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生辰会结束,人也渐渐散去,小高婉儿以前出过一次王宫,从此便对王宫外面的时光格外留恋,便趁着生辰之日要高正策带着自己出去玩,因为心里喜欢这个漂亮的菀青姐姐,便也要高正策带上她一起出宫去。
唯一的女儿婉儿公主的请求,高正策向来都会答应。
菀青在婉儿的生辰会结束以后,回忆起看过的那一支舞,虽不知那支舞叫什么名字,也并未问过是何舞,却凭着那支舞想起了存在脑海里许久的疾风舞与逸影舞,虽然回想起的仅仅是那两支舞的舞名。
不知从前的自己究竟喝酒不喝酒,不过生辰会散去后,菀青倒是挺留恋在生辰会上喝下的侍女倒错了的那一杯。
菀青走回了寝宫后,神色渐渐开始了有些慵懒,寝宫中有一把古琴,菀青坐下凳子用手指拨了几拨琴弦。
从澧兰河畔被救回来,醒来之后便一直无法想起以前的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会些什么,这轻拨琴弦也不过是随意弹拨,随着琴音响起,菀青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青衣女子飞在一片桃花林的半空上弹琴之时突然飞沙走石,桃花林中的桃树纷纷被吹断的画面。菀青头一疼,抬起右手轻轻扶了扶自己的额边。
菀青皱了皱眉,心下暗道:那青衣女子是何人?
登时,侍女从门外走入,福了福身子道:“菀青姑娘,霍玥侍卫想找你。”
菀青记忆里一片空白,暗自寻思这个叫霍玥之人自己以前是否认识,还是从未认识之人,移开弹拨琴弦的手后两手垂下,柔声问道:“霍玥?他是何人?”
侍女回答道:“霍玥是王君的侍卫,就是那日在澧兰河畔与王君一同救你回来的侍卫。”
菀青只记得在这王宫里醒过来以后发生的事,不晓得在进王宫之前遇见过何人,何况还是自己昏迷之时所遇之人。
菀青微微思忖,不知此人来找自己所为何事。菀青被侍女领着走出去后,与霍玥在鱼池旁小亭子里一同坐了下去,见霍玥手里捧着一坛酒,正是今日侍女倒错的那一坛,菀青挑了挑眉问道:“霍公子,你这是要请我喝酒吗?”
霍玥道:“菀青姑娘,我捧着酒来找你,自然是要请你喝酒的。”
菀青慵懒一笑,道:“也有可能是你捧着酒寻别人喝酒,却又恰好要找我。”
霍玥剑眉微挑,认真道:“我霍玥从来不做诸如此类之事,向来我捧着酒遇见谁,就一定要请谁喝,除非我所遇见之人,他不愿喝罢了。”
菀青心里倒是生出了些许兴趣来,饶有兴致地扫了霍玥全身上下一遍,扯了扯嘴角,缓声说道:“你捧着酒来寻我,你怎么就知道我的酒量到底如何?”
霍玥闻言,勾了勾唇角淡淡笑道:“菀青姑娘,就凭今日在生辰会上你喝下那杯酿了几百年的陈年老酒却无一丝醉意,我就知道你能酒量不是一般的好,我霍玥向来爱酒,王君他也更喝酒,不过我向来喝不过王君,这王宫里或者说这北越里还从未有人喝得过王君,但你不一定。”
菀青浅浅笑了笑,与这霍玥算得上素不相识,如今他就仅仅因为我喝过一杯酒便捧着一坛酒刻意来寻我,倒也让人心感意外,“霍公子,不知我从前究竟是不是一个爱酒之人,不过今日生辰会上的酒着实不错,让人喜欢。”
霍玥眉眼一弯,斜了斜眉角轻笑道:“这坛酒便是今日生辰会上的那坛,王君让我过来和你比酒,他说如若你输了,他以后就不陪你喝,如若我输了,那他日后就把你当酒友。”
菀青闻言,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敛了敛神色,淡淡道:“王君竟会有意与我交酒友,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侍女将两只酒碗放到亭子里的石桌上,霍玥捧着酒坛往两只酒碗中倒酒,将其中一碗推到菀青面前,另外一碗捧于手上,道:“来,咱俩干了。”
菀青也不知为何会觉得当上高正策的酒友似乎不是一件难事,捧起碗后与霍玥手中的碗轻轻一碰,两人一同一饮而尽。
霍玥特意观察菀青神色有何变化,却见她一直神色淡然,墨玉般的眼眸也是无波无澜,丝毫看不出一丝醉意,道:“菀青姑娘好酒量!”
菀青自然知道霍玥特地观察自己的神色,便也细细观察了回去,勾了勾唇浅笑道:“霍公子,你也好酒量。”
霍玥奉王君之意,今日两人之人必须分出胜负,再次往酒碗里倒酒,一人各自又一碗喝下去后,霍玥越发感觉头脑昏沉,一屁股坐下了凳子上,两手扶着石桌,而视线里的菀青非但毫无醉意,反倒继续往酒碗里接着倒酒。
霍玥微愣,道:“菀青姑娘果然不一般。”
菀青不言语,慵懒地扫了霍玥一眼,把倒出来的一碗酒一口喝尽后,再次捧起酒坛往碗里倒酒,霍玥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几欲惊掉了下巴。
此时高正策从霍玥身后出现,走进亭子里,哈哈笑道:“霍玥,寡人没猜错,你果然输了。”
霍玥只觉脑袋昏昏沉沉,扶着石凳,感觉连亭子都有些摇晃,说道:“王君,您知道霍玥向来最多只能喝两碗。”
说罢,霍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高正策眉眼弯弯,坐在了石凳上,道:“菀青,刚才霍玥应该和你说过,如若他输了,日后寡人便把你当作酒友,如今他输了,你愿意当寡人的酒友不?”
眼前之人在菀青的眼里,不仅是一国君王,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对待君王或是恩人岂有能说不之理,于是浅笑道:“王君赏脸,小女子自然是愿意的。”
“哈哈哈..........”高正策笑道:“我还从未见过哪个如何能喝酒的女子自称为小女子,旁人看上去会觉得你表面上柔柔弱弱,我心里却觉得你根本不是一个柔弱之人。”
菀青听着这话,发现高正策不自称寡人,而将自称改成了“我”,心想暗自寻思,这王君该不会真把自己当酒友了?
近日里菀青陪着小高婉儿之时,小高婉儿被她的先生教过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菀青心想,自己不知出了何种事故丢了往日里的记忆,却也因此有幸能与君王交上朋友,或许丢了以往的记忆不失为一件好事。
高正策眉眼带笑,道:“菀青,日后你我是酒友,既然是酒友,你就把我当朋友看待,你就叫我的名字,我也叫你的名字。”
菀青爽快答应,道:“好,那我日后就叫你高正策。”
高正策往霍玥那只酒碗里倒酒后,又给菀青的酒碗里倒上了酒,倒完后两人互相碰了碰碗,又一同喝了下去。
高正策喝完后接着倒,边倒边缓缓说道:“我看你的模样像是二十余岁,我很好奇,你的酒量如此好,可是练了二十余年的酒。”
菀青道:“我不知自己以前是何人,连菀青这个名字都是你给我取的,怎还会记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练过酒。”
高正策勾起嘴角笑了笑,道:“如今不记得是事实,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都会想起来。”
高正策接着道:“菀青,刚才你已经喝下了三碗酒,加上和我喝的已是第四碗,而我只不过喝了一碗,为了公平,我再喝两碗。”
菀青扬了扬唇角,心想这高正策虽是万人之上的王君,却如此平易近人。
高正策喝完了两碗后,视线里的世界越发摇摇晃晃,菀青见高正策由坐着变成了站着,拿着酒碗走路摇摇晃晃了起来,高正策道:“我还差一碗。”
站在一旁的侍女连忙将他扶住。
高正策道:“我是真没想到,这坛酿了几百年的酒,竟有人能喝上四碗都不醉,这北越竟然有人酒量会比我好,还是一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
菀青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比手还要凉,再用手背碰了碰霍玥的脸,竟然奇烫无比。
菀青暗笑了一小会儿,心道:“我以前该不会是那种喝下十几坛都醉不了的闯荡江湖女侠吧?竟然连这两个自称酒量奇好的人都给比了下去。”
菀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万一这两人只是喜欢吹牛呢?
菀青眨了眨眼,捧起那坛酒连倒都不倒进碗里,就大口大口地往口中倒,看得高正策目瞪口呆,侍女也目瞪口呆。
菀青将整坛酒全部喝完后,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数百人一同对着一白衣男子跪下的地方,看上去极像一个风流之地,嘴里好像还念着什么恭候神君。
这个风流之地,有富家公子,有打扮妖艳的舞姬,还有一个被众人跪拜的白衣公子。
想着想着,脑海中不自主地蹦出来三个字———怡红院。
菀青皱了皱眉,突然画面里出现一个慵懒地躺在地上喝酒的青衣女子,喝完了那坛酒,还当众把那酒坛给砸了。
菀青轻轻一笑,跟着脑海画面中那青衣女子,也把手中的酒坛给砸了个破烂。
“砰砰隆隆.........”这砸碎酒坛的声音把一旁站着的侍女给吓了一大跳,问道:“菀青姑娘,你该不会是喝醉了?”
侍女此生都意想不到之事发生了,只见菀青只手一挥,随即一道青色光芒出现,那一地的酒坛碎片瞬间又恢复了原貌,完好无损地摆在了石桌上。
侍女倒吸一口凉气,大惊失色道:“你..........你..........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本来有些许醉意的高正策,看着眼前这一幕,右手一抖,手中盛满酒的酒碗一瞬倒地,高正策也是突然就醒过了神,惊讶道:“菀青,莫非你真的是半仙女?”
侍女匆匆忙忙赶去叫人来把昏睡过去的霍玥给抬了回去睡觉。
菀青神色慵懒,只觉这手一挥,把酒坛恢复原状,不过是一个生活常态,虽不知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觉,但心里十分确定的是,自己丝毫不因此感到意外。
高正策大喜,激动道:“寡人此生竟如此幸运能遇见传闻中那澧兰山上的半仙女!”
很快,这半仙女进了北越王宫里的消息传开,高正策大喜之下想把菀青封成北越祭司,菀青对当官毫无兴趣,高正策一提想将她封为祭司,菀青便当场拒绝,即使她认为拒绝恩公、拒绝君王似乎有些不妥当。
当天晚上,小高婉儿一只手抓住穿成小官模样的高正策的手,另一只手抓住菀青的手,高高兴兴出了王宫。
三人走到街上,婉儿公主看着街上那些小摊上的花灯,高兴笑道:“父王,那些花灯好漂亮。”
高正策眉眼弯弯,微微笑道:“今日是朔望,婉儿,父王带你去放花灯如何?”
小高婉儿点点头,道:“嗯。”
三人走到河畔,小高婉儿认真地问道:“父王,是不是婉儿只要在生辰这一日许愿,愿望就都会实现呀?”
高正策点点头,道:“婉儿许下的愿望,一定都会实现哦!”
谁知这小高婉儿将手中的花灯放下河里后,双手在胸前合十,闭上眼认真说道:“河神大人,今天是婉儿的生辰,婉儿有一个愿望不知当讲不当讲,婉儿听说愿望说出来会不灵验,不过我刚才特地问了我父王,父王说凡是我许下的愿望都能实现,婉儿才敢开口说出来,婉儿觉得菀青漂亮姐姐和父王很是般配,所以婉儿要许下的愿望是,希望父王与菀青姐姐在一起。”
小高婉儿这话说完,菀青一瞬不禁尴尬了起来,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兴许已经泛起了红晕,不过好在是夜晚,没能让人明显看出。不知是何原因,自己掉进河里奄奄一息之时被高正策好心搭救,说到底该叫他一声恩公,不过若是要与他在一起,菀青倒觉得不大适合,究竟哪里不适合,自己也说不上来。
在北越待了也有好些时日了,听北越王宫里的人说,这婉儿公主的母亲生她时难产而死,这高正策又是个既专情又长情之人,自婉儿公主的母亲难产去世,他再也没纳过妃子。
菀青看着这小小的人儿,心里对她倒也挺喜欢,不过还不至于喜欢到想成为她的后娘。
只见高正策轻轻摸了摸婉儿公主的头,浅浅笑了笑。
菀青看着,觉得这高正策好像不太希望婉儿公主这愿望能实现,细细想想也是,与高正策不过认识几天罢了,他一个长情之人怎会对一个来历不明又仅认识几天的女子有何念想,他待自己好也许不过是因为他唯一的女儿喜欢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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