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出来,回去!”
岑曦自然没有意气用事,急忙退回房间之内,现如今不让林砚分心,便是最好的相助。
另一道隐没在暗处的黑影,此时突兀而出,一条九节长鞭盘卷而出,但又与一般的九节鞭有所不同,节鞭之上,布满了细小微密的尖刺,若是抽卷在皮肉精血之上,必然是带下血淋淋的一整块皮肉。
转瞬之间,林砚便身处前后包夹之势下,犹如一只待宰羔羊,短短的交锋,夏朝隐客自始至终的无间配合,以及明暗交替的动手时机,便让这位南唐谍子的弊端,显露得一览无余。
可林砚此时却是毫不慌乱,气机一提,强压着面前这个黑袍隐客一酬,观雪的剑身铮铮发鸣,夹带着一股冷冽的剑意寒气,黑衣男子冷哼一声,铁爪侧翻一握,便将蓄气待发的观雪强行制住,除非林砚弃剑改道,否则手中这把三尺剑,就别再妄想能抹颈杀敌了,用意自然都摆在台面之上,只要锁住林砚身形,待身后的九节鞭建功即可,若是弃剑而去,自然也是稳赚不赔,在他们眼中,男子握住手中的这把剑时,绝对要比那鞘中的三尺青锋更加难缠。
林砚对于现在的处境,显然也是心知肚明,那条伤臂握住在鞘的听雨,飞速拔剑而出,可哪曾想那黑袍底下,又是探出一只铁爪,这只右爪的爪尖更加粗长,显然是个右撇子无疑,那铁爪的倒勾之上,还泛着淡淡的红锈,被这只铁爪穿膛而过的,绝不在少数。
林砚目光一寒,听雨的剑锋挡住了袭来的右爪,双剑并出,僵持不下!
就在这条九节长鞭,即将抽在林砚的后背之时,一条木椅被人斜砸而来,九节鞭直直缠绕而上,鞭尾与中段两两相扣,看似呆板无力的九条铁段,此时在交错之下,硬生生地将那结构还算牢靠的木椅,绞成一条条木块,散落在地。
手持长鞭的黑衣隐客,顺着方向望去,此时岑曦站在二楼的走道上,眼神坚定,打小便只有这个小道士,愿意陪着自己欢声笑语,若是眼睁睁看他身临绝境,实在做不到……
黑衣男子目光透露出浓郁的杀意,身形一跃,一甩手中的九节鞭,扣拽住客栈二楼的护栏,岑曦吓得连连后退,这个黑衣男子抽拽着长鞭回拉身形,左手裹着黑袍衣袖缓缓抬起,袖口处露出了一个闪烁着银光的小孔,令人打心底泛着寒意。
手腕一抖,男子身形立刻盘栖在客栈二楼的栏杆之上,左手对着房门,正想着一发腕弩,取下女孩性命之时,蒙着面的一男一女,从屋内掠出,左右持剑横扫而来。
那蒙面女子的三尺青锋,直逼黑衣男子的胸口,剑招凌厉,角度刁钻,而另一把剑,更是同时朝他脖颈处刺去,权衡利弊之时,稍有差池就会饮恨当场。
这个东霜厂走出来的隐客,倒也果断,脚掌勾住栏杆,那条九节鞭在空中,如长蛇般灵动摇摆,前端搭着中段回收了三截,倒盘而出,拽捆住了蒙面男子的长剑,同时身子又大幅度地左斜而过,女子皱紧了眉头,本应该一剑穿心的,现如今就算得手,也只会是一点皮外伤,旋即便左手化掌,掌力裹挟着暗劲,朝黑衣男子的胸口拍去。
蒙面男子此时那张覆脸纱巾之下,嘴角上扬,右手提着那柄被九节长鞭死锁的长剑,用力后撤,黑衣男子脸色剧变,刚想撤下勾住栏杆的双脚,却已经来不及了,胸口硬生生地吃下了女子的那一掌,随着一声闷哼,只觉得喉咙微甜,双脚一软便再无力维持身形,直直摔在地上,那蒙面男子也是抖搂剑锋,将那条九节鞭甩在廊道之上。
这蒙面的一对男女,自然是在禾江郡官道上得手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的姜少卿和上官仪。
姜少卿此时面容严峻,对着上官仪眼神示意,便翻过客栈二楼的栏杆,持剑而上,相助那陷入僵局的林砚。
上官仪也是关上岑曦所处客房的房门,并没有像姜少卿那样一跃而下,而是踩着楼梯,慢步下楼,朝那正龟缩在暗角之处,拉着邹绍,以及手底下那仅存镖师,商议着眼下破局之法的曹河走去。
林砚的伤臂微微有些颤抖,但他面前那位占据上风的夏朝隐客,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是满脸阴沉。
姜少卿提着玄星,朝其头颅挥斩而去,剑锋锐寒,带着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棋局之上,明眼的优势,从来都不长久,转瞬皆无比比皆是,把握不住战机,那便是稍纵即逝的结果,孰强又孰弱?高下立判。
黑袍男子的那双铁爪,死死地抓住林砚的双剑,双脚踏地稳住下盘,硬生生将林砚,朝那提剑杀来的姜少卿甩了过去。
姜少卿立刻避开剑芒,原地止住身子,左手拖住林砚的后背,帮忙稳住颓势,可那黑袍男子,显然不给机会,那只右爪径直抓住林砚的左腿,后者刚在姜少卿的协助下稳住身形,又被一把往后扯去。
林砚借着姜少卿左手托背的着力点,一个鲤鱼打挺,右膝狠狠地撞在黑袍男子的胸口,男子还未倒地,姜少卿已是一剑而至,直指男子的脖颈,黑袍男子在生死一线的反应,也是极为敏捷,剩下的那只铁爪,死死地锁住了姜少卿玄星剑的剑身。
这种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身处绝境,常年在生与死的边缘苟活,身手已非寻常人可比,那座隐于暗处无人可知的东霜厂,为何能让大夏官场,以及那楚州边军,人人都岌岌可危,人心不安?不是没有道理,在那种近乎“养蛊”般的死斗下走出来人,早已对死亡的恐惧,没有了概念……
又一道破空声响起,一发强有力的弩箭直奔姜少卿而去,那个失去九节鞭,又挨下上官仪翻江倒海般一掌的黑衣男子,此时强撑着直起身,露出袖口,那带着弩箭的银孔,屈臂而出,箭羽袭射而去。
林砚早已吃过多次苦头,自然有所警觉,虽说此时气机开始萎靡不振,但身手依然兼具,反手翻转听雨剑身,对那急射而来的箭羽斜斩而过,箭羽是被挡了下来,可那股后座冲劲,却震得林砚手臂生疼,原本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开始渗出鲜血。
林砚忍着手臂传来的伤痛,倒持观雪,剑尖对着黑袍男子的鼻梁疾刺而下,黑袍男子也不傻,看着剑尖在自己的瞳孔愈发地放大,也是倾力地拽着林砚的左腿拖扔出去,试图保住自己的性命。
林砚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右腿左滑抵住去势,观雪拄立在地上稳住踉跄的身形,而那伤臂所持的听雨,则是最后的杀器!
黑袍男子显然已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左爪猛拽着姜少卿的剑锋,朝林砚的头颅狠狠地刺去,死也能拉上一个垫背的,怎么想也不亏!
可哪曾想姜少卿也不是善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身子一转,大腿盘住了黑袍男子的手肘,另一只手也作弓状,牢牢地锁住了这只臂膀,原本应该刚猛有力的刺击,如今却只停在了林砚的后脑勺。
这个早已是强弩之末的男子,此时在姜少卿的协助下,手中那把听雨,终是随主人眼中那浓郁的杀机,洞穿了第一抹猩红……
林砚无力地瘫坐下来,姜少卿随即在胸口处补了一剑,又缓缓走向身后那个坠楼而下的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反而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姜少卿也是一剑毫不犹豫地斩下,又在要害处补了两剑。
这个得手的南唐行客,此时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光彩,更看不清喜怒哀乐,而地上的殷红,也没有对错之分。
如果说战争死伤数以万计,那暗角阴沟之下,暗地拐角之间,并不只是你死我亡,就能说得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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