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般的恐怖电影，真的招来了笔仙之后，进行游戏的人要么会惨叫着跑开，要么会颤颤巍巍地顺着笔仙的指令开始询问。
一般来说，前者会因为没有送走笔仙而被笔仙一个个找上门来。
而后者，则是会在进行了一番询问过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于非命。
这里尤其点明一下，他们的死因大多数都是精神疾病或者产生幻觉。
但是陆襄不一样，他是谁啊！他可是窒息空间的主播！连半仙都不怕的人！
此时眼前的黑雾缠绕在铅笔上，在布上写出了这几个字来，陆襄非但没有害怕，甚至还想直接抓住面前的黑雾，探索一下对方的记忆。
当然，这也不过是想想。
对方只是一团雾气，陆襄也不清楚这一抓对对方有没有用。
要是打草惊蛇将这团雾气赶跑，陆襄去哪儿抓一个这么听话的鬼魂来啊？
于是在四个人的注视下，陆襄问出了这一连串的问题。
这下子不仅是周围的人了，陆襄甚至看到那团黑雾竟然也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还是第一个敢跟他这么说话的活人呐！
被黑雾握在手中的笔微微颤了颤，随后“沙沙”在布上写下了几个字来。
“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曾经是”
“你死了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啊，我寻思你也没有毕业啊。”
似乎是因为有了陆襄的庇护，又有了上一次在益州市传统医学医院的经历，王二水的胆子现在也大了起来。
当然，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大半个身子藏在陆襄身后的阴影中，一副又怂又爱玩的模样。
陆襄向后瞥了一眼王二水，突然明白了王二水和王三水的直播怎么会这么火爆了。
原来刚才他对孙逸轩几人的吐槽不是妙手偶得啊，这分明是浸淫此道已久了！
有王二水这么戏剧效果的人做主播，随时随地都是笑点。
反观自己的直播……
自己是不是得要转转型了？
陆襄深吸了一口气，绷住自己严肃的表情，重新看向桌子。
此时整团黑雾都在翻涌，好像生气了一样。
紧接着，王三水的殴打声又从后面传了过来，同时还伴随着王二水的惨叫。
前面的四人默默选择了视而不见。
等着纠缠着黑雾的铅笔减少了翻涌的程度之后，“沙沙”的写字声又出现在了实验室中。
“从我们死亡开始，我们就不属于锦官第一私立中学了”
陆襄稍稍挑起眉头，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黑雾。
隐约间，陆襄好像猜到了什么，但是却又不能确定。
于是他问道：“这是为什么？”
铅笔再次开始书写，很快就写出了陆襄这个问题的回答。
“我不能告诉你”
“因为你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你不能理解我们对这所学校有多么怨恨”
“我确实无法理解你们。”陆襄摊开双手，脸色露出了沉痛的表情来，“但是我今天晚上就是为了拯救你们来的。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也会顺着一条条线索一直寻找下去，直至我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然后彻底解救你们！”
时隔八个多月，陆襄终于又用出了自己在嘉欣旅馆对苏瑞雪的嘴炮……不是，是感化！
经历的三场直播让陆襄逐渐意识到，并非所有的鬼魂都是对活人充满怨念的，也有仅仅是放不下更多的事情才会化为鬼魂。
而他们的心念，往往是充满善意的。
虽然陆襄这样确实是有利用这些鬼魂的善意的嫌疑，但是他会保证自己说到做到。
他说会拯救这些人，就是会拯救这些人！
似乎也是看出了陆襄的真诚，黑雾在短暂的静止之后，再次提笔书写。
“我是自杀的”
“没有人害我”
“只是我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无穷无尽的学业”
“周边人的漠视”
“我看不到自己有什么未来”
“我从未成功过”
“我真的”
“坚持不下去了”
铅笔在布上“刷刷”写着，看着上面文字的众人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尤其是孙逸轩、林妙和高隆三人。
和另外三人相比，他们三个是刚刚经历过那些事情的，这些文字所书写的内容，几乎都是他们大多数人的写照了。
区别是，有的人挺住了，有的人永远停留在那个花一样的年纪。
陆襄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不知不觉间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可你现在还在这里，即便生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期待，你也依然渴望重新拥有生命，对吧？”
短暂的交流让陆襄彻底搞明白了一个问题。
为何这个鬼魂并非是以人的模样出现在这里，而是一团普通人甚至看不见的黑雾。
那是因为他实在是太弱了，弱小到他对生的渴望也仅仅是让他的灵魂暂留人间，却没办法让他重现人形。
当然，这是陆襄猜测的，但这却是最符合现在的情况的猜测了。
这一次，铅笔停顿了长时间，长到除了陆襄以外的人都要以为那个鬼魂已经离开了。
但是陆襄始终是看得见的，他一直在等待鬼魂的回答。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久到王三水差点就要忍不住拍一拍陆襄的肩膀，问清楚现在的情况了。
铅笔终于在这个时候动了。
“是的我后悔了”
“即便未来没有任何可以期待的事情我也后悔了”
“我甚至都还没有好好感受过益州市的一年四季”
“我甚至都还没有对我爸爸妈妈说一声谢谢你们”
“我甚至”
铅笔在这一瞬间骤然断裂，有着笔尖的那一端直接蹦落到地上，摔坏了易碎的笔尖。
这只不过是一支普通的铅笔而已，当黑雾的情绪流露出来，纠缠着铅笔的力量终于拧断了铅笔。
一瞬间，黑雾整个都凝固了起来。
紧接着，陆襄看到那团黑雾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黑雾的变得蓬松又忽得收缩，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正在哭泣一般。
陆襄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回头看向身后的孙逸轩三人，快声问道：“你们身上还有笔吗？不管是什么笔，只要是笔都可以，或者削笔刀也行。”
三人一脸懵逼地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孙逸轩无奈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们没想到会弄断铅笔，所以没有带备用的，也没有带削笔刀。”
陆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确实只要是个正常人就不会想到今天晚上会遇到的事情。
陆襄又看了那团黑雾一眼，他仍在剧烈地收缩膨胀，陆襄甚至都要以为自己隐约间听到了女孩子的哭声。
她是个女孩子？
看那布上猫爬似的字体，陆襄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别慌。”陆襄突然出声，也不知道他是在给身后的活人说话，还是在给面前的鬼魂说话。
只见陆襄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从不远处的一堆杂物里面拿出来了一片玻璃碎片。
这应当是原本玻璃碎裂之后掉落在地上，刚才又被高隆扫在了一起。
捡起玻璃之后，陆襄从地上捡起那半截铅笔，缓缓地削起了笔尖来。
他的动作并不快，这还是他第一次用玻璃削铅笔，动作上有些不太熟悉。
但是他一下一下削得非常认真，就好像这根本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在进行一场仪式一般。
同时，他还张嘴说起了话来。
“我猜，你还有很多想和我说的事情，不过不要慌，慢慢来，今晚上我还有很多的时间。”
说到这里，铅笔也削到了一半。
陆襄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向黑雾的方向。
“或者你敞开心扉，让我看看，你的过去。”
说着，陆襄将铅笔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随后摊开手，伸到了黑雾的面前。
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的孙逸轩几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襄这一连串奇怪的动作，只觉得陆襄奇奇怪怪的，好像是产生了什么幻觉一般。
但是王二水和王三水两人此时都意识到了，在那张桌子那边，可能存在着一个他们根本见不到的鬼魂。
毕竟之前在益州市传统医学医院里面，他们是跟着陆襄一同直播过一段时间的，他们是知道陆襄拥有能够看见鬼魂的记忆的能力的！
也就是说，陆襄现在在做的，其实就和当时同蒋锐进做的一模一样。
他想要的，其实就是进入这些鬼魂的内心，从而窥探到对方的记忆。
或许对很多人来说，被窥探到自己的记忆并不是什么让人安心的事情。
但是陆襄此时面对的是鬼魂，是那些已经死亡了却仍然保持着对生者的希冀的鬼魂。
陆襄要做的，就是唤起他们这样对生的希冀，然后去接近他们，去了解他们，从而感化他们。
就如同当时的小锁，后来的苏瑞雪，还有蒋锐进一样。
鬼魂并非都是凶厉的，至少他们现在遇见的这个鬼魂就不是残忍嗜杀之辈。
但即便陆襄的语气已经极尽温柔，面前的黑雾确认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毕竟陆襄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难不成还真要让她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吗？
黑雾正在犹豫，陆襄能够看出来她的顾虑。
所以他没有着急，只是默默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毕竟，陆襄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过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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