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气运被新晋的武榜第三,活生生一剑撮正,虽然对于天下黎明百姓来说,是一件打心底乐得的好事,但对于权谋已久的江湖和庙堂两者来说,那都是一件天大的损失,肉疼加心疼寸寸入骨,前者还好,基本上算得上是武评一二在谋划,没有多大的怨言,本来就是庙堂过多汲取江湖气运,导致他们不得不出手,如今气运拨乱反正,反倒是乐得如此,而后者则是不同了,气运的损失流走,不知使得多少庙堂巨擘怒火滔天,恨不得直接生撕了这个所谓的剑仙。
南唐与夏朝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损失,庙堂政治上的治理落实,以及经济的循环新生,都对比之前出现了差异,但都是在有苦无处辩地竭力遏制,相较于夏朝,南唐的恢复不知为何迅速异常,哪怕是刘汐截山引脉,都没办法近期内快速恢复国运,而南唐却是早已与平常无二,至于为何,这之间绝对有着不为人知的一幕,而究竟是什么,也同样不是夏朝的碟子就能探清的,哪怕是东霜厂的死命勘察,损失了数颗棋子不说,原因依旧是无从得知……
这件不为人知的事情,自然与那孤坐荆山烟波江畔的钓叟老翁,以及青竹城内骑青牛的老人,和那长安城内的天子叔父有关,这手笔不难看出,都是为了当年南唐这个已经覆灭的旧朝,名留青史罢了,仅此而已……
过了明州的州界,便是位于西南的章州,也算得上是地广人烟密,算得上是南唐经济财政上数一数二的大州,在学士文坛内,章州无异于是占据权贵最多的达州,就单单所谓的派系家雅,儒家便是桃李俱满,哪怕是无心无意的一句言语,就可能掀起文坛之上的轩然大波,真正的一语可惊天下人,人是读书人,吐露的自然是书中那些颜如玉,对于读书人的一语俱得黄金屋,在南唐章州这边,更是数不胜数,都是烂大街的白菜了。
章州自古不是什么福源宝地,在堪堪过日子的同时辛勤劳作,南唐开国以来,宰辅那套利民政策下达,这才大规模地开始涌现出一个个权贵,这不是什么“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而是需要漫长的积淀,南唐此州的沉淀,说到底也是天子的意思,可尽管如此,从地基夯实到如今的大厦平地起,也是用了近十来年的岁月。
广闻博学都是读书人自己的事,那些名扬天下的书著名筏,有绝大部分出自江南,这个江秀春水丽的地域,不仅孕育了多数的美人胚子,也同样孕育了不下于章州的文人学士,江南扬名的读书人賀筱,与章州的孙诵涛前后呼应,前者著有天下尽知的诗集名篇,后者流传天下瞻望的儒家雅集,不仅有那个底气敢言论评喃天下的文人学士以及家雅,更在地理水注的方面有着高超的见解,在文坛之上,二人也是各有千秋。
章州主城内,陈天行带着一名腰间佩刀,身着黑色麻衣的男子,身旁一位双手合十缓缓跟着的布衣僧人。
陈郎中令自明州与那小师弟一别,便遣散了那县令以及步随的百来位碟子,身边仅跟着这个名为长孙噶的,虽说是碟子,但此人却是他陈天行手底下,最为信任的直系心腹,既然这秃驴说甘愿去皇帝面前走一次,那便不必去考虑反悔,毕竟他也当过道人,自然知道这三教九流的一诺千金,否则就别说什么进道修身了,哪怕修道几十载,也修不出什么证道成仙,道门如此“散漫”都这般看中,更别提七弃八戒的佛门僧人了,对此,陈天行才如此的放心。
但其实说到底究其根,这位不可一世的佛门金刚证道的布衣僧人,之所以愿意走这一遭,并不是因为真的怕死,那位身怀各种气运还未彻底死绝的武当一品大宗师道人,着实是太过玄奥,玄奥事小,只要不真真正正地对上出手,那几百骑能不能拦下他,自然不可能,即使受点伤,拼着跌境也绝对能杀了这个四境之一的郎中令,虽说佛门也秉承不弑杀不好杀的杀戒,但也有前提,人不杀我,我渡世人,那么无过无错,哪怕是菩萨也没有这种好脾气,谁教佛门僧人只能坐着挨砍?狗急也跳墙,大可以披着袈裟,金刚怒目动手除魔。
可如果百来骑,一个二境气运的陈天行还好说,再加一个本是大宗师,却能一剑硬扛自己金刚体魄的武当子弟,以及竹楼上的两个二品剑客,那么很有可能会饮恨于那有春神之称的太湖,可很明显,他安卯飞此行回佛宗论禅后还有要事,可以迟到,却绝对死不得。
布衣僧人以为单单是他发现了那女子的赤子心,却没想到那个武当子弟也早已知晓,亦或者说两人关系也不简单,林砚即使出手,却也因此不会致自己于死地,哪怕陈天行要杀自己,也会被阻拦,他也料到自己一个佛教中人绝对不会先出手杀人,这对于那个林砚来说是在保护女子的赤子心,不让她看到人命如草芥,倒也是无形之中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陈天行步入一座寻诗作赋的文楼,这类读书人收揽文墨画作,诗集曲词的亭台楼阁,在章州随处可见,相反哪个郡城没有,那才是稀奇事,这些一般都是当地贵族官员自掏腰包建设的,每年也都会向皇庭交贡一些稀奇罕见的文坛绝唱,这个本就喜好儒风的皇帝,自然是乐呵着笑纳了去。
不知怎么的,这座平日里文人雅士高堂弄唱的墨阁,今日来的人格外的少,最底的阁楼,就仅仅只有单手数就可以数的过来,
陈天行也不环视,可以说看都不看一眼,径直便走上阁楼的最顶层,长孙噶与布衣僧人自然是跟了上去,那些个文人雅士倒是饶有兴致地瞅了瞅,又开始自己忙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辩了。
顶层阁楼因为能工巧匠设计的原因,与下四楼不同,是较为名贵的檀香木拼接而成的,内饰看起来也比那下三层要来的贵气些,这并不是采取了别样的造型,因为在外面看这栋阁楼,自下而上,自上而下都是一模一样,每层都没有半点打造上的差异,这自然是出自墨家机关术中的拼接之术,这类手艺仅仅只有最低的初学之法,至于往大了说,那些墨家机关兽,千机匣,血滴子等强悍兵家锻法,单暗器的打造运用,就已是奇妙无穷了……
阁楼顶层坐着三位寻常百姓般衣着打扮的男子,都在翻阅着书籍,布衣僧人眯了眯眼,只见陈天行上前跪拜,而身旁那位腰悬刀的黑衣男子长孙噶也是单膝跪地而拜,这种待遇,安卯飞自然不是无脑之人,或多或少已经猜出是谁了,也是朝着那个为首捧书温文尔雅的百姓衣着的男子轻轻鞠躬,男子也是笑了笑摆摆手,几人方才平身而起。
这个南唐的九五至尊用手捻了捻书角,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这个和尚,倒也没说什么,就是这么面带春风地打量,也会看得别人心里发麻,帝王术,确实不是在说笑的。
和尚倒是率先开口道:“阿弥陀佛,圣上堂堂九五至尊,这次请贫僧这个落魄和尚来,是有何吩咐呢?亦或者是觉言可毙,行得流水人情?”
皇帝对于这个胆大包天,出口大逆不道的僧人,倒是没有着急恼怒,仅仅是摆了摆手,又是温文尔雅地笑道:“非也非也,你们佛门不是倡导那众生平等么?如何就成了那落魄和尚了?三教九流虽是芸芸众生外的归宿,但朕也是知晓,什么尊卑贫贱,那都是与生俱来的,造化是靠自己争出来的,莫不是在逆着行事,大抵都是如此的,与生俱来的也有能改变的一些事情,但到底要不要改变,不在自己不在他人,正是自己,你现在以为你们佛门中那众生平等如何?朕倒以为阐述是阐述了这么一个大道理,可惜儒家经典不错,早遍说过……”
陈天行笑了笑,坐在了这个皇帝示意坐下的位置上,便是不在意那什么君臣礼仪,在真是那关系之中,这个郎中令与皇帝直接的慨论关系,要好得太多。
这个郎中令接过皇帝手中的那本儒家志,饶有趣味地翻了翻,之后便是不在意地丢在了桌上,不再看一眼,皇帝身后二人都在被这种大胆的举动震惊之余,这人竟然还敢在陛下面前如此大胆,是嫌脑袋吊着太久了?可这二人震惊是不错,但对于这个陈郎中令来说,诸如此类的事情,已经做得太多太多了,多到已经麻木,又是笑了笑道:“秃驴啊,这些个儒家事理,你一个佛门和尚如何个答法?”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布衣僧人安卯飞居然没有哑口无言,反到是慢慢悠悠地答道:“陛下,自然无需与我这佛家僧讲那儒家理,自不曾有所学,更不曾有所悟,若是要摆弄风采,大可以九五至尊的气魄论禅论佛皆可,此长对彼短算不得什么,此短对彼长,倒才有一丝天地君王的模样,当然,这也只是贫僧的外话,大可以不必当真……”
皇帝李渠哈哈大笑,安卯飞却是平静地看着,长孙噶一手拍刀,怒目圆睁地连带着刀鞘扫向和尚,其仅仅只是抬起右臂,便让气势汹汹的一招刀斩,散去了所有的气势,布衣和尚只是稍微地一震,长孙噶酿酿跄跄地往后退了三步半,短短一呼一吸之间的交手,让在场的皇帝以及其身后两个侍卫,都感觉到这僧人的不凡之处。
皇帝身后的两位侍卫猛踏木板,一股气势炸开,整间阁楼颤颤巍巍,长孙噶稳住身形,一手弹开刀鞘,一闪青光幺幺的刀锋,这是独属于南唐的战刀,除非是军府高层,私自拥有都是死罪一条,这比大唐的军律还要严。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个侍卫抡起拳头,从皇帝的左右掠过,一左一右地砸向安卯飞的左右臂,长孙噶大拍刀背,生生地砸向那僧人的后脊梁,他放肆是放肆,但皇帝在面前,总不能真的把他杀了,没有这个道理,但残与死自然是不一样,自己心里这口气,积压够久了,如今倒不如一吐为快。。
布衣僧人皱了皱眉头,一股玄黄气自昆仑大引而起,双脚大踏那地板,直直震起两条木板,横飞地拍向那两个侍卫的拳劲,整座书楼缓缓震动起来,两个侍卫自然是被震飞出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安卯飞换气之时,长孙噶的刀背被其弹开,发出铮铮铁骨的刀鸣,连其这种从军多年练出来臂力,都是筋骨生疼,不由得一阵错愕,这已经是狠茬子了,大抵在一品四境的凡人境大圆满,人自知没有退路反迎难而上,自当是慷慨赴死罢了。
包括两大侍卫在内,三人都知道这人是佛门的凡人境,比起江湖一品四境的洗浊要强是两三线不止,甚至要如何对付那金刚不坏都是问题,搞不好都要死在这里,甚至是那位陈天行出手,也不见得就能百分之百胜了。
陈天行看着安卯飞这从来没有吐出过的玄黄气,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秃驴,真够阴险的,怪不得敢过来,不过佛门的没毛和尚,没准都是狐狸?
三人摆出拼死一战的驾驶,只见皇帝倒摆了摆手示意制止。
安卯飞这才平下了那一身内力气机,淡淡道:“陛下恕罪。”可谁都听得出,这嘴里满是一股何罪之有的意味。
李渠不再是那般面带春风的好说话,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个僧人,讥笑道:“人生来就有长短之分,所以才需要取长补短相得益彰,谈何狗屁众生平等?哪怕单单纵横两线,也有谈长短,三教九流,也就佛家最是可笑!”
安卯飞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陛下不可单看众生平等,那贪嗔痴怒等多求而不得,世人所大苦大悲者,都不仅仅看中性命啊,皆是大苦大悲,那才有生来平等,哪怕您是九五至尊,也不可冒大不诲辱没佛祖!”
李渠笑了笑道:“大苦大悲?那世间僧人又是怎么看待贪嗔痴等大戒律?又如何对得起佛祖?你又当你是什么人?”
安卯飞立了立身子,平淡无奇应了句:“僧人自无愧于佛祖,但无可救药的肉食者不同,战则需财,耗民耗地,倒是令人想到所谓大儒的鱼与熊掌不可得兼,陛下方才不是熟读儒术么,这点道理都不知晓?”
李渠没有应答,又是奇怪地闭上了双眼,好似懒得说话。
书阁台阶传来脚步声,人至而声已达:“好一个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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