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辰东脸色煞白两支肥短的大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可是他却不知道越是惊慌挣扎就越下陷的迅猛。不过是在眨眼之间,洪辰东就是已经露出齐胸的一截了,神嚎鬼哭之声雾惨云昏白日为幽。远远的看去就像是地里长出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大萝卜似的……
牧世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慌了神,急忙是沉气吐纳脚于肩宽,运力丹田抓住了洪辰东的双手一声大吼,足下发力以铁板桥的硬气功生生的把洪辰东给拔出了一段。牧世光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自己一股气不能将洪辰东救出,那洪辰东就凶多吉少了。唯有是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不敢松懈半分,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昨夜应该将那洪辰东四房小妾媚娘送来的酒菜给吃了,啃了三天的糙米饼子就是铁打的汉子也要发虚了……
牧世光的两只脚深深的沉入地里,以自己的双腿为定,以自己的腰为轴让洪辰东庞大的身躯压在了自己的身上,仰腰后沉一点点的把洪辰东给拉了出来。一张俊脸憋成了酱紫色,两只眼睛里涨变的血红。“噗”随着一声闷响洪辰东终于是给救了上来,像坐大山似的压在了牧世光身上。
“大……大叔……洪大叔,你稍微……挪下身子……我快不行了……咳咳咳……”牧世光压在了洪辰东身下,艰难的发出哀嚎之声。洪辰东脑袋里还处于一片惶恐,听见了牧世光的嚎叫声才得以清醒,连滚带爬的翻身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牧世光一手抚着胸顺气,一手撑着地慢慢的爬了起来惊魂未定的看着地上的深坑。
洪辰东脸色煞白的喊道:“大侄子啊,过来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牧世光只好是过去抓住了他的两肩扶着他起来了。
“他妈的,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缺德鬼干的好事啊?在地上挖了这么个大坑也不填上,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非把他给活埋了!王八蛋,挨千刀的……”洪辰东的怒骂声是惊天动地,把挖坑的祖宗十八代都一一问候了数遍。牧世光在一旁听的是哭笑不得,明明是你自己太沉了,把人家挖的墓坑给踩踏了还迁怒于人真正是又好笑又好气……
洪辰东骂了还不过瘾,抄起地上牧世光扔的铁锄头站在坑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非要是出口恶气刨起了那个大坑。铁锄头上下不停的挥动着,就从地里翻起一物。牧世光眼见断喝道:“洪大叔,你不要动!地里有东西,你就站着千万别动啊。”洪辰东倒也是听话,马上是僵住了身形不敢再妄动了。
牧世光一个燕子三抄水,脚尖轻点在塌了有一丈见方的土里一猫腰从倾斜的土层抓起一物,反身拧腰越过一旁。扬起手里的东西,洪辰东看见了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往后是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洪大叔,洪大叔你醒醒啊,我们找到那个女鬼了。”牧世光伸手掐巴着洪辰东的人中穴,总算是把他给弄醒了。
“呃……呃……,怎么会是我家铺子的米袋子啊?难道那个女鬼一定是不放过我吗?”洪辰东盯着牧世光手里的米袋子就像是看见了条吐信张口的毒蛇一样,眼睛里全是恐惧之色。牧世光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洪辰东才好,放下了土迹斑斑的米袋子继续在土坑前刨起土来……
江州府的土壤不同于南方,南方地处湿润土壤就粘稠。而江州府的土质松散,牧世光刨了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就听闻从土里发出了金戈相击的声音。用力一抖在土坑里露出了黑黝黝的一块,剥去浮土后才看见里面竟然是有着一口铜棺材。这太不可思议了,在乱石岗上都是安葬一些没有什么钱财的穷人,像这么大的一口铜棺材那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买的,再者说了铜棺材一般是用来装那些冤死之人。怕棺材里的人死后化身厉鬼,可是这口铜棺材一无墓志铭二无谥号,连块墓碑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牧世光撂下了铁锄头扶起了洪辰东道:“洪大叔,难怪你会被陷进土里,我看过了墓坑里的铜棺材大约有几千斤之重,把棺材地下的土都压下去了,而且埋入的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土坑里夹杂的野草根还泛着青呢,洪大叔你可知道在你生意朋友中可有新丧的人啊。埋在这里的人能有条破苇席裹身就不错了,绝对买不起铜棺材的啊!”
洪辰东摇头晃脑的坐在土堆走看右看地里露出一角的铜棺材,搜骨刮肠想了又想半天后才道:“莫非这口棺材是江州府李家的?那也不可能啊?江州府里有头有脸的人我哪个我不认识啊,但是除了李家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牧世光奇问道:“什么李家啊?洪大叔你说来听听,也许咱们就能从中找到一丝线索啊。”
“你小屁孩子知道什么啊,李家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李家就是大宋权知开封府李若水的后人,当年是官拜正二品,跺一脚那是整个东京都是要抖上三抖的人物啊。靖康元年,李若水担任太学博士。开府仪同三司高俅死时,按照旧俗,天子应当改变服饰表示哀悼,李若水上疏说高俅借助皇上宠幸占据高位,败坏政治军事,金国人长驱直入侵犯我国,他的罪过应该和童贯一样。他的死得以保全尸首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应该追削他的官衔抛尸示众。可是有关官员却按照习惯,要以礼节追悼他,这不是抚慰公众的怨愤情绪的做法呀。皇帝经不住他一味的劝阻,最后还是让步了。”
牧世光竖起大拇指赞道:“好官啊,果然是为不畏权贵的好官啊!敢把高俅那样的奸臣削官抛尸,好官!好官啊!”
洪辰东天了一口气道:“哎,好官不长命啊。李大人在靖康二年金国人发动事变后,金人逼迫皇帝退位,李若水抱住皇帝大哭,骂金国人为狗。金国首领粘罕下令把他押下去,李若水回头大骂更加大声。到了刑场上,对他的仆人谢宁说我为国而死,是我的职责,无奈却连累到你们!监刑的官员打破了他的嘴唇,李若水吐血骂得更加激烈,最后被刀断头并割下舌头而死,临死写了一首诗歌,‘矫首问天兮,天卒无言,忠臣效死兮,死亦何愆?’时年才三十五岁。李家后人从此立誓不再入仕为官,几经辗转李家到了江州府中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牧世光不解的问道:“那洪大叔你为什么说这个铜棺材里的人就是李家的人啊?江州府李家的人又岂会是连块墓碑都没有葬在乱石岗啊?”
洪辰东站起身子苦笑道:“贤侄啊,我又不是神仙。里面是不是李家的人我也不知道啊,只是我想起了有几件很奇怪的事,不由让我怀疑铜棺材里的人应该是李家千金李霜儿。其一,像这种铜棺材那是要几万贯钱才能买得的,江州府能买得起的屈指可数。谁家只有冤死变厉鬼的才会去买铜棺材,作孽啊!其二,就在半月之前我无意之中遇上了来我米铺买米的胡郎中。我记得他那时是怒气冲冲来的,我就奇怪了像那胡郎中在江州府是处处受人尊敬的人。是谁能把他气成那个样子啊?一问之下,他告诉我竟然是李家的老爷李松涛骂他是个庸医。”
牧世光翻了翻眼道:“胡郎中世代行医,我娘的病也是胡郎中医治的啊。虽说是尚未能完全治愈,但是已经让我娘比以前好多了啊。”
“贤侄啊,你要知道当被人说是你最为有自豪的东西不值一文时,那是一件比死更难受的事。胡郎中就是因为在李家替李家小姐看病把脉时发现李家小姐是身怀六甲即将临盆了,就这么一句话被李松涛破口大骂胡郎中是庸医。其女是未出阁的姑娘哪来的身怀六甲啊,说胡郎中一定是误诊损坏了李家小姐的名声。可就在胡郎中给李家小姐瞧病没过多久,我就听说了李家小姐身染风寒暴毙。那是不是李家小姐,只有打开了铜棺材才知道了,我好像应该是在几年前看见过李松涛和李霜儿父女一面,多多少少还能有些印象,除非她在棺材里也撑着伞。”
牧世光低头看了看大半还窝在土里的铜棺材,往自己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扬起手里的铁锄头奋力刨起了土,铜棺材里是不是李霜儿只有打开棺材才能知道。李霜儿两次三番的上隆旺米铺去买米究竟又是为了什么?最为关键的要是铜棺材里真的是李小姐的话,她又是怎么死的?干嘛死了连块墓碑都没有?还要用铜棺材装着埋进了乱石岗?……
半个时辰后,整座铜棺材尽显眼底了。牧世光顾不上去去擦拭满头的汗水,用着铁锄头撬着铜棺材的顶盖。可是近一丈厚厚的铜棺材,铜顶盖还真不是牧世光一个人可以撬开的,洪辰东提着另一把铁锄头也是跳进了坟坑。于是两个人各站一头用铁锄头一点点的撬开铜棺材,顶盖上的缝隙在渐渐的扩大。从铜棺材里散发的阴气让牧世光和洪辰东都如处冰窖里一般,铜棺材边缘透出的丝丝白气马上在铜棺材里外结成了一层严霜。
牧世光拿着铁锄头勾住了铜棺材顶盖上的缝隙,一声大吼手拉脚蹬缓缓的掀起了铜棺材上的顶盖,随着顶盖的滑落他自己也摔了出去。洪辰东探头往铜棺材里一看惊叫了一声:“哎呦,我的妈呀!这……这是什么啊?”说完话两眼一翻白直接吓得昏死了过去。
牧世光也不明白啊,起身也往铜棺材里看去里面有着一个像蝉蛹包裹的白色人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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