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黄蕊娥心里登时有了主意:“朵澜,你放心就是,本宫身为你的主子,必然为你讨一个公道。不错,或许此事并不怎么光彩,你觉着心里难过,无颜面活下去。可实际上,错的并不是你。无论是谁胆敢做下此等恶事,本宫决不姑息,必然要他付出代价,你且宽心就是。”
好言相抚,黄蕊娥示意彩澜将朵澜扶起来:“你让人去禀明皇上皇后,本宫必然要严查此事。”
就在朵澜被扶起来的一瞬间,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娘娘,奴婢记起来了。击晕奴婢的人,身上有一股很浓郁的药儿。挣扎之中,奴婢抓伤了他的手背。”
“哦?药味儿,抓伤!”黄蕊娥眼前一亮,欢喜之中带着一丝庆幸:“那他是如何也跑不了了。彩澜啊,你还是亲自去请皇上过来吧。对了,先吩咐人去看着,将昨夜轮值的御医尽数留在宫里头,只管说本宫身子不爽,回头请示了皇后再指派人过来请脉。千万别打草惊蛇了。”
“奴婢明白了。”彩澜应声而去,撇下了软若无骨的朵澜。背过身去的时候,她嫌恶的搓了搓自己的双手,生怕沾染了朵澜的污秽。心里暗骂这不要脸的女子,早早投井悬梁不就罢了,活着也要牵累人,不如死了干净。
黄蕊娥好心的扶了朵澜一把,又唤了小宫婢过来:“你们领着她好好去耳房歇歇,等皇上过来,再一并询问不迟。”轻轻的拍了拍朵澜的手背,黄蕊娥怕她做傻事,少不得多叮咛两句:“你别想这么多了,本宫在这里,总不会让你受屈的。且静一静心,自有皇上为你做主呢。”
朵澜含泪道谢:“若不是有娘娘,奴婢怕是已经活不下去了……”含着热泪,朵澜怨恼道:“奴婢心想,即便是死,也得弄清楚是谁这样丧尽天良。托赖娘娘帮衬,奴婢唯有结草衔环以报娘娘大恩。”
“好了,好了,现在不说这个。”黄蕊娥扶着复又跪地,叩首不止的朵澜,宽言道:“先去歇着吧。”
“多谢娘娘。”朵澜再三谢过,才随着小宫婢一并退下。
黄蕊娥欢喜的不行,暗自庆幸上天总算是开眼了,晓得帮她一回。先前是海贵人因中毒之故,勾起了皇上的怜悯与同情之心,摇身一变从常在成了贵人。如今换做自己,仿效皇后贤惠宽慈,替宫婢伸张正义,却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也给自己一道晋封为妃的恩旨呢。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使皇上垂注,那便不枉费了这番苦心。一颗心喜不自胜,黄蕊娥丝毫没有预料到,危机已经悄无声息的向她奔涌而来,伸长了手,擎等着扼住她的咽喉。
“娘娘,皇后娘娘来了。”彩澜脚步轻浮,几乎是一阵小跑的奔进来:“凤驾已经到了宫门外,咱们是不是要去迎迎?”
“皇后娘娘?”黄蕊娥有些疑惑:“怎么不是皇上?怎么皇上没有一起来?”
彩澜哆嗦着唇瓣,低音道:“奴婢去请皇上的时候,皇后娘娘正送了膳食过去。正逢皇上上朝的时辰到了,文武百官都在乾清宫候着呢。于是后娘娘打发了奴婢回来,说随后就来。”
难掩失望,黄蕊娥郑重的点了点头:“皇后来了,有皇后来的应对法子。彩澜,你让小卓子去乾清宫候着。待皇上下朝,一定得请过来才好。天赐良机,本宫不能白白浪费了不是。”
听了仪嫔最后一句话,彩澜的心才总算是搁下了。原来仪嫔并不是真心要替朵澜讨公道,反而是为了自己的恩宠计。这便是最好不过了。
料想那朵澜,也必然得不到娘娘如此的看重。心里稍微舒服了些,彩澜脆声应道:“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娘娘放心就是。皇后娘娘那儿……”
长长吁了口气,黄蕊娥真心不耐烦:“有什么法子,谁让人家是皇后呢。唯有摇尾乞怜,百般讨好的贴上去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言罢,她随意召唤了两名侍婢,整了整衣裳:“走吧,去迎皇后娘娘凤驾。你们可都机灵着点,该怎么精心伺候就怎么精心伺候着,皇后娘娘不喜欢没有规矩的。若是有什么闪失,可别怪本宫保不住你们。”这一回,黄蕊娥倒是打定主意,服一回软了。
再替朵澜追查出真凶之前,她再怎么辛苦也得忍着。换句话说,那便是在皇上还未来之前,她不能与皇后横生枝节,以免费力不讨好,白白枉费了这么好的良机不说,还招致皇上的怨怼。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黄蕊娥还未方走到庑廊下,就见兰昕一行数人以至,连忙愧谦道:“臣妾有失远迎,还望娘娘恕罪。”言罢,黄蕊娥以丝绢拭了眼尾,面色哀戚道:“朵澜那丫头,真是命苦,娘娘,您一定要替她讨回公道啊。”
“人在哪里?”兰昕倦容难掩,苦恼不尽:“好端端的,怎会如此。仪嫔,朵澜跟在你身边虽然不久,可到底是景仁宫的侍婢。力所能及的好生安慰着,本宫亦不愿她受委屈。”
黄蕊娥正要点头,还未曾动,就听见耳房一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不好了,快来人啊,朵澜悬梁了,快来人啊。”
“薛贵宁,你去。”兰昕惊慌之中带着与生俱来的沉稳:“这如何使得,快去,先把人救下来,再说旁的。”
心里不断的念着阿弥陀佛,黄蕊娥顾不得惊惶,随在薛贵宁身后就往耳房去。这个朵澜也是真是的,三番两次的宽慰,她竟然还是想不开。身为女子,贞洁固然重要,焉能重要过性命去。若是死了,漫说是追查真凶了,即便是以命抵命,也终究不过徒劳,她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最要紧的则是,她这一死,就不再有人可怜巴巴惹人怜惜了。没有了苦主,皇上还怎么会觉得自己慈惠。不责怪自己没用就是好的!黄蕊娥只觉得力不从心,一双眼死死的盯着薛贵宁托救下来的朵澜,呼吸都越发的轻浅起来:“怎么样,人没事儿吧?”
薛贵宁试了试朵澜的鼻息,呼了口气儿:“仪嫔娘娘宽心就是,幸而发现的及时,并不碍的。”
“你们也是的,怎么看着人的,没有用的东西。”黄蕊娥怨恼的恨不得咬人,心里的不宁使她脸上的颜色格外森冷,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兰昕却是例外,她不疾不徐的走上近前来,吩咐锦澜道:“去端一盏温水来,喂朵澜喝下,必能醒转。”略微有些不悦,兰昕望着仪嫔暗藏心思的面庞,冷声道:“事已至此,你着急也于事无补。仪嫔稍安勿躁,与其责备宫人,不如花些心思,弄清楚究竟是何人侵犯了朵澜才好。此乃当务之急,症结所在。”
说的不是废话么。黄蕊娥未曾宣之于口,可心里大为不满。同样的道理,搁在自己嘴里就是无关痛痒的话,经由皇后的口说出来,便得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懿旨。同人不同命,大抵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
“臣妾心里已经有了些眉目。”黄蕊娥声平不急,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恭顺。“方才朵澜对臣妾说过,从背后偷袭他的人满身皆是药味儿,臣妾心想,此人必或许就是留于宫中当值的御医。”存了个心眼儿,黄蕊娥没将朵澜抓伤凶者手背之事,如实禀明。
一来是怕皇后太过英明果决,当即就按图索骥,将人抓了回来。二来,这样的细节,非得留着不可,也好让皇上觉得自己心细如尘才好。
“那还等什么,薛贵宁,你去将昨夜当值的御医尽数请来。”兰昕不紧不慢的吩咐着,眼尾的精光掠过黄蕊娥的面庞,微微显露赞许之色:“仪嫔能问清此事,实属心细。”
黄蕊娥在心底冷哼一声,却愧笑道:“娘娘过奖了,臣妾已经吩咐人让御医们候着,只说自己身子不适,待请了旨意,再宣他们来景仁宫请脉。如此,正与娘娘的心意不谋而合。”往皇后脸上贴金,这样的功夫黄蕊娥没想到自己做得来。
胃里的酸水却抑制不住的往上涌,恶心的不行。她从来么有真心服过皇后,她从来不愿意对她卑躬屈膝,唯命是从。可黄蕊娥也明白,皇后就是皇后,正妻就是正妻,无论她有多么的不情愿,尊卑早已摆在那里。
除非……能越过去,除非能越过她去!
“娘娘,臣妾觉着朵澜太可怜了,虽说性命是保住了,可……那可是女子一辈子的事儿啊。”黄蕊娥显露了少见的宽和之态,盈盈如一株柔弱的玉兰,总是美的。可心里的肮脏与污秽着实叫人恶心。
兰昕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极其表里不一的样子,除了深深的鄙薄,便是满心的不屑了。那些不曾道明的不屑汇集成心里的暗语,那便是无论她仪嫔有多么的狡猾,无论她将谎言编织的多么无懈可击,她都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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