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抹一把脑门的汗，人还没及走，就听见帝宫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惊雷一般。
莫北陌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处的帝宫，跟他身后的方鸿说：“皇宫的正门倒了。”
他的弟兄们这会儿还在往帝宫赶的路上，把帝宫正门弄倒地这事儿，只能是荣棠的人干的。莫北陌手搭在城墙的跺口上，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人还有点用。”
方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了莫北陌身旁，帝宫方向尘土漫天，高耸的帝宫城楼已经生生塌了一半，至于那道只有皇帝可走的正宫门，这会儿已经燃着大火，倒伏在地上。
“这不可能！”方鸿大喊。
城门也好，宫门也好，这都是防火的，正宫门怎么可能失火？！
莫北陌看方鸿一眼，这个世界的防火处理，能扛得住末世高科技的燃烧剂，助燃剂吗？这不用啊，这一定是他妹从空间里往外拿东西了。
“帝宫被破了！”
城楼下，有人开始大喊，随着这声喊，人群更加混乱起来。莫家人被冲散，两个原本扶着莫林氏的婆子，也被人群挟裹着，不知道去了哪里。莫林氏一个养尊处优的当家主母，哪有本事了一个人站在拥挤又混乱不堪的人群里？
莫林氏跌倒在人群里，她的手最先被人踩到，莫林氏吃疼之后大叫了起来，但随即有更多的脚踩到了她的身上。莫林氏尖叫着，但这会儿所有的人都在尖叫，明明莫氏家族仆从众多，可这会儿她却看不见一个，透过人群的夹缝，莫林氏倒是抬头即可看见城楼上的莫北陌，可这个弃子并没有往城楼下看。以前卑微怯懦的外室子，现在却是高高在上，自己这个主母趴伏在地，如同蝼蚁，莫林氏想不明白，也没时间 想，这是为什么了。
方鸿在城楼上冲下喊，让众人不要乱跑，都停下来，可没人听他的。方鸿无奈，只得看向了莫北陌，但莫北陌仍是看着远处，“帝宫已经这样了，你还要看什么？”方鸿冲莫北陌急道。
莫北陌看见了什么？莫北陌看见了，北原的慕氏帝宫里，正在进行着一场屠杀。攻破帝宫的人并没有进入帝宫，大火也还没有蔓延进帝宫内部，但帝宫里的人已经在自相残杀了。
抢夺财物的和护着财物的，想往外逃的，拦着不让逃的，可能之前彼此之间就有仇的，这会儿终于找到了可以报仇的机会，最先杀人的是谁，莫北陌没看见，但这屠刀一举，想放下就难了。
“你到底在看什么？！”方鸿大声问莫北陌。
“看人啊，”莫北陌说。
“什，什么？”方鸿呆住，这个时候你看人？你看什么人啊？！
莫北陌的嘴角噙着冷笑，长相偏艳丽的人，真正冷笑起来的时候，就会变得极度不近人情，人性好像也会被无机质的机器所取代。
方鸿骇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对了，你想让我看什么？”莫北陌问方鸿。
方将军伸手指城下。
莫北陌这才低头看向了城下，城楼这会儿地上已经血肉一堆，人群还在踩踏中，莫北陌正在要说话，却又猛地抬头看向了这条长街的街口。
秦涵带着人追着一家人，追到了街口。
“别放箭，千万别放箭，”秦涵大声冲手下们下令。
前边被车夫赶得飞快的车里，一对夫妇将五岁的儿子抱护在中间，妇人不停地在哭，男人则不停地在催车夫快点，可车到了街口，看见前边人群踩踏的惨状，车夫哪还敢再催马拉着车往前跑？
马车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车夫紧急勒停马了，马还是冲进了人群，直接撞倒将人撞倒了一片。
“妈的！”秦涵在后面骂。
“聪儿，不怕，娘在，”听见车外的哭喊声，妇人将小儿子抱得更紧了。
“别管车里的另两个人了，”秦涵这时下令：“放火箭！”
数只火箭射向马车。
“杀人了！”目睹马车被人放箭后着火，街口这里的众人又开始惊叫大喊着，扭头往街里挤。
两个方向的人群开始挤押，又有无数人被挤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人，就成了踩踏事故的受害者。
赶车的车夫跳下马车，马车里，男人想护着母子俩下车，可车外的人群，让他们一家三口无法下车。
妇人的身上着了火，妇人是惨叫着，想把儿子从怀里推到他父亲的怀里去，可小男孩儿这会儿抬头看妇人，大张的嘴里，有数不清的白虫在蠕动。
看见一张爬满，又或者可以形容为，塞满了类蛆一样的白虫的嘴，是一种什么感觉？
妇人整个人僵住，待声音从喉咙发出，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歇斯底里的尖叫。
秦涵骑马赶到车后，用刀将车的后壁砍出一个洞来。
男孩背对着车后壁，听见秦涵刀砍车厢壁的声音，这小男孩的脖子竟就是九十度扭转，看向了秦涵。
虫子往妇人的身上爬，从妇人大张惊叫的嘴爬进去。
秦涵倒抽一口气，正要做反应，就听车顶“嘭”的响了一声，随即这辆正着火的马车就整个垮塌下来，妇人和小男孩都被压在了马车的碎片下。
男主人身上着着火，想跑，被一脚踹碎了莫北陌拦住，推进了火里。
“别让他跑了，”莫北陌冲秦涵喊。
秦涵直接朝仍在挣扎的男主人右膝射了一箭，男主人倒在火里，嘴里发出惨叫。
“车夫呢？”秦涵大声问手下们。
“死了，”莫北陌走到了秦涵的身旁。
车夫脱水的尸体，这会儿早已被人踩踏成粉沫了。人群仍处于失控的混乱中，所以车夫尸体的异状，并没有人发现。
“这一家三口，你们是在哪里找到的？”莫北陌问秦涵。
秦涵正要说话，就见着火的木板被人从下面顶起，男孩儿和妇人竟然从火里坐了起来。
一队兵卒，包括秦涵自己都举了手里兵器。
莫北陌皱一下眉。
小男孩在火中发出吼叫声，只是这一声过后，小男孩又倒回火中，顺带的，将妇人也带回进火里。
“这，这是彻底死了？”秦涵颤声问，以前他只是听过怪物的事，这一回他亲眼见到了，秦三少是想给那时还心存疑虑的自己一记耳光。
“死了，”莫北陌说。
“是，是慕译名下的一间医馆，”秦涵跟莫北陌说：“那馆里也有地下室，待着多少怪物，没办法数，我带人将门堵住，放火烧，这一家三口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莫北陌就不明白了，一地下室的丧尸你都能堵住，你堵不住这一家三口？这差一点，虫子就往大街上爬了啊。看看街上这会儿的人群，这差一点就都成丧尸了啊。
“他们一家三口在医馆大堂里，说是来取药的，”秦涵摇着头，说：“要不是孩子喊是长生宗治好了他的病，我也不知道他是怪物。”
“医馆的人呢？”莫北陌马上就问道。
“虽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怪物，”秦涵说：“但我下令将医馆的人都烧死了，这个时候，我也没有时间确定了，”说到最后，秦涵还为自己解释了一下。
想确定这人是不是怪物，要不是有人提前给了消息，要不他们就得在人的身上划个口子，看这人的身体里有没有虫卵，要干成这事，得需要多少人手？
“这，这城里有多少怪物？”秦涵问莫北陌说：“总不能把人都杀了吧？”
“这街上没有，”莫北陌看着眼前的长街。
这时已经有人从秦涵这一行人的身旁跑过去了，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街上显得不那么拥挤了，活人有了可活动的空间，这也就预示着，这一场惨无人道的踩踏要结束了。
“他们，这是？”秦涵忍不住问，长街的长石板路上，一团团血肉团子，刺着秦涵的眼。
莫北陌轻摇一下头，这一街的人他救不了。
“只有那一间医馆有问题吗？”莫北陌看着秦涵问。
“是，”秦涵点头，“这是我们殿下……”
秦涵话说了一半没往下说了，不过莫北陌听懂了，说：“你们殿下派来的奸细说的？”
秦涵嘴巴动了一下，算是承认了，这真是徐枫说的。
“你带人回去吧，”莫北陌说：“最好赶紧把姜川带过来，让他出城去搬兵。”
“三少爷，”有兵卒这时喊了秦涵一声。
秦涵和莫北陌一起转身，就见焦安带着姜川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
“这是怎么了？！”姜川一脸的惊愕。
“都想逃，就一个都逃不掉，”莫北陌说了一句。
“你怎么过来了？”秦涵则是训问焦安，你是侍卫长啊，你都出来了，那荣棠身边谁守着？
“小，不是，是莫姑娘回去了，”焦侍卫长忙就回话道。
秦涵放心了，他没有要小瞧焦安的意思，但莫小豆比焦安可靠多了。
“这要怎么出城？”焦安看着前方愁道。
“我带他出城，”莫北陌冲姜川招一下手，让姜川到自己的跟前来。
姜川看着莫北陌，神情复杂。
莫北陌笑了一下，笑容显得凉薄，“放心，”莫北陌跟姜川冷声道：“我对怪物满地跑的江山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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