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了理身上的连衣裙坐在床边,童安握住季灵的手,情绪已经从最初的崩溃绝望到平和。
从前每次看到季灵,她要么在强颜欢笑,要么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兔子,躲在角落里独自疗伤,如今静静躺在这,像是睡着了一样,反倒能让人觉得安心,至少她还活着。
“季灵,我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宝的手术已经做完了,非常成功,医生说再休养一个多月就能回国,到时候你们母子两人就能一直待在一起了。”
“最近谢总真的变了很多,变得……变得我几乎要不认识他了,很多次过来,都能看到他翻着画册,跟你讲那些孩子才会听的故事,季灵,如果你现在醒来,一定会惊讶于他的改变。”
“你演的那部电影已经上映了,跟我预料的一样,女三号碾压女主角,网上不少人都在跟剧组要求让你开通微博,要是他们知道,电影里的女三号其实正躺在医院里,一定会很失望。”
“……”
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童安走到窗边将窗户拉开,微风透过网纱窗吹拂进房间里,那几盆郁郁葱葱的盆栽也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春光明媚,所有的事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季灵醒来前,让一切保持在最美好的样子。
……
五月十四。
从前每年的这个时候,纪修齐都会去谢燃家帮他过生日,但因为季灵的原因,今年这件事谁也没有提起。
“谢大少爷,今天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去酒吧喝几杯?”
谢燃骨节分明的手指将锅里的汤倒进保温桶里,脸上冷淡得找不到任何表情去填充,“不了,今天去医院陪季灵。”
纪修齐笑了笑,“为了她,你都快变成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了,值得么?”
在他看来,为一个女人将自己折腾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个愚蠢至极的行为。
“没什么值得不值得,这是我欠她的。”季灵十八岁以前的痛苦都是季宣给的,而成年之后的所有痛苦,都是他给的,他现在所做的一切,说的好听点叫补偿,说的直接点,就是赎罪。
“唉,算了算了,你自己想明白了就行,不过季灵现在不是只能输营养液么?这些汤是给谁的?”
“童安。”
纪修齐一愣,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童安还在照顾季灵?”
“嗯。”这段时间以来,如果不是童安在一旁照顾着,他恐怕会忙的手足无措,季灵能有她这样的朋友,是一件幸运的事。
冷唇紧珉,纪修齐走上前替他拎起了保温桶,“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如果你是想去见童安,在医院楼下等着就可以。”今天的生日,他想跟季灵单独过。
被戳破了心思,纪修齐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知道了。”
……
医院病房。
在童安诧异的目光中,谢燃将手里的保温桶递了过去,“算是这么多天以来对你的感谢。”
“给我的?”童安打开看了眼,见是红枣乌鸡汤,先是愣了两秒,随即赶紧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找了个完美的角度拍了张照片。
我靠,她这是撞了什么运,居然能让谢燃亲自下厨做汤,回头一定的发个朋友圈,羡慕死公司里那群八卦的女人。
“今天你不用在这守着了,回去吧。”
童安点头,“那我就先走了,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她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了谢燃和沉沉睡着的季灵。
拿起沾了水的棉签替季灵擦拭着略有些干燥的嘴唇,谢燃深邃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温柔与怜惜,“今天是我的生日,虽然听不到你的祝福,但能在这看着你,已经足够了。”
“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是件球衣,今天我回去翻了很久,但还是没能找到,所以我去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等你醒来穿给你看。”
深吸一口气,谢燃俯身在季灵唇上落下了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声音沙哑而又破碎,“其实我很想听你说一句生日快乐,真的很想。”
或许人都是犯贱的,从前季灵陪在他身边时,他肆意挥霍着那份本就脆弱的感情,现在失去了,却感觉到了噬心钻骨的痛。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他会在相逢后的第一天将季灵紧紧抱在怀里,再告诉她,自己等了她很久,每分每秒,无时无刻不都在想。
眼眶微热,谢燃喝了口水,试图将这些情绪给压下去,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按下接听,时莫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了过来,“谢总,公司收到了一份快递,是送给您的。”
谢燃剑眉紧拧,对时莫为这种小事来打扰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悦,“放着就行。”
时莫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谢总,快递的寄件人是……季灵。”
“……送过来,立刻!”
半小时后,时莫已经站在了病房里,但也没有多逗留,将东西交给谢燃就转身走了出去。
拆开包装袋,里面是一只非常精致的小盒子,谢燃的五脏六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灼烧着,神经如同一根拉紧的弦紧绷了起来。
这是季灵昏迷前送他的礼物,原来她离开之前,连礼物都准备好了。
颤抖着指尖打开盒子,刺目的日光下,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非常简约的戒指,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钻石点缀,或许放在从前,谢燃对于这种东西看都不会看一眼,但此时此刻,它却像是一件无价珍宝,捧在掌心的重量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小心翼翼的将戒指取了出来,戒指内的几个字母让他的身体像是触电一般,大脑一阵晕眩。
J&X
季灵,谢燃。
喉咙里一阵哽咽,谢燃不敢再去看这枚戒指,正要将它放回盒子,大概是手指哆嗦的太厉害,摆放戒指的黑色棉块突然掉了出来,露出了底下的一张纸条。
纸条?
将纸条取出打开,里面娟秀的几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将他的心从胸膛里挖了出来。
谢燃,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们已经错过一次,这一回,你愿意跟我共渡一生么?
共渡一生。
眼角似乎流下了什么滚烫的液体,谢燃侧脸看向了床上的季灵,将脸埋进她的发丝,几近贪婪的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
他这一生,所做的每一件事,无论对的,错的,都从未后悔过,但对于季灵,他错得离谱,错的不可饶恕。
季灵,无论你能不能醒来,我都会陪你共渡一生,不离不弃。
……
忙忙碌碌的日子里,谢燃和童安已经忘了季灵到底昏睡了多久,只知道她醒来时,窗外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柏松被压得歪歪斜斜,道路上的行人艰难的在湿滑的道路上行走着,以防摔的太难看。
开着空调的病房里,季灵披了件针织衫坐在窗户前,背影瘦弱的仿佛随时都会从窗口掉下去。
童安浑身僵硬的站在门口,手里的包“啪”的掉在了地上,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季灵?”
窗边的季灵愣了几秒,随后缓缓转过身,没什么血色的唇边,是那抹让童安在熟悉不过的笑。
“童安,好久不见。”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童安呜咽着扑到了她身上,哭的声嘶力竭,“你怎么能现在才醒,季灵,你怎么能!”
轻笑了一声,季灵回拥住童安,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抱歉,让你担心了。”
童安根本无暇去回应她的话,直到情绪都发泄完才抽抽噎噎松开了手,“你昏迷了一年,整整一年,我几乎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醒了。”
“原本是想就这么睡下去的,可突然觉得,每天落在床边的阳光太美好,美好的让我有些舍不得就此离开。”
童安迷茫的睁着眼,有些不明白季灵的话,“什么?”
季灵依旧笑得温柔,“没什么,你还好么?”
“一切都好,只是每天都在为你担心,季灵,你已经想起一切了,是么?”
“是啊,想起来了。”从悬崖上坠进潭水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恢复了记忆,这一年,她就像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没有任何痛苦,更没有任何绝望,世界里安静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种感觉太过美好,却又……太过孤独。
“你想起来就好,我要赶紧给谢总打个电话,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童安破涕而笑,赶紧从包里摸索出了手机,可电话还没拨出去,手就已经被季灵握住。
“童安,别告诉他。”
童安一愣,“可,可谢总……”
“你说过的,等我醒来后,无论是选择留在谢燃身边还是离开这座城市,你都会支持我,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这话还作数么?”
“你,你都听到了?!”她还以为季灵一直在昏迷状态,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能听到,童安,现在我要告诉你我的选择,我要离开这里,彻彻底底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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