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吹过,破旧的木门吱呀吱呀的作响,女孩的身体也在逐渐变凉。
而在下一秒,女孩的身体却是被一阵诡异光芒的包裹着,愈合着她身上的伤,缓缓地漂浮了起来。
忽然,光晕中的她睁开了双眼!
眼中是再无之前的半分痴傻木讷,取代的是尸山血海浸润出来的死寂,以及俯视众生的矜傲清贵。
光晕消失,她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表情着实是满脸写着不开心。
“臭伯伯,一言不合就把龙儿踹下来!待我回去,定让你好看!”
说着,眼瞳缓慢地幻出琥珀色来,额上突现出了银白色的小犄角,双手现起了淡雾。
却在睁眼之时,女孩瞳孔一缩,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犄角也收了回去。
“咳,咳咳……”女孩按住自己的心口处,止不住地咳嗽着。
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中,伴着巨大的刺痛,使她深陷了进去……
“荡荡熏风,泱泱大典。娘亲给你取的名字就出自这句呢,姓莳名泱,小名就叫泱泱。”
少妇怀里抱着三岁女娃,凝脂纤长的手还捏着一本书籍。
莳泱?她的名字?
还有,娘亲?
她生于混沌,娘亲所为何物?
女娃儿,亦是莳泱,愣怔地抬头看着少妇,明眸秀眉,朱唇皓齿,好一容貌倾城。
莳泱嚅动了下嘴唇,却发现说出的话只能发出“咿呀”的声音,亦或是只会叫“娘亲”。
挣扎着要离开少妇的怀抱,莳泱想要弄清楚现下是何情况,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还是那名少妇,这会却是虚弱地躺在了床上,她的下身,乃至身上盖的被子,全然都是血红,莳泱守在床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少妇强扯了下嘴角,伸手想要抹去她的眼泪,手刚抬起不过离床榻几寸的距离,便无力地垂落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娘!”
莳泱哭喊着扑到少妇的身上,却不知被何人拉了开来,颈后遽然一痛,不自已地昏了过去。
……
再度醒来,莳泱发现自己的神魂与肉身分离开来,漂浮在了空中,旁观着另一个的她在宅院中受尽了欺负。
母亲逝去却得不到当家主母应有的葬礼,姨娘庶妹轮番欺凌,亲爹却不管不问,反而责怨自己太多事了赶到了那偏角小院。
堂堂嫡女,房里却只有一床洗的发白的被褥,只配吃着长满霉斑的馒头,在奶娘也被连累害死之后,大受刺激,终于撑不住变成了那痴傻儿。
可叹欺凌却没有因此而结束,反而变本加厉了……
莳泱浮在半空中的神魂看着这一幕幕,便是不懂得太多情感的她,亦觉得愤怒极了。
看着下方那一个个欺压她的人的嘴脸,莳泱气得眼眶通红,双手打着结印,朝着下方的人袭了过去。
周身的环境也在此刻变得扭曲起来,快要触及到那些人之时,莳泱的神魂却被一道白光强行吸了进去。
悠悠转醒,莳泱环视着四周仍是自己刚来时候的样子,再低头看着自己身上不合身的袍子,黏糊糊的感觉让她微微蹙起了眉。
莳泱转动了下身子,却对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屁屁,眨了眨眼,动手戳了戳,只听“哎呀”的一声,面前的小屁屁忽的白光一闪,让她忍不住就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是一个气鼓鼓的小娃娃,雪白色的齐额短发上是同一色毛茸茸的兽耳,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大片的莲花纹在白衣上若影若现。
小娃娃捂着自己的小屁屁,澄澈的大眼睛瞪着莳泱,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粉唇嘟起,双手叉起了腰。
“你干嘛要戳人家的屁屁啦!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把你跟你的魂魄转世融合一起的!”
说着便指了指莳泱手上的银白镯子,又指了指自己,得意地扬起了小下巴。
莳泱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镯子,忽然记起这是坠入转生镜之时阎罗给她戴上的,便幻出了异瞳,仔细察看了起来。
啾——
不知道摸索到手镯的哪里,镯里突然闪出了道金光钻进了莳泱的额间,让她止不住闭上了眼睛,阎罗的虚像出现在了她的意识海里。
“小龙儿?不,现在已经该唤你泱泱了,你有名字啦。”
“这是我留下的一道传声符,很抱歉现在才向你解释一些事情,也解释不清吧……”
“我就长话短说好了,此乃星宿镯,万年前本就是属于你的物品,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除了你看到的白虎白泽还在,朱雀、青龙、玄武,都与你的魂魄一样,分散在了不同地方……”
“你需,需……”说到重点处,阎罗的虚像似乎被什么力量干扰到了,突然扭曲了起来。
莳泱的意识海里也变得不平静了起来,神魂动荡了一番,居然意要同肉身分离,还在外头的白泽见她身子抖动的厉害,好似在强忍着什么。
忙化为真身把自己的力量把莳泱包裹了起来,好半晌,才稍稍稳定了下来,白泽累的趴在了地上,身形缩成小小的一团。
莳泱睁开了眼睛,蹲下来把白泽抱了起来,抚着他的小脑袋,想着刚刚意识海里阎罗说的话,抿紧了唇。
刚刚神魂动荡恢复之后,传声符就已经销毁了,所以阎王伯伯后面说的话,她一点也不知晓。
“只需寻回魂魄和四星宿,便可回去了吧。”莳泱低声说道。
到时候,便再跟伯伯算下那一脚的账吧。
现在的话,唔……
一报还一报。她要把加注在她魂魄的伤害都通通给——
还回去!
白泽嗷呜一声,打了一个哈欠,小尾巴蹭了蹭莳泱的手臂。
“放心好了,这人间,我白小爷会陪你一起闯的,小爷可是过来人了,你可要好好听话啊!”
万年前他们四星宿没护好她,这一次,他可不要再食言了。
低头看着白泽,莳泱异瞳突然闪烁了一下,抚着白泽的手顿了顿,随即低低地“嗯”了一声,便算是回应了。
神魂突然间又是震荡了一下,莳泱瞳孔一缩,意有所感地抬头朝一个方向望了过去,便见两位男子走过,一位坐在轮椅上,一位则在后面推着。
在身后推着轮椅的男人,一袭银丝月白袍,腰间佩戴着一枚龙形玉佩,手执着一把折扇,乌黑柔顺的头发被高高绾起,剑眉下是多情的桃花眼,让人容易沉沦,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也让人不敢小看。
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对着前面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说些什么。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转头对上了莳泱的视线,微微一愣,含笑地朝她点了点头,折扇一开,便挡住了莳泱的视线。
那轮椅上的玄袍男子抬眸朝莳泱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人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意。
那是怎样一张清冷而淡漠的容貌啊!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一双仿佛可以望穿一切的黑眸,若寒星般肃然,唇色绯然。
待两人走后,莳泱才堪堪回过神来,白泽此时又恢复到了小娃娃的模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她怀里。
见她一愣一愣的,伸出小胖手捏了捏莳泱的脸颊,“喂,你可是对那两个人动心了?可是伴侣只能选择一个哦,这是人间的规则。”
莳泱眸里掠过了疑惑,“伴侣?伴侣是什么?能吃吗?”
闻言,白泽苦恼地挠了挠头,“不能吧,那些两个人在一起的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
“哦……”莳泱应了一声,想到刚刚神魂的不妥,又道:“刚刚看到那个人时,为什么我会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大概,是他长得好看?”
“不,是熟悉的想要吃掉他。”莳泱道。
白泽:“……”确认过眼神,你是危险的龙。
另一边,凤琰推着凤南珹的轮椅慢慢走到了太傅门口,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孩,突然停住了脚步。
“七哥,刚刚那是……”
凤南珹瞥了他一眼,淡声道“宅院的肮脏事罢了,这些事情,可不比皇宫里的少,我们管不了,也犯不着去管。”
“走吧,父皇还等着我们回去复话呢。”
凤琰抿了抿唇,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他松开了轮椅,“七哥你等我一下!”
说着,便转身跑了回去。
凤南珹转过轮椅,看着刚满弱冠之年的弟弟跑开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何时才能稳重些……”
凤琰凭着记忆跑回小院时,莳泱正运作着雾气清理着小院,突然感应到有些不妥,连忙收回了自己的力量。
回头望过去,却被一个银锭子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额头,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耳边还传来了男人磁性悦耳的声音。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莳泱吃痛地捂住了额头,抬头正好看见一抹白色的衣角闪了过去,正要追过去好好教训一番时,白泽却惊呼地出声阻止了她。
“啊啊啊!真的银子呀!小胖龙,刚刚那人真是大好人呐!竟然给我们送银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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