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仪眉山不禁抬了抬,一边挽着自己的袖口,一边不解地说道:“怎么还需要如此麻烦,朝廷那边的指示不就是劫下械粮在,并将其毁掉么?如果还要在这一步上百尺竿头,为何不分批把那批械粮运回南唐,亦或者是纳入私囊,二者择一,岂不更好?”
姜少卿取回那两张细致详尽的地理图志,重新坐回了园桌旁,右手把了把腰悬的玄星剑,对着上官仪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傻丫头啊。”
却是没想到遭来三百六十度的死命一拧,如同要死人一般的刺骨疼痛,令上一秒意气风发的姜少卿,下一秒鬼哭狼嚎,迅速撇开手,用手指揉了揉,看着那个眼神表情可以吃人的女子,不由得戚戚然地尬笑着,想要沉默闭嘴,却又被骂了一句继续说,无论论战如何的严肃,但在这个女子面前,不知为何,他就是严肃不起来。
姜少卿只能是苦笑着继续说道:“现如今边境不再明争暗斗地较劲,想要所谓的分批运粮谈何容易,兵书上说,行军一道最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群边军沙场厮杀多年的士卒,对于这粮食的味道,那是比谁都熟悉,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运粮出境,除非边军将领都是一群饭桶,但饭桶守得住一国?而且楚籍手下那个王八蛋毒士,在徐州守军督察一道上,立了个死规矩,要么过关上交两成运送货物,要么直接杀了,在日夜警惕的守关士卒下,是根本不可能运走或运入任何货物,而这也导致了其他边州或多或少的效仿。”
“虽说或多或少地,也引来一些不满的声音,可效果也是出奇的好,既解决了盘查一事,也充实了徐州军的私囊,不愧为不妙。”
姜少卿见女子若有所思地听着,并没有生气,方才呼了口气,顿了顿身子,继续说道:“方才师叔说的确实不错,百尺竿头当然很有可能更进一步,但绝不是在械粮之上做文章,在可以周旋的余地之上,也绝不止这一计瞒天过海,如果使用得体,可以最小损失,让战果最大化,这也算是一套明争暗斗的计谋。”
上官仪拿起谍报,笑了笑道:“哦?这么说你这个呆瓜也有这个想法咯?小师叔啊,不是我说,盐铁转运的镖队,就至少在二十人左右,根据谍报所说,伪装成镖队,就必定有江湖上实力不弱的镖师,虽说有山体坍塌,总得绕道而行,但你们两个觉得在郡守军赶来时,杀的了这二十多号人?更何况夏朝这边有没有随队的碟子,还尚未可知啊……”
姜少卿撇了撇嘴,小声低估道:“不是还有岑姑娘……”
话还没说完,上官仪又是死死地拧了他一把,让这个上战场杀敌陷阵都不觉得怎么样的男子,疼得直咧嘴。
上官仪看了看一旁的林砚,后者却是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又是轻声说道:“速战速决,再者她在我身边,我才放心。”
上官仪这次苦笑着点了点头,思绪一转,又是对着二人问道:“既然如此,那么百尺竿头已经做了,之后的更进一步要朝哪个方向去?貌似没有了吧,等郡守的亲军一到,发现镖队械粮尽数销毁,龙殳这个郡守绝对会大肆发兵,又向上面的经略使府禀告,到时候我们能逃出去就不错了。”
姜少卿苦思了一会,也是凝重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确实,到时候两方势力相互接替,那还有什么机会,而且林砚,你目标到底是什么?连我都不知道还能捣鼓什么,莫不是要留下那第一二队步卒?有可能是有可能,可就得和浴血奋战扯上关系了。”
林砚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并不是如此,又是指了指桌上的谍报,慢悠且带戏谑地说道:“古子有曰,孙子兵法三十六计,这些都是前人的制胜奇策,说来陈天行那下属,倒也是个聪明人,一套瞒天过海,就能在帮我们出劫械粮的前提之下,让自己一跃而上,成为霞州高层的心腹。”
姜少卿笑了笑,试探性地问道:“难道你想用连环计?”
这句疑问自然是撞上了林砚的心坎上,后者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一旁的上官仪,就算再不通晓这类尔虞我诈,也已经明白二者言语间的意思,不过依旧有事不明了的她,也是对着林砚问道:“连环计连环计,连绵不绝环环相扣,可门面上也就一招瞒天过海啊,剩下还有多少计策?”
“计策多少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在肚中千万计,要如何完美衔接?即便夏朝京城那群舞文弄墨的朝政大吏不想插手,可毕竟霞州刺史府那边也不是什么混吃等死的废物,如果晃出什么风雨让他们听见,可就是倾巢而出了。”
林砚笑了笑道:“计是人想出来的,虽都是些忽悠人的手段,但也得有人去忽悠,都说史书是胜利者改写,手段自然美名计谋,人生本就一直在火中取栗不是?”
姜少卿扭了扭颈脖,露出少有的英姿飒爽,掺杂着丝丝嘲讽,颇有些戏谑地对着林砚说道:“说话倒是变得文绉绉的,现如今连一点道士模样都没有了,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林砚干咳了一声,一脸不爽地骂道:“你管那么多闲事?”
又随即顿了顿身子,揉了揉前额感叹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九十年的儒家气数,倒也是磅礴如海,如果让我独坐空屋几十载,扪心自问一下,我是真读不出来这些东西,如今却是坐享其成,那不曾见面的老丈人,以及那莜儒老爷子,却是可敬。”
姜少卿默然点了点头,上官仪却是微眯起那顶好看的秋水长眸,对着林砚疑惑地问道:“可你真要把岑曦带在身边?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单是劫械粮不就行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不用去考虑那么多了。”
林砚默不作声,姜少卿却是对着女子微微笑道:“可主子也看功劳啊,你真以为他就单单这么使唤走狗而已?不妨说白了,即使是最后功成名就,想急流勇退是绝不可能了,以前倾玄城,我遣调下属也没少干过这类破事,从一开始就是在比拼筹码,既然他手上有筹码,咱们也不能落下,不过没想到的是,当年和我同期提名的才女,居然如此绕不过弯,南唐百姓大都以为我那金榜题名是金银填上的,这确实有一部分,不过你这水平,恐怕就童试都不及吧?就只懂什么四书五经?”
势如水火就是惹来一阵毒打……
林砚只能是和颜悦色地劝着下楼吃饭了,女子这才气冲冲地下楼去,而那嘴贱的家伙,已经是满手淤青……
其实兵法一道,有时候以小博大,不都是好高骛远,说白了多是迫不得已而为,这也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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