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早就不介意赚娼妓的脂粉钱,一口应下,恨不得立刻回去开干。
夏宁又单独给了他一个簪子画样,不等他作何反应,就把人请了出去。
如今赵刚常在将军府中,她留一掌柜在正室内太久,难免令人生疑。
周掌柜在夏宁的刻意引导指导,误以为她在将军府的日子颇为艰难,知道女子艰难,况且她出生不好,更需要时时刻刻谨慎行事。
对于夏宁忽然请他离府,并未放在心上。
在周掌柜离开后,赵刚不经意的询问道:“方才那掌柜的像是来过多次。”
而且在周掌柜来时,夏氏并未留雪音在屋内侍候,只留下一个竹立。
夏宁像是没听出赵刚话外的询问之意,将周掌柜留下的桃花簪子拿了起来,给赵刚去看,一脸心疼的说道:“这簪子他竟开口要五十两银子!我要了好几个,磨了半天竟然一文钱也不肯便宜!真真是气死我了!”
这些轮到赵刚吃惊了:“这么贵?”
就这一个簪子?
上头就一点珍珠,一点儿金,虽是好看,但也忒贵了吧!
夏宁微勾起嘴角,又问他:“可美?”
竹立积极抢答:“美!”
夏宁迎上竹立发亮的眸子,也不在继续吊她胃口,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绒花簪子亲自插入她的发簪之中。
见雪音端茶进屋后,也招手唤她过来,挑了个蓝色花儿的绒花簪子给她戴上。
雪音先头还想躲,被夏宁一个眼神定住,浑身僵硬的任由夏宁替她簪上。
原也是个清秀的姑娘。
只是眉目清冷,让人不敢亲近。
夏宁后退一步,浅笑道:“也好看。”
从未有人这样夸过她,更没有人替她簪上发簪。
这些莫名的体验,令她的心中微热。
眼神有些不自在的看向角落。
这份局促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可爱。
夏宁眸光一转,看向赵刚,打趣道:“姑娘们都在试戴簪子,你这男子还不赶快出去。”
赵刚被她说的略有尴尬,忙应了声离开。
竹立捂着嘴巴笑的眉眼弯弯。
夏宁也随着露出笑意。
竹立还故意用胳膊肘去蹭了下雪音,雪音素来缄默少言,鲜少与她们一起玩笑,或许是戴了相似的簪子,又或许是雪音受伤以来,竹立与夏宁对她的照顾,雪音冷漠的防备松懈了些。
绷紧的唇线也往上扬起。
三个姑娘,容貌姣好、青春正当时。
相视几眼,笑意蔓延。
那明媚灿烂的笑容,几乎将屋子里都照亮。
过了些时候,却是华嬷嬷来辞行。
夏宁诧异道:“嬷嬷怎么快就要回去了?”
华嬷嬷颔首笑道:“来了不少日子了,姑娘的规矩学的极好了,我也没什么能交给姑娘的了,这不,宫里头来了口信传我回去。”
夏宁哎呀了声,走到嬷嬷身边,娇着声调:“嬷嬷的规矩我这才学了九牛一毛,恨不能嬷嬷一直住下来,好长长久久教我。”
撒起娇来,自然又亲昵。
听着、看着也让人心生暖意。
华嬷嬷对她的挽留但笑不语,伸手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姑娘是个聪明人,好好的侍候将军,今后且是好日子呢。”
嬷嬷看着她的眼神慈爱。
但这些话,却别有深意。
夏宁嘴角的笑意蔓延,欢欢喜喜的福了身,“那夏宁就承嬷嬷吉言,候着今后的好日子了!”
说的古灵精怪。
忍的嬷嬷指着她无奈的摇头笑,直道‘看错了看错了,这规矩都没学成啊!’
竹立也跟着笑成一团。
说笑一阵后,夏宁取了另外两只绒花簪子递给华嬷嬷。
华嬷嬷看着放在帕子里的簪子,问道:“这又是个什么新鲜花样?”
“此名绒花,这支浅紫的送给嬷嬷,祝嬷嬷荣华富贵。”说罢,她指尖略微轻移,指向另一支簪子,这支簪子上的花儿最大,红梅团簇,如鲜花着锦,灿烂热闹,“这支想送给太后娘娘,供娘娘看个有趣新鲜就好。”
她说的讨巧。
即使想送,又是让娘娘看个新鲜。
听得华嬷嬷心中熨帖,虽知道这规矩不是这短短时日就能学成的,但到底自己教了她这些日子,有这份心思,她回去也容易交差,也容得为她说得一两句好话。
华嬷嬷面上的笑容加深,收下两支簪子,也不与她客气:“我先替太后收下了,太后她老人家啊就爱这些花儿叶儿的,这簪子虽不甚贵重,但胜在有趣新鲜,一朵朵梅花攒着也热闹,如今也应景儿,看着就像真花似的。”
夏宁轻轻呀了声,忙不迭道:“这簪子虽好看却不好闻的。”
华嬷嬷不解,“为何?”
夏宁忍着嘴角的笑,故弄玄虚:“因为啊……”
视线滴溜溜的转过三人。
竹立好奇的瞪大了眼睛,雪音也等着她的回答,华嬷嬷目光温和的看着她。
夏宁竖起了一根手指,一本正经道:“只有铜钿味儿。”
竹立憋不住了:“为什么是铜钿味儿?”
夏宁伸手轻点她的脑袋,笑道:“它可卖五十两银子呢!能不有铜钿味儿嘛!”
逗得华嬷嬷笑出了声,“你啊你啊——这夏丫头——”
她久居深宫,服侍的是当朝太后。
太后虽待宫人亲和,但在宫中活着,谁能没有一颗七窍玲珑?说话做事需得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般笑过了。
回头说给太后去听,定也能逗得她老人家乐一乐。
送走了华嬷嬷后,夏宁顺道去谢安先生的院子里看了眼。
里面可是热闹。
谢安追着魏娣满院子乱跑,手里挥舞着一杆鸡毛掸子,气的嚷着要把她的腿打断。
魏娣也是个泼辣性子。
一边逃一边叫:“不就是不小心把你的书给烧了嘛!你既然都记得——自己写一份不就得了!干嘛还要揍我!小心——气坏了身子!”
谢安气喘吁吁的停下来,指着魏娣骂道:“死丫头!看我——看我不打死你!”
魏娣也停了下来,插着腰,态度好不嚣张:“我都和你道过歉了!是你非要揍我的——哎哟!谁打我!”
夏宁速度极快,冷不防已经闪身至魏娣身后,一把揪住魏娣的衣领,压着她走到谢安面前,笑的眉眼弯弯:“谢先生,人给你抓来了,任由你处置。”
魏娣手脚并用,试图挣开。
夏宁身手虽不算有多好,但对付魏娣这小姑娘,却是游刃有余。
两人打了几个来回,魏娣已成手下败将,又一次被提溜道谢安面前,殷切道:“先生——”
谢安愈发生气。
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们两个——”
夏宁:?
谢安:“都给我滚出去!立刻!你们看看把这一院子的药材都弄成什么样了!!!”
老大夫一身怒吼,震的地也要抖三抖。
夏宁往后看了眼,轻咳一声:“我想起还有事要做,先就不打扰你们了……”退了两步后,拔腿就跑!
魏娣也有样学样,想跟着一起溜。
却被谢安叫住。
隔着院墙,都能听见谢安对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谢安没底气骂夏宁,但有的是中气训魏娣。
魏娣虽然叛逆,可看在谢安给她吃给她穿的份上,勉为其难的给他骂上两句,反正也不痛不痒。
将军府,更热闹了。
夏宁回了正室后,前院的侍卫递进来一张帖子。
上头写了两日后于京城东苑举办马球会,邀请将军外室夏娘子参与,落款人是安宜郡主。
夏宁久居京城,自然听过安宜郡主的名号。
郡主热情好客,更喜欢攒些局,请上一堆的王侯将相侯爷侯爵公爵家的小姐、少年们凑在一起,不是赏花就是投壶、马球、射柳、品香、插花等等,文的武的都是各种行家。
自有不少夫人参与其中,尤其是这年关将近,蜗居后宅一年的小姐们也能稍稍出门走动一番,相看相看。
只是,她和安宜郡主没任何交情,冷不防的给她下帖子做什么。
竹立见自家小姐眉心不展,拿起帖子看了几眼。
她识的字不多,仅能看个大概明白,看完后,一脸震惊道:“小姐,这是安宜郡主给您下的帖子?邀请您参加马球会?”
竹立的声音呱噪,将夏宁四散的思绪猛地一下拽回。
“是啊。”她叹息一声,将一支簪子捏在手中缓缓转动。
“那您——”竹立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去么?”
夏宁抬起眼来,看向竹立,“你去打听打听,外头如今是如何传我的?”
竹立站着不动,笑容有些微妙。
夏宁挑眉,“你都打听过了?”
她只笑的摸了摸发髻,笑的有些憨傻。
夏宁被她的傻乎乎的笑容传染,“既然早打听了,那就说说吧。”
“自从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将您从贱籍提为良民后,京城里就在传,您很快就要成为将军的妾室了呢!”说着说着,竹立也跟着激动起来,小拳头攥紧着。
在竹立看来,成为妾室,她就有生儿育女的权利。
将来有了孩子傍身,她才能在将军府站稳脚跟。
夏宁听得想笑,嘴角讥讽的笑意几乎要透出来。
她及时用帕子着遮掩了,回道:“那位安宜郡主或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给我下了这帖子?但——”
“但什?”竹立疑惑,“可是这帖子有问题?”
她将帖子翻来覆去的看几遍,甚至还凑到鼻子前嗅了嗅。
夏宁眼神微沉:“若真的想与我交识,这帖子下的也忒晚,两日后就是马球会,今日才派人送过来。”
竹立脸色一变,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早不如刚才那么激动:“会不会是她故意下的这么晚?想给小姐一个下马威?”
夏宁摇了下头,“这位郡主不是那样拜高踩低的人。”
后面那句话被她吞了下去,这帖子更像是临时起意,匆匆下来的。
一位郡主,身份尊贵,难道真的会因好奇她的身份为人,特地来下这个帖子?
她即便成了良民,但到底是外室。
入不得宗谱的外室罢了。
竹立也蹙着眉,满脸的官司,最后才问道:“不然,咱们别去了罢……或是请了将军的意思,再做定夺?”
夏宁忽然舒展了眉心,言辞清晰道:“我去。去研磨来,我给安宜郡主回帖子。”
竹立傻住了,“啊?您真的要去啊?”
夏宁把簪子放回托盘里,漫不经心回道:“不去的理由能有千万条,去的理由只有一条。”
纤细的指尖在托盘上轻点了两下。
是场鸿门宴也罢,纯粹是想那她当热闹看也好,马球会,娘子、小姐云集。
岂不是正是让绒花狠赚一笔的机会。
这可比天青阁那条路子快多了。
竹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对于夏宁偷偷从商这事,竹立仍接受不了,但她也知道自己小姐主意正,一旦决定了事情很难会改变。
现在夏宁又为了绒花要去参加马球会,竹立担忧的都快掉金豆豆了。
万一这事被将军知道,可就完了!
夏宁回了帖子,命人送回去,等着马球会的到来。
这几日耶律肃都在京郊驻地忙着,不曾回来。
估计已经有人向他回禀帖子一事,耶律肃倒是没有制止她,反而命人替她新裁一套衣裳,绣娘们连夜赶工,终于赶在马球会当日做好了。
夏宁带着竹立,坐上马车,一齐向京城东苑赶去。
马车直抵东苑里面圈起的空地出入口出,空地四周用围帜挡了起来。
远远就听见了跑马声、喝彩声、铜锣声。
听着分外热闹。
夏宁由竹立扶着下马车,进入空地后,顿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甚至连正在打马球的男子也勒紧了缰绳,停了下来。
这日阳光明媚,洒落下来,将夏宁的面庞照的明媚动人。
眉睫微抬,纤细的手抬起,搭在眉间遮阳。
她梳了个样式简单的发髻,发间的绒花粉嫩娇艳,愈发衬的她杏眸粉腮,美的动人心魄。
动作间风情显露。
一举一动皆是滋味。
就这么站在荒野之地上,众人黯淡失色。
唯独她这一娇艳的美貌独立于世。
有丫鬟前来引路,带她去安排好的小排屋休息。
为了方便小姐娘子们看场上的好儿郎挥汗如雨,在朝南的围帜前搭了一排中间贯通的小排屋,中间用垂下的帘子隔了一个个可容纳五六人的小间出来,里头放上软座、茶几等物,抬眼可看见场上的风景。
丫鬟受命,领着她从众人面前走过。
那些议论纷纷,一字不落的传入耳中。
“这人是谁呀?”
“你竟是不晓得?她啊,就是骠骑将军的那位外室……”
“啧啧啧,这狐媚劲儿的。”
“看看那些男人,个个眼睛都直了!”
“一个外室竟然也有脸来这儿招摇过市?”
“咦,今天那位慕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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