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县一战的胜利,一举扭转了此次汉羌之战中汉人处于颓势的状况,终于让被困陇县多日的张温得以反手为攻了。
其实以当下汉军的战斗力,并不怵面前的羌人。这个时代正是即将风云际会的三国之始,绝不同于后世的晋、宋和明的中后期般,汉人彻底的衰败而可任由外族欺凌。只是因为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又连连吃了败仗之故,汉军斗志才会消散,从而被羌人赶到了绝地,几乎困死在陇县城中。
但这一场出乎敌我双方的胜利,却打破了原来的格局,汉军终于重拾了信心。在羌人吃亏后退之后,有了取胜信心的汉军便即发动了反击,提兵出城与之一战。不过,因为在兵力上汉军终究还处于劣势,所以虽然时机不错,却无法真个占得主动。而随着羌人慢慢地稳下心神之后,他们反而开始占居了主动,眼看着汉军又要重蹈覆辙,被迫再次退守陇县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董卓的援军总算是赶到了。这支兵力足有三万余,且已养精蓄锐多日,斗志旺盛的生力援军一到,情况便再次发生了变化。有它在后牵制,羌人再也无法全力对张温军发起进攻,而在面对张温军的进攻时,也要时刻提防身后董卓军的趁势袭击,顿时就陷入到了两面作战的不利境地之中。
如此一来,战斗就再一次的陷入了胶着,只不过就态势来说,汉军已经开始反过来控制了局势,只要两路人马之间的配合足够默契,或许一战就能彻底击溃当面之敌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董卓军的动向却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几次那边汉羌开战,已经有了可以直插羌军后路的机会,董卓军都没有及时出兵,只是坐等着机会白白从眼前溜走。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情况,便在于董卓有着他自己的考虑。
就在两军形成有利态势,对羌人成前后夹击形势之后,董卓便就眼前的情况以及今后的发展问计于马越以及李儒两个心腹,看他们有什么好的提议。
对此,马越和李儒的意见是一致的:“如今我们已出兵来援,羌人自不可能再全力进攻一方,这样张温就不可能再失陇县。而这,已经是我们的目的所在了。接下来,就是我们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便让这支叛军被歼灭,不然主公的功劳也就止于此了。我们该做的,就是使眼下的局面一直存在,逼迫羌人退兵,然后再主动进攻,以我军一己之力击败羌贼,如此才能揽到更大的功劳!”虽然马越真心里是不希望董卓独揽大功的,但在眼下局面里,只有这么说了。
对于这样的方针和策略,董卓是非常赞同的。本来他就因为张温的陇县之胜而大感不满了,现在自然更不希望对方是在自己率军的配合之下取得根本性的大胜,要知道如果是在两路人马前后夹击时取得对羌人的大胜,此战最大功劳必然会是张温,而不是他董卓。而这势必会让张温成为朝廷重点封赏之人,最终被就地封为凉州牧也是可能的,这并不是董卓希望看到的结果,所以他不可能助张温达成此战的胜利。
但张温可不会忍耐太久,在几次或是出击,或是故意卖破绽让羌人来攻而给董卓军以机会,可董卓军依然无动于衷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谴人来质问董卓何以迁延不动了。
六月十七日,第三名前来问责的使者到了,来的乃是张温的一个族中兄弟张节。此人因为借了张温的势,行事向来骄狂,即便是和董卓这样手握重兵的一方军阀面对面,依然不改其本色。
在被引进大帐之后,他便傲然面对董卓,将头高高抬起:“董将军,我奉张大帅之命前来问你,为何几次机会出现在眼前,你军却一直不曾有任何出兵的动作?难道你就不怕大帅奏请朝廷,定你个贻误军机的大罪么?还是说你早与羌贼有勾结,此时想暗助他们?”
董卓见这么个小人物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心头便有怒火升起。但碍于对方代表的是张温,自己又不想与张温真个撕破了脸皮,只有暂且忍耐,但这话也并不客气:“本将军行事,还容不得你这么个无能之辈来指手画脚,妄加指责!至于你所说的我不出兵一事,本将却无法接受,若本将真个想助羌贼,现在大可以将人马留在临洮,何必来此呢?至于现在为何按兵不动,却是为了战斗的胜败考虑。你道羌人已经露出了破绽,但谁敢保证那不是羌人有意摆出引我们入彀的陷阱?为了不使麾下将士徒添损伤,本将自不会随意对敌开战!你们这些文人书生,懂得什么叫用兵之道了!”最后那句话却是将张温也连带着骂进去了。
“你……你就不怕朝廷怪罪么?”张节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董卓的气势所慑,一时不敢发作说什么重话了,只得拿出了朝廷这面大旗来撑腰。
对此,董卓只是一声哂笑:“本将只为了取胜才来的这里,即便朝廷真有令旨到了,我也可说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遑论其他!我还有几句话要你转告张大帅,西凉不比他处,与敌开战更不是在洛阳吟诗作画,这可是关系到千万将士生死的大事,万事当先求稳,然后才能求胜。若人人都如他般急于求成,我西凉早入羌胡之手了!”
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打发了张节离开之后,董卓军不但没有依言向前,反而向后退去,反距离敌我双方的主战场更远了一些。这摆明了就是在威胁那边的张温了——若是你敢真个以势力压人,或者是向朝廷告状的话,我就敢撤军而去,到时由你单独一军与敌周旋去。
之前的董卓或许还会考虑到隐藏自己的一些想法,不敢把事情做绝了。但现在已经手握三四万精锐,有了一定势力的他已经开始不满足于之前要受于张温节制的状态,而要与张大帅平起平坐了。
看到这一切的马越,心下不由得叹道:“董卓终究是董卓,他永远也不可能成为那一心为国的忠心臣子,即便是如今这样还面对强敌的时候也不会有改变。这是他人生真正起步的开始,他必将由此而走上那条权势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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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真是这么说的?”张温在听完张节的回禀之后,有些难以相信地追问了一句。
“这个董仲颖,他完全是没有将大帅你放在眼里哪,甚至连朝廷,他都不在乎了。他还让我给大帅带话了,说你根本不懂兵事,窃据帅位委实是沐猴而冠,贻笑大方!”张节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在董卓那受了气,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挑唆的机会了。
“岂有此理,这个董仲颖还真是放肆哪!”这下,饶是张温涵养不错,也要愤怒不已了。一个人,往往是当别人直指你的缺陷时,才会最感到羞愤交加,而张温的缺陷正在用兵一道上,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但却又最不愿意别人指出此点。现在对他最是熟悉的张节借此挑唆,自然很容易就让他怒火中烧了。
“前番我军被困陇县,他董卓手中有兵就不知及时来救,直到如今我们的局面稍稍改善了些,他才赶来分功。对此,本帅已经忍了下来。却没想到,如今他居然变本加厉起来,这分明就是不听号令了,本帅这就要向朝廷请奏,夺了他的兵权!”张温勃然怒道。
“正是,大帅早就应该给朝廷写奏报了,让朝廷拿下这个不听号令,别有用心之徒!”张节也在旁煽风点火地说道。
“大帅,此事绝不可行,不然西凉局面将会彻底失去控制!”这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随着声音之后出现的,正是一身甲胄的皇甫嵩了。他因为有要事需要禀报张温,所以刚好来到了屋外,正好就听到了他放的狠话。
“怎么,皇甫将军要替董仲颖说话?你和他之间难道还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交情不成?”张节很有些不快地道。原来他并不把皇甫嵩放在眼里,但这次的陇县之胜都是在他的指挥下打成的,现在此人在军中声望颇高,这才让张节有所收敛。但今天皇甫嵩的反对话语,却还是让他感到了不满,忍不住出言不逊。
“我与董仲颖不过数面之缘,说不上什么交情。末将之所以如此说话,完全是为了大帅和我们汉军上下考虑的。”皇甫嵩正色说道:“就在刚才,末将就收到了消息,说是位于羌军身后的董卓军突然向后撤出了三十里地,现在与敌我双方间的距离更远了一些。”原来他来见张温是为了禀报此事的,本是想问问这是否张温之意,现在听了他们两人的对话后,皇甫嵩就猜到董卓这么做的用意了。
“你说什么?董卓竟在此时突然退兵了?”张温先是愤怒,然后就变得有些担忧了,一旦董卓真的撒手退兵,只靠自己单方面与羌人作战就很是吃力了。
“正是!这明显就是董仲颖在威胁大帅了,若无他从后牵制,只怕羌人反会占了上风,这对我们可很是不利哪!”皇甫嵩苦笑道。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张温拍案喝道。奈何此时他也只能这么发发脾气了,其实对董卓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董卓手下的那支军队都是他自己的呢,张温根本没有可能调动那数万精兵。
而就是这么一场似乎看不见的内斗,却使这场战事又一次发生了转变,一场本来可以在此就决定胜负的战斗就此有了新的变数,这却是董卓和张温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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