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传
第三章 胭脂(总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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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胭楼的头牌姑娘胭脂,原是官宦之家千金小姐,自小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线女红不徨多让。

其父原为知府,为一件当地富豪的案子,得罪当朝太师,被朝廷发文贬职,在回乡的路上,遭到富豪的埋伏,一家人被屠杀殆尽,只余胭脂与奶妈逃过一劫,从此颠沛流离,浪迹江湖。

有一次,遭遇歹徒,奶妈因保护胭脂,被歹徒先奸后杀,才为胭脂赢得时间,这才得已逃脱歹徒的魔爪。

当时,胭脂才十五岁。

胭脂哭的死去活来,自己又没有能力,只有在歹徒走后,才从隐蔽之处出来,看到奶妈的惨样,胭脂差点昏过去。

胭脂拦了过路的客人,将奶妈与自己二人拉到镇上,头上插上草标,卖身葬奶妈。

后得遇一个中年人,以五两银子的代价,买了胭脂,才让胭脂葬了奶妈。

胭脂本以为那人是要买自己做丫头,可是谁知他是藏着狼子野心,是看到胭脂长得漂亮,寻思着卖到妓院能卖个好价钱。

所谓“无利不起早”,正是抱着这样的心理,所以,那个中年人才肯出五两银子的价钱买她。

不过,那人也算有点良心,并没有糟蹋于她,这也让胭脂感激不已。

她又怎么知道,那人没有糟蹋于她,只是想卖个更高的价钱而已。

果然不负期望,那人将胭脂领到金陵,将她卖到金陵最大的青楼,也就是现在的翠胭楼。

不过当时翠胭楼并不叫翠胭楼,而是叫怡红院。

那人将胭脂以三百两的高价,卖给怡红院,当时的怡红院老鸨,看到胭脂,便惊为天人,有着天生的职业嗅觉的老鸨,立马便嗅出了胭脂未来的价值,见压价压不下去,便索性付了三百两银子,买下了胭脂,并当场写了契约。

当时虽然肉疼,但是很快便有了回报。

当时的老鸨得知胭脂还是处子之身,并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已萌生了一个想法,花费重金重新包装胭脂,并将“怡红院”改名为“翠胭楼”。

隆重推出红牌姑娘胭脂,并事先说明,胭脂卖艺不卖身,任你出多少钱,都没有用。

这是一个商业噱头,也是商业技巧,只有把握适度,才能带来更高的商业价值。

果然,新的翠胭楼一开张,便生意兴隆,由于胭脂倾城倾国的容貌,如同天籁之音的嗓音,得体的举止,高雅的素养,使得一众寻芳客趋之若鹜,并且带得普通的姑娘价钱猛涨。

老鸨自是庆幸自己找准了机会,并且把握住了机会。

于是老鸨更是坚定了让胭脂只卖艺的信念,并使出浑身解数,在金陵的官场,绿林,都建立了庞大的关系网,预防那些胆大妄为之人的寻衅滋事。

如此一来,翠胭楼在金陵城,可谓是一枝独大,技压群芳。胭脂的名气也是声名鹊起,芳名远播。

既入得此道,胭脂也就没有再怨天尤人,毕竟事在人为,在没有遇到自己心仪的人之前,尽量保持自己的贞洁。

从此,胭脂一边卖唱,一边学些在风月场所流行的艳曲小调,以便满足不同的客人的口味需要。

但是,她总是坚守着一道底线,那就是为谁服务,得看对方的素质,如果是不懂风月之人,那么,对不起,本姑娘不想为你们服务。

只有那些文人墨客,达官贵人,江湖豪客,舍得银子,懂得格调,她才去服务。

人们都有一个心理,那就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得到,越是要求高,越是有人喜欢去。

胭脂是翠胭楼老鸨的摇钱树,所以,得知胭脂自己立的规矩,却也并不以为仵,也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好。

胭脂默默地守候着自己心仪之人的出现,她知道,不会太久的,自己所要等待的人,一定会出现的。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胭脂更加出落得迷人,那倾城倾国的容颜,婀娜的身姿,使见到的人,都会惊为天人,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胭脂那惊心动魄的美丽,还有一个现象,那就是,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会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只觉得胭脂乃是一个来自天上的仙女,其高贵的气质,根本不容得人的亵渎。

如果亵渎了心中的女神,肯定会遭到报应,遭到天谴。

因此,胭脂才会在这三年里,守身如玉,独善其身。

再者,那老鸨毕竟也是黑白通吃,只要你不惹我,我也会让你相安无事,如果你要得罪了我,肯定会让你死无全尸。

不是老鸨的本事大而是她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幕后老板。听说这神秘的幕后老板,手眼通天,在朝廷中,也极有势力。

欧阳建,陈文亭,李章,褚时四人乃是当地有名的文人,皆文采风流,不可一世。又兼家道豪富,能花得起钱,所以,经常出入风月场所,他们认为,在那美人如云的场所,才能激发灵感,做出更好的作品。

他们在去那风月场所,并不是去寻花问柳,只是觉得在那种暧昧的气氛中,才能使自己灵感喷涌而出,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是任何一个时候都无法比拟的。

但是他们都坚持认为,作为一个文人,只有风流而不下流,才是做人的根本。

所以,虽多次进入青楼妓馆,却从未和那些风尘女子有染,这也说明了人的思想,决定了人的行为,只要你心中不存邪念,就不会走到那些歪门邪路上去。

像上次在翠胭楼的一幕,并非偶然,他们甚至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却从来都是与那些风尘女子泾渭分明,互不侵犯。

为此,有的女子还埋怨这几个文人墨客不解风情,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枉负这美好的时光。简直是耽误青春放光芒。

几人听了,也不分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不做任何解释。

胭脂姑娘上次是第一次见到那“金陵四少”,以前只是耳闻,并未亲眼目睹,这次见到,却也觉得只有那欧阳建与陈文亭的文采不错,其他的人,她并不敢恭维。

这也并不是说胭脂的眼光有多高,其实是那天“金陵四少”就欧阳建和陈文亭在场,其余的并不是四少中人,只是同窗好友而已。

自从那次见到陈文亭,见识到了他的博学与正义,胭脂姑娘平静的心湖,似乎起了一丝涟漪,但是还不足已打动某个人的心。

毕竟只是萍水相逢,没有太多的交往,只凭那第一次的相见,又怎能进入对方的心扉。

如果你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你说多么多么喜欢你,那么,你肯定会感动。第二次,你照样,第三次?第四次?等到无限多的时候,你就会感到腻烦,就会麻木,直至无有感觉。如果天天对每一个客人都投入感情,那么,谁会有那么多的感情来投入?

胭脂姑娘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自己那惨死的父母,奶妈,还有那儿时的伙伴,如今,你们还好吗?

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泪流满面。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道,时事沧桑变幻,此一时,彼一时,哪里有永恒不变的道理?

人,总是在成长,在成长的路上,总是要丢掉一些东西,然后又负上另外的一些东西,不停地往前走。

有时候有些话,听之觉得颓废,但是仔细思之,却又觉得有着无尽的真理在里面。

人,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在等死!在等死的过程中,就看你怎样去安排这段人生旅途,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想法,就有不同的选择,也就有了不同的安排,于是,这世间便变得精彩起来。

也许,人生在世,所追求的,不应该是结果,而是过程。

人之一生,到头来谁都难逃一个“死”字,不过,只要过程精彩,又怎能执着于最后的结局呢?

正想得入迷,忽闻前面有人叫她,她忙应了一声,推门观看。

一看,原来是老鸨正在对她挤眉弄眼。胭脂心中不愉,问老鸨何事,老鸨这才说道:“胭脂姑娘,前面来了几个王孙公子,想要你去唱一曲!”

胭脂道:“妈妈你先过去,等我再补个妆,这就过去!”

老鸨应了一声,这才又扭着水蛇腰走了,走时没忘告诉胭脂,是前面的“揽月阁”中的客人,可别弄错了。

胭脂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忙回去重新化了妆,抱起琵琶,向前面的“揽月阁”行去。

这“揽月阁”位于翠胭楼的顶层,也就是三层,站在“揽月阁”中,推开窗户,可看到半个金陵城的风光,那宛如玉带似的秦淮河,穿城而过,就好比一个腰缠玉带的美女,在薄雾轻纱中,透露出绰约的风姿,而那羞答答的容颜,隐藏在雾气当中,显得无尽的神秘与遐想。

此时“揽月阁”中,正有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围着一张八仙桌,桌上尽是美味佳肴,一坛陈年女儿红早已开封,空气中散发出女儿红特有的酒香。

这时,一个穿蓝色衣服的年轻人说道:“诸位兄台,这翠胭楼珍藏的女儿红实在够味,入口绵长,辣而不辛,回味无穷,的确是江南酒中的佳品啊!”

一个穿白衣服的公子道:“张兄,怎么你是给翠胭楼做宣传的?怎么光说他们的好话,不说坏话,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们怎么看都是一丘之貉,你不会是他们的说客吧?”

那张公子辩解道:“崔公子怎么说呢?你看我老张是那样的人吗?”

那崔公子哈哈大笑道:“张公子,兄弟是给你开玩笑的,何必当真呢?”那张公子一副释然的模样:“崔公子果然是在取笑在下啊!”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几位王孙公子心里不高兴,说道:“说了多少次了,让他们不要在来打扰我等的雅兴,怎么还来?”

崔公子道:“开门吧,也许是我们叫的翠胭楼的头牌姑娘胭脂来了也说不定!”

大家一听,这才想起他们曾经要过胭脂姑娘来助兴,这不,刚刚在斗口,把正事给忘了。于是,几位立马对张,崔二位公子投去鄙视的目光。

张公子也许是这群人中比较没势力的人吧,见大家都把目光投来,不禁心下发虚,忙说道:“别,别这样,我去开门还不行吧!”

说着,就要去开门。正在这时,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几位公子,还要让奴家等多久啊?”

一听这声音,几位公子的骨头都酥了,光听这声音,就有如此效果,那见到真人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张公子定了定神,前去开门,刚把门打开,大家只觉得眼前一亮,面前顿时出现一个倾城倾国的美女,只见那略施粉黛的面上,一双会说话的眼睛,透露出一股幽怨的眼神。翠绿色的裙子,配一双小蛮靴,显得可爱又让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那露在袖子外面的一段白藕似的玉臂,细腻得如同羊脂白玉。抱着琵琶,正应了“怀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境。

大家顿时看呆了,“哗啦啦”眼珠子掉了一地,大家发觉不对头,忙又弯腰捡起,重又安回眼上。

那女子不理大家的目光,径自抱着琵琶款款走向边上的,专为自己所留的位子上坐下来。并自我介绍道:“各位公子,奴家就是翠胭楼的胭脂,初次相见,请多关照。”

此话一出,那些王孙公子们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这姑娘这么好看,原来就是艳名远播的胭脂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此时,那些王孙公子们纷纷放下了架子,过来献殷勤。

有的问吃没吃过饭,有的问累不累,如此种种的关心,让胭脂也感觉有点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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