡诺伸出手,但是卡诺早已向后跳开。

这一轮火红的太阳所洒下的阳光在狠狠地灼烧着这个原本美丽无比的女吸血鬼。她漂亮的玫瑰色卷发从发梢开始慢慢焦化,她裸露在外的那比普通人更加白皙的肌肤也肉眼可见地发红甚至发出了物品被燃烧时的微弱火光,还有燃烧后留下的余烬一样的黑色。

突然出现的阳光限制了狄亚娜的行为,阳光对她造成巨大的伤害也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力量。在卡诺手中举着的那把手枪枪膛里的秘银子弹对着她冲出来的那一刻,狄亚娜用尽所有的力量逃走了。

而就在那一声枪响过后,天空中那一轮突然出现的火红的太阳也再次突然消失了。

没有夕阳渐落,没有明月初升。一切就像是它出现的时候一样,那一轮火红的太阳再次毫无预兆地突然消失在了天空之上,黑暗的夜色再度笼罩了整座沉眠森林。

卡诺看了看四周,他所在之处还是那一座沉眠森。现在依然还是晚上,深蓝色的天空中闪烁着星星,还有那被云层遮住了的月亮。刚才的那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境一样。只是他手里拿着的带子断掉的腰包,还有包里那原本属于安里的彼世时钟,都还带着刚刚被被那异样的阳光晒过之后的异常的温暖。

一个人行走在夜晚的森林中。

那个人穿着一件巨大的斗篷,那件斗篷将他的身体全部包裹在其中,只露出了一双穿着长靴的脚。那件巨大的斗篷还带着一个宽大的兜帽,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游荡着的孤魂。

在沉眠森林深处,那一片由扭曲盘绕的诡异黑色树木组成的屏障之内,传来了急促的呼吸声。

穿着斗篷的人停在了那一片交错盘绕的黑色树木前。

他从斗篷里伸出了带着手套的右手,手中拿着一枚戒指。他轻声吟唱了一段古老的咒语,随着他的吟诵,戒指发出了红色的光芒。那片红色的光芒逐渐凝聚,并且在那些黑色的树木上投射出一个红色的徽记。

那个红色的徽记就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这一扇尘封了千年的黑色大门。

那些互相盘绕的黑色树木缓缓地动了起来。那些已经生长了成百上千年的粗壮枝干,违背了时间的流逝,竟然反向退化着。它们逐渐分开,变细,最后退回到了土壤中。

在屏障之内的那一片空地上坐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她的长发凌乱不堪,玫瑰色的长发发尾处被烧得焦黑。她那原本比正常人更加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被烧伤的痕迹。虽然她身为吸血鬼,有着自身自愈的能力,但是这些伤痕却实在是过于严重,完全不是之前所受的那种用肉眼就可以看见伤痕愈合的那种程度的灼伤。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她逃开之后,天空中那一轮突然出现的火红的太阳也再次突然消失了。就像它的出现一样,违背常理且毫无征兆。她甚至觉得,这一轮火红的太阳,就是刻意来灼伤自己的。

就在这时,狄亚娜听见从背后传来了互相盘绕着的树木交错摩擦的声音。她回过头,刚好看见那个穿着巨大斗篷戴着兜帽的人收回了手,跨步走了过来。那些树木又在他的身后缓缓生长而出,再次交织成了一片。

这扇守护着不知道多少秘密的黑色大门又再次合拢,仿佛从没有为谁而开启过一样。

“是你……”

这个身影狄亚娜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是她最讨厌的人。虽然斗篷遮住了他的身体,兜帽也遮住了他的脸,但是就凭着这一身属于魔法师的着装,还有那一束兜帽也没能遮住的淡紫色长发,她也能认出来眼前这个仿佛幽魂一样的人到底是谁。

狄亚娜忽然想到了那一轮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太阳。之前那个金发少年魔法师也曾经使用了一种不知道什么魔法,改变了他们所在的那一片区域的时间流逝,在本该是黑夜的时间里召唤出了不该存在的太阳。

“刚才的太阳,是你……”

“是我。”

“你知不知道,那个狼人手里拿着的是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是你复活了萨迦罗,你知道他的生命需要普罗凡塞之书的力量才能延续。”

“我知道。但是我还知道,你想要得到普罗凡塞之书的碎片,不仅仅是要帮助他延续生命,还想以此控制他,得到他。”

狄亚娜被说中了心思,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那个被兜帽遮住脸的人走近她,在她的面前蹲下。他伸出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按着狄亚娜的头,将她的脸转过来,令她只能看着自己。

“有些力量不是你应该得到的,有些人更不是。”

狄亚娜被迫看着眼前的人,这是她第一次正视着他的脸。她才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个人的眼睛是这个模样——

那一双蓝紫色的眼眸里有着跟萨迦罗相似的血光,还有她从未曾见到过的,令人甚至会感到恐惧的深刻的疯狂。

“萨迦罗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

宛如恶魔的低语一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随后便是从脖颈间传来的剧痛。她被那个人死死抓住,本就已经身受重伤的她尽管已经在奋力挣扎,但是却不能起到任何作用。她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伴随着血液正在一起快速地流逝。

“主人,救……我……”

这个美丽的女吸血鬼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便化为了尘埃,被不知何时吹起的夜风带走,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这句话,她的主人却永远也无法听到。

那个穿着斗篷带着兜帽的人站了起来,用带着手套的手擦去了残留在自己嘴角上的血迹。

又一阵夜风吹过,那个身影也瞬间在原地消失了。

在东方的地平线附近,天空已经慢慢由黑转白。真正的太阳即将升起,而此时在这座沉眠森林里,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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