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燃着火苗的箭羽掉落在地时,立刻沿着地上的泥泞,燃起了熊熊大火,这一小截祁山侧道的泥泞土路上,如同铺上了一层火焰地毯一般,顷刻之间,那县衙的兵士全都如热锅蚂蚁一般,乱成一团。
这样下去,别说去保下那批械粮了,还未见到动手之人,就快要全军覆没了,麻衣老者刚放完狠话,打脸便来得如此之快,肚里积攒了一堆火气,那褶皱纵横的额头之上,隐隐约约浮现着条条青筋。
就在满地的火焰蔓延而来,即将把地上那个脸色惨白的禾江郡主县吞噬时,麻衣老者下马快步上前,将龙殳一手甩上马背,同时强纳起一口气,一股不同以往的气机荡漾开来,带起一阵阵气浪,极其勉强地将那来头正盛的火焰,阻隔在三尺之外,可三尺之外的那些县衙兵士,可就没那么好过了,火焰引发的高温透过铁甲,生生地烙在身子上,加上火焰的“炙烤”,一阵阵惨叫充斥着一整条祁山侧道,不绝于耳……
老者也只是一个凡人,带一个人自保尚且捉襟见肘,那还有功夫就其他人,只能一脚踏在泥泞的土路上,左手化掌,一股气机促生着掌力,在前方疾疾横推而去,土路上的煤油被生生推平,开出一条“开阔大道”,老者呼出一口气,立马翻身上马,与龙殳共乘一匹,快马加鞭疾驰而去。
躲在暗处的林砚与姜少卿,自然不会让他走得如此的轻易,那些在地面上翻滚着的兵士,自然是用不着理会,经过这几波的折腾,早已不足为惧,残兵败卒又哪里构得成什么威胁?擒贼先擒王,捉蜂先拿后的道理,谁都懂。
林砚猫着身形往前移动着,速度并不是太慢,左手的袖口轻轻抬起,对准那驮着麻衣老者与龙殳的那匹快马,手袖一抽,便是一发劲头极强的弩箭,去时无息却势头极猛,这玩意自然是缴获那东霜厂的两名隐客的,对于屡屡在这上面吃瘪的林砚来说,运用起来自然是颇有心得。
那发强弩对着马腿飞驰而且,麻衣老者自然也有所防备,气机外化下的气劲,如同一条小型盘龙一般,盘踞在老者的袖袍之上,对着那身后那泥泞的土路猛地一扫,气劲砸在地面之上,溅射起的湿润泥土动如脱兔,好几滴砸在弩箭的箭头箭尾,硬生生地错转了位置,使其调转准星,落在了一旁的树枝杆上。
林砚自然不死心,一脚蹬起地上的一颗石子,翻手之间握在了手心之中,屏住胸口的一股气机,手腕抖动之间抽射而出,石子鹰袭而出,老者咬了咬牙,再度抬手化掌,可这次并没有充足的时间给他运气调息,那飞袭而来的石子,直直地击中了快马的马股,带下来一小块血肉,倒是让这匹马飞奔得更快了。
姜少卿皱了皱眉头,并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而是看向对面那同样停下身形的林砚,目光有些隐晦,林砚摇了摇头,左手向前挥了挥,姜少卿自然是心领神会,便在那茂密的树丛中,消失了身影。
此时祁山侧道的那一小片“火海”,已经是临近熄灭,禾江郡县衙带出来的一百多名兵士,经过这一茬接一茬之后,死死伤伤也只剩下不到半手之数了,此时一名男子艰难地站起,左手的手肘已经是“焦了起来”,此人自然是龙殳的下手,可即便伤得如此之重,拼着手臂不要,也开始检点着这剩下的残兵旧部。
主县龙殳中箭之后,身子就已经开始显露颓势,好在有着麻衣老者的力保,也算是勉强地脱了身,可那隐藏在暗处的人,绝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也就只好是走两步看一步,尽量保全这点兵力了。
要说林砚一行,其实还真就是这个想法,在械粮已经化为灰烬的情况下,多杀一个夏朝这边霞州大郡的三县之主,对于南唐那边战况吃紧的明冀两州来说,都是多利无弊的事情。
虽说行客只要完成份内之事即可,这确实没错,可原本就不是隶属于悬阁的内部,重要的情报指示,也只能是由悬阁内部那些乙字碟子传出,对于李玄机以及龙椅上的那位来讲,甚至是整个南唐的庙堂来讲,他们虽是作用不小,可拿不出摆在台面上的贡献,在情况危难之下,也只是可有可无的弃子罢了。
深山密林之间,姜少卿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之上,玄星剑斜挎在一旁,袖口在微风的吹拂下颇有些鼓动,却并没有让他产生多大波澜,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轻声问道:“龙殳那边已经拦不得了?”
此时一名女子一手捻了捻地上的叶片,点了点头道:“霞州牧以及州刺史,都非常关注这批械粮的动向,现在霞州最为精锐的白羽骑,已经动身来到了禾江郡,虽说是未曾与龙殳碰面,所以并不知晓这批械粮的状况如何,可这种形势之下,也不允许我们再进一步了,除非做好死伤惨重的决心……”
女子自然是赶会禾江郡,准备配合林砚及姜少卿合力包抄龙殳的上官仪,可那料得到霞州牧手底下的骑兵都出动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回返报信。
林砚盘坐在地上纳气调息,体内气机的紊乱,也在逐渐平缓消失,而岑曦的手中,则是编织着一个好看的花环,缓缓地戴在林砚的头上,发絮在风的吹动下,抚向女孩的脸颊,引来的是一个小小的喷嚏。
林砚睁开眼睛,满眼笑意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顺着鬓角捋了捋飘飞的絮发,岑曦却是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林砚颇有些吃疼地将爪子缩了回去,揉了揉那泛红的脸颊,与女孩粉红的脸蛋,倒是相衬。
岑曦看着面前龇牙咧嘴的林砚,眸子眯成了两个好看的月牙,尔后又是双手揉了揉林砚的脸颊,笑嘻嘻地说道:“好啦好啦,该办正事了的。”
林砚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一旁的上官仪说道:“既然如此,也只能就此罢手了,毕竟械粮之事已经得手,能更进一步,那便是握在手里给皇帝看的筹码,但相比这个,还是性命更为重要。”
上官仪也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林砚顿了顿言语,站起身来,对着那树上把风的姜少卿,商量道:“既然这批械粮已经毁去,只要不落入霞州边军的手中,那么我们的目的也算是完成了,这禾江郡主县死不死,其实没多大影响。
姜少卿点了点头,将玄星剑别在腰间,凌空一跃而下,一手揉了揉后脖颈儿应道:“确实如此,既然霞州白羽骑已经出兵了,那禾江郡也就没必要回去了,龙殳这个主县就更没有杀的必要,接下来嘛,封城一事是必然的,关隘要口的排查也会随之严峻,但仅仅遣派而来的那点白羽骑,还远做不到这点,至于封锁山道嘛,也不大可能,械粮的下落还不清楚,不可能如此调动兵力,等到霞州的上头再派兵过来,也和我们没多大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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