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谢燃深邃的眼眸微睐，冷峻的面容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季灵的丈夫。”
“丈夫？”江杨鄙夷的笑了一声，“是前夫吧？既然离婚了，我就有资格跟你公平竞争。”
谢燃脸色变得有愈发阴沉，但并没有兴趣跟一个毛头小子废话太多，他眼底戾气浓了些，压低声音开口：“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离我的女人远点。”
江杨紧握着拳头，很是不甘心的看向了季灵，“我带你走。”
季灵这会儿总算意识到谢燃是真的找到H市来了，生怕把江杨牵扯进来，赶紧开口：“江杨，我有点事要跟他谈，你先回去吧。”
江杨确实很想把季灵从着男人怀里夺走，可他却发现自己什么立场都没有。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再握紧，江杨黑着脸，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去。
相处这么久，季灵还是头一回看到江杨这么难看的脸色，也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不过相较于惹怒谢燃，她还是觉得把江杨撇清在外比较合适些。
挣开禁锢着自己身体的双手，季灵目光平静的直视着眼前的男人，像是在看着个阔别多年的朋友。
三百多个日夜后再次相见，这男人似乎变得更成熟了，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高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只金丝眼镜，双眼深邃冷冽，几乎看不到底。
如果不是太过了解这个男人，她一定会被这张脸撩的脸红心跳，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明知道是深渊还一腔奋勇往下跳的季灵。
“世界还真是小，没想到会在H市见到谢总，不过很抱歉，我并没有太多时间叙旧，先告辞了。”
对于季灵的冷漠，谢燃并没有放在心上，但还是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我们谈谈。”
“我和谢总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可以谈的话题。”
谢燃往前走了几步，充满胁迫力的眼神逼得季灵下意识的往后躲去。
“谢燃，我们之间在一年前就已经彻底结束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报警？”谢燃冷笑，“季小姐似乎忘了，那份合约还没有终止，所以我们之间还是情人关系，难道你要报警将你的情人送进看守所？”
合约，又是那份该死的合约！
季灵心里泛起一阵闷痛，想起从前那些不堪的过往，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谢燃！我现在一穷二白，你想让我赔偿违约金，倒不如直接杀了我痛快。”
“杀了你？”谢燃将唇微微贴近季灵的耳边，呼出的温热气息如同一只野兽在舔舐她的皮肤，让季灵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我可舍不得。”
大概是恼羞成怒，季灵猛地一把推开了谢燃，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谢燃，已经一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是，当年我是改了口供让你进了监狱，可那个被你亲手杀了的孩子，也算是还了债，难道你非要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再次自杀才满意么！”
自杀两个字，像是触碰到了男人心底最深处的忌讳，原本嘴角噙着的笑意瞬间敛了下去，转而浮现在脸上的是难以言喻的痛意和绝望。
这样的表情，让季灵微微怔了一下，但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心软，她绝对不能再跟这个男人有任何牵扯！
“谢燃，但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留下一句威胁般的话，季灵迅速打了辆车离去，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
公司。
季灵手不断在键盘上敲打着，可脑袋里却始终是谢燃的脸，忙碌半个多小时，却发现自己修改出来的文件依旧和之前没什么两样，最后只能叹息不已的趴在了桌上。
明明已经分开了这么久，那男人为什么还要出现？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在H市的？
正心烦意乱的扒着头发，主管赵蓉却走了过来，“季灵，修改的怎么样？”
季灵赶紧抬起头，微微泛红的眼眶和眼珠上的血丝让赵蓉楞了一下，“你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修改的不太好，有点着急。”季灵随便扯了个慌。
赵蓉怎么说都比季灵大了一轮，哪儿会信这种话，赶紧安慰着，“反正这个文件也不急着用，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先回去吧，明天再来修改。”
季灵很想说自己没事，可心头不断上涌的沉闷感却让她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谢谢主管，那我先回去吧。”
“去吧，路上小心。”
关闭电脑，季灵乘电梯离开了公司，这会儿才下午三点，刺目的阳光洒在柏油路上，目光所至之处隐隐蒙着一层雾气，在这样的烈日下，季灵却一点温度都感受不到，手脚冰凉到几乎失去了知觉。
为了躲那个男人，她抛下了所有朋友，工作，甚至孩子，可现在却发现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本以为自己的人生会重新开始，却没想到这一年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个男人的监视之中。
现在的她，和一个自欺欺人的跳梁小丑有什么区别？
嘴角蠕动了几下，季灵用力擦拭去眼角的泪痕，想着童安这会儿应该还在休息，干脆打车回了家。
有些话，她必须要跟江杨说清楚了。
十分钟后，季灵已经站在了江杨的出租屋前，但门却紧紧闭着，哪怕她敲了半天也没任何动静。
季灵颇感头疼，“江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我有话跟你说。”
屋子里仍是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空气中弥漫的酒气却越来越浓。
“江杨，你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这样折腾自己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让我看不起你，听话，快开门！”
大概是这一句看不起刺激到了江杨，门“吱呀”一声终于被打开，满脸阴沉的江杨正站在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散落再地上的酒瓶让季灵不免拧起了眉。
“你喝了这么多？”
江杨并不想跟季灵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题，大着舌头开口：“你不是已经拒绝了我么？来找我干什么？”
“来告诉你我拒绝你的真正原因。”
沉默了一会儿，江杨微微侧着身子，示意季灵进屋。
季灵珉唇，走进厨房给江杨倒了杯温水，“你胃不好，先喝点热的。”
江杨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拒绝，仰头全灌了下去，“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作为一个男人，在拒绝自己的女人面前，难免觉得有点丢脸，他也不例外，所以现在面对季灵他只能佯装冷漠来留住最后那点尊严。
“江杨，你今天看到的男人，不是我的前夫，而是我的初恋。”
“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为了他拒绝了我？季灵，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不怪你。”因为他也很看不上这样没用的自己。
季灵叹息着坐在了沙发上，“江杨，你先听我说完，我跟他之间的恩怨纠葛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来H市么？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躲着他。”
江杨茫然的抬起脸，“躲他？你不是喜欢他么？为什么要躲着？”
将自己那段不堪的过往再回忆一遍，无疑是痛苦的，但此刻看着江杨的脸，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平静的仿佛是在说着别人的过去，心里除了些许酸楚，也没太多感觉。
“所以，你的孩子……也是他的？”
“是，我的婚姻很失败，丈夫拿我去换取利益，最后又劈腿秘书，至于谢燃，他远比你想的要可怕，江杨，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看待，既然明知道不可能，就绝不会把你牵扯进去，你明白吗？”
江杨目光复杂的盯着季灵，眼底有不甘，有愤怒，还有很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你今天让我先回去，只是为了保护我？”
“可以这么说，江杨，谢燃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听我一句劝，不要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了。”
“你又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斗不过那个谢燃！”江杨瞪着赤红的眼，低吼着将手里的酒瓶摔在了地上。
季灵深感无奈，“那是我和他的恩怨，你牵扯进去，除了让我为难也没有什么作用。”顿了顿，季灵转移了话题，“江杨，你不是一直觉得这里房子小，住着又不舒服么？我最近听说南区有好几套房子在出租，你不如明天看看，也许能找到喜欢的。”
“你在赶我走？”江杨如同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一脸颓然又忍着不哭出来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怜。
季灵确实有些不忍心，但她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如果你这么认为，我也不反驳。”
“季灵！”江杨一直聚在眼里的雾气总算化作了眼泪，顺着眼眶溢了出来，泪水划过白皙俊朗的脸颊，最后滴落在了地上，没有留下丝毫踪迹。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江杨，以后没什么事，咱们还是少见面，最近几天我都会住在外面，等你搬完家再回来，你……你保重。”
站起身，季灵一分一秒都不想再逗留，快步离开了屋子，在门被关起的那一瞬间，她清晰的听到了江杨压抑的哭声，让她鼻翼也微微泛着酸。
能得到这样一份真挚的喜欢，是她的幸运，只可惜，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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