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了踹对面的门:“咱们怎么出去?还能等到下一个倒霉蛋给咱俩开门吗?”
杨念魂摇摇头,显然没有主意。
我坐了一会儿,越来越焦躁。
我开始在屋子里四处找。这屋子空空荡荡,除了墙角惯例的一口水缸,居然什么也没有。
我忍着恶心晃悠大水缸。把水缸往墙上撞。这种陶瓷的东西没两下就被撞得裂了纹,掉下一大块来。
杨念魂问我:“你这是干什么?”
我拿着水缸碎片把门上的漆刮掉一大块。从缸里舀了些水淋上去:“等这铁门生锈了,咱们就可以把它踹开然后逃跑了。我初中的时候化学可是不错,这里含氧量高,东西氧化得快……哈哈,盖这间房子的人打死也没想到有这么个致命的漏洞吧。”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蠢透了,几乎有些疯狂了。就像溺水者把稻草当成大船。就像小女孩以为火柴能取暖。
杨念魂冷冷的看着我的愚蠢行动,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我突然想到,一个门最脆弱的地方莫过于门轴,于是我打算刮门轴上的漆。可当我凑近门轴的时候愣住了。因为上面很隐蔽的地方铸着一行小字:“五环不锈钢门业。”
那会真是急的昏了头了。我疯狂地踢打,哭嚎。完全不是一个男子汉的作为。
杨念魂不理我,自顾的坐在地上,冷冷盯着我,像是看一场好戏。
我心中恼火,一场怨气全发泄在她身上:“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这个神经病,如果不是你,桃花也不会生死未卜,阿花也不会中枪,我也不用困在这个鬼地方。”
杨念魂依旧不说话。
我大嚷:“你不是能预测未来吗?你给我预测啊。你快点躺下,闭上眼,让另一个你出来。”
杨念魂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我挥手把手里的水缸碎片扔过去。杨念魂伸手接住,冷冷的说:“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大叫:“你让我怎么安静?”
杨念魂说:“难道你没觉得这里面的一切都很奇怪?”
这话如醍醐灌顶,我心中立刻一片冰凉。我跑过去,抓着她的肩膀,大声问:“这一切都是幻觉对不对?你看出来了,对不对?我就说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蝎子,怎么会有长着老鼠脑袋的人,怎么会有人长着猪的身子还能说话……这一切都是幻觉!”
杨念魂摇摇头:“我什么也没看出来。长着人脑袋的猪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小时候见过的事比这个更奇怪,更可怕。”
我追问:“那么,这里的一切怎么奇怪了?”
杨念魂说:“只能单向走得房间、长相像人的虫子、鼠头人身,人首猪身……这一切看起来都很奇怪,但是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东西的真正作用是掩饰,让我们只注意这些异象,而忽略一些重要的东西。”
我被她说的头大:“什么重要的东西?”
杨念魂说:“我们两个先是轻易逃出房间,接着走过没有任何看守的走廊。门口的大蝎子不像是要咬我们,更像是要把我们逼进来。”
我说:“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让我俩来这里?”说完这句话,我心头一震:老鼠们在我家鼠洞里用的就是这个伎俩。难道,这次也是让我和杨念魂帮他们完成什么事?可是这里有的是人啊,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杨念魂说:“让我们俩来这里,一定有他们的什么目的。如果要破这个局,无非是不让他们得逞。”
我说:“你的意思是说。咱们不走了?不进后面的房间了?”
杨念魂说:“有时候,你想进去,他偏偏不让你进。你越不想进,没准门自己就开了。”
这话说的很玄,但是总结起来,无非是不合作,搞破坏。
被我打破的水缸有些漏水,那些虫子一个个探头探脑想从里面爬出来。
我怒气冲冲,本着就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原则。我拿碎缸片,使劲拍那些虫子的头,把他们一个个拍扁到地上。
这些虫子长相恶心,大得吓人。原来,战斗力这么脆弱。
虫子们死了,我无所事事。又把水缸彻底打破。碎缸片别住铁门,我在三个房间里来回转悠。破坏一切能破坏的东西。直到我砸毁头上电灯的开关,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我才停下来,意识到自己干了点什么蠢事。
“杨念魂?”我在黑暗中叫她。
一个人在漆黑又陌生而且透着绝望的环境中有个伴最好了。即使是个没什么感情的木头人。
杨念魂在黑暗里嗯了一声。问:“疯完了?”
我为自己刚才的愚蠢行为找借口:“在这种绝望的地方。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能镇定成这样。”
杨念魂的声音中依然听不出悲与喜:“我突然觉得,他们要对付的是我,不是你。你不用绝望。”
我问她:“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刚才有个白大褂想把我解剖了。”
杨念魂像是在回忆:“我唯一记得的一件往事,是在小时候,我们家也有一个这样的地窖。下面也是几间屋子。有一天,我走进去,不知道穿过了几道门。最后我看见有一个人。他背对着我跪在墙角。我很好奇,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住在地窖里。结果他一回头……”
我听得好奇:“一回头怎么了?”
杨念魂摇摇头:“我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很可怕。从那时候起,我的魂魄就丢了。现在在这里,总能让我感觉到似曾相识。这里和我家的地窖应该有着某些关系,虽然地窖比这里要简陋的多,但是,布局真的很像。所以我肯定,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你,只是附赠品罢了。我记忆中仅存的人间温情,也就小时候那么一点点了。现在我很舒服。”
现在不是讲残酷童年,忆苦思甜的时候。我锲而不舍得追问:“那么,你是怎么穿过那几道门的?”
杨念魂接着摇头:“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既紧张又兴奋,还有一些小小的害怕。原来我家有这么个神奇的地方。我只是乱走,哪里能走就往哪里走,”
这话说得我心念一动,大声说:“莫非这里的门本来就是没什么章法的?我们一直都被那条门缝给骗了?”
杨念魂说:“很有可能是这样。”
我开始在每一面墙上四处摸索,来回得推,看看能不能推动。累的满头大汗,结果无功而返。
我想起来,日本有一种门是向两边拉的,难保盖这间房子的人不是小日本的余孽。我又从头再来,两手撑着墙面拉。但是,仍然没有作用。
杨念魂说:“你不用忙了。既然这里的氧含量高于外界,那么这几间屋子,甚至楼梯,甚至楼下的房间都是连成一体的,整体上是一个密闭空间。这就像是个罐头瓶。内外气压不同,即使有门,也打不开的。”
我一拍脑门:“物理知识!哎呀,九年义务教育的知识够用一辈子了。”
我问杨念魂:“看你也是个有学问的样子。你什么学历?”
杨念魂说:“有些事还记得,有些事忘了。”
我说:“明知道有门打不开,现在怎么办?”
杨念魂说:“理论上讲,我们所在的屋子气压比外面高,但是不会高太多,否则这间屋子像是个膨胀的气球,稍微有点碰撞就炸了。我们只要烧点什么东西,耗些氧气就行了。但是,如果制造这个空间的人反其道而行之,让我们屋子的气压比外面低的话,我们只会越烧气压越低,先是晕厥,然后死亡,虽然这种概率极低,但是也不是没有。不过,这时候也只能赌一把了,烧吧。”
杨念魂找了一块水缸碎片。手法迅捷,暴风疾雨一般在墙上敲了起来。只几分钟的工夫,就通过声音的不同,确定了门的位置。
杨念魂说:“准备找点东西点火吧。整面墙都是门,而且是向两边拉得,看来是气压封门无疑了。只要气压没问题,推动其中半面墙应该就能打开。”
我一阵狂喜,破水缸在铁门边上使劲剐蹭了一下,闪出一串火花来。其实,用电线也能打火,但是危险系数太高,黑灯瞎火得,一个操作不慎就电住了。
我脱下上衣,擦了擦满脸的油汗。虽然肮脏了点,但是这个实在是引火的好东西。
我像原始人钻木取火一样,拿着破缸片在门上蹭。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噪音,一串串火花闪出来,像闪电一样,一闪即逝。杨念魂全身发力,一直在使劲往一个方向推那面墙,以求在气压平衡的那一瞬间把门推开。
火星打在衬衫上,我闻到了好像烧头发的味道。我手上加快,火星越来越多,连成一片。猛然间,轰的一声,衬衫着了。
我抖动着衬衫,不断变换角度,好让火烧得旺些。眼看衬衫将尽,我大声问杨念魂:“怎么样了?”
杨念魂气喘吁吁:“不行。”
我长叹一声,脱下裤子。
一边放到衬衫上引燃,一边暗叹:为什么每次我都要脱光衣服才能保命?
裤子已经烧下去一半。杨念魂还是没有动静。
我说:“同志,要不,借你件衣服烧烧?”
杨念魂说:“不借。”
我长叹一声:“你不是无欲无求吗?穿不穿衣服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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