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至末尾,夏宁才敢抬起头来,看向端坐着的耶律肃。
杏眸之中的坚毅已然褪去,只剩下一片苍凉、无奈,她道:“家主战死沙场,那笔体恤金本该让他们过上几年好日子,却让他们一家子走上亡路。大人,穷山恶水出刁民,一家子穷不可怕,若是一村子穷,一户乍富,那才可怕。您与朝廷本是好意,但银块难称,拿在手中又不吃重,那些个黑了心的恶人怎会手软?”
她说完后,不再陈述。
不再请求让耶律肃将银子换成铜板,也不为她那个姊妹哭诉两句。
说完后,整个人伏在地上,瘦弱、谦卑。
只待上座之人定夺。
仿佛方才说那骇人听闻之事的人不是她似的。
良久,耶律肃才出声:“夏氏,出去罢。”
口吻难得温和。
听在夏宁耳中,她心中不禁一喜,说不定十五大板的罚还能免了。
她故作柔弱的从地上爬将起来,因跪的时间太久,双腿早已麻木,但她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崴个脚跌个倒,还有外人在此,若她真这么做了,怕是外室寿命将近。
她福了福身,身影微晃了晃,说不尽的楚楚可怜之意,“奴告退。”
后退三步,正要出去时,又听见耶律肃敲了两下桌子,不咸不淡的提醒道:“十五大板。”
夏宁猛一抬头,眼瞳瞪大了,看向耶律肃。
这还罚?
他良心可还有?
在撞上耶律肃的视线,连忙低头,咬着唇,含着泪:“奴……不敢有一句怨言,这就去……领罚……”
说着,一扭身,洒泪而去。
书房之中。
于耶律肃而言,分出去的银子换成铜板,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念夏氏说的也占了几分理,便让洪大捡那些家境实在贫瘠的遗属,统统改为铜板送去。
这事决绝了后,耶律肃又吩咐洪大一事。
间或提到中秋、家宴、合家酒楼这几字来。
洪大一一听了去,听到最后神色略有不安之色,但最终压了下去,只回一字:是。
若非朝廷过分至此,连体恤金都要拖延,又何至于闹得如此阵仗!
朝廷不仁,也就别怪他们使计。
得了任务的洪大匆匆离开小院,而夏宁则真的被打了十五大板。
不同于之前的打手心。
打大板需得将人摁在长凳上,长棍前端是一块小臂上、五指宽的木板,扬起长棍朝着腰部以下狠狠打去。
嬷嬷与其他丫头们被这阵仗吓到了。
见夏宁被摁在院子里的长凳,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按着要打板子。
嬷嬷急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求饶:“大人!姑娘体弱!还请大人饶命啊!”
丫头们也跟着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啊!”
只可惜书房里的人闭门不出。
隔着门扇传来一个字音。
“打。”
侍卫扬起了长棍,毫不留情的落下!
一声闷响。
一声闷哼。
剧烈的痛感从臀部蔓延,沿着背脊直直钻入天灵盖。
疼得她脑袋嗡的一声作响。
夏宁揪了衣袖塞进嘴巴里咬紧,胸脯剧烈喘息,生生熬着。
“姑娘……小姐……”嬷嬷心疼的直掉眼泪,趴在夏宁身边,对着行刑的侍卫不断的告饶,小声的求饶着:“轻些罢……十五大板真这么打下去,人都要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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