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随风而逝。
单珏蓦然眯了眼睛,心脏不停地跳动着,她那带血的手握紧了颜冥的手臂:“砚帝要杀了这画武,你却在此拦着?到底是砚帝的吩咐,还是你自己的决定?”
她咬牙道,看着少年之容徒生了怒火。
颜冥轻抚了单珏的发:“单珏,东蜀之所以还没有新帝登基,便是本王给砚帝的机会。若你随砚帝而作,那便知后果是什么。”
此番大不敬的话,于颜冥口中,震惊了单珏与江此意。
这战场之上,颜冥一席红衣刺眼而夺目,江此意直接拦在单珏身前,轻声道:“你要救画武,而反砚帝,为什么?”
为什么?
他并不想救画武,却不得不做了这番事情,颜冥讽弄一笑:“怎么,求了这份理由,然后便去往皇城告诉砚帝吗?”
颜冥声音冰寒,淡淡睨着江此意,并未直接动手。
这里的气氛已经冰到了极点,画家军之中有一人穿过层层险阻,直接掠至画武之后,一手便握住了画武的袖子:“哥哥!”
这一声,动荡了画武的心。
他垂目只见画溪一席面纱遮面,一双美眸泛了红般看着他。
此般场景,画武已明白为何所出,定是画溪让颜冥出手相救,这战场之中,除了他那会武功的娘子,怎能有女子来这里?
画武心急,直接将画溪掠至马上,怒道:“今夜便让人护送你回京都!”
一声震怒,让画溪欣喜的心降到冰点。
前方,颜冥背对数万画家军,孤身犯陷捉了那北渊命脉与南岳单珏,此番二人便能搅动洲国之乱,可在颜冥手中却如同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般弱。
颜冥,到底已强到如何地步了?
画溪咬牙,紧紧地凝着颜冥的背影,却不敢叫出他的名字。颜冥帮画家军,这番消息定然不能传至洲国之中。
若是传出,他定然会被扣上一个不明不白的叛国包袱。
若是如此,即便颜冥在画家陪着她,也定然会受人白眼。
一个叛了国的人,定会遭人厌恶。
她,几曾何时为何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她想到的只有帮画家军,只有帮哥哥,而颜冥呢?她又为颜冥想到了什么呢?
画溪直觉的浑身僵冷,眸中已出了氤氲,她轻声喃喃着:“不能让任何画家军看到他的脸,不可以的……”
那沙尘之地上,是颜冥已经掉落的面具。
画溪直接推开画武,自马上而下,捡起那面具便朝着颜冥跑去……
江此意于此刻,凝着前方那奔跑而来的人儿,眉头一抿:“现在还不是你要杀我们的时候吧?”
颜冥侧目,起身的刹那,便凝见空中怔怔三十三道黑色的影子掠空而下,有一道影子手中的剑竟直接穿透了画溪的腹部!
她的身体犹如落叶一般,直接摔在了地上。
血泊刹那间散开了……
那半空而掠来的箭,正入画溪的肩,直接将她钉在了地上!
苍白入脸,也入了那绝美之人的瞳孔。
“颜……冥……”画溪脱口而出。
血色扎眼,于琉璃瞳孔之上彻底散之,颜冥身子僵硬于这一瞬,他定定地看着身前已围之的黑色死士,每一人皆握剑而抵于颜冥身前。
有人上前,俯身便道:“砚帝自知,八王爷会拦着,如此倒不如卑职替八王爷解决那不该有的红尘之事。如此,八王爷定然会乖乖就范。”
那死士笑着,抬眼看着颜冥。
又有死士上前,拱首便道:“北渊命脉与南岳单珏不可杀,若是八王爷执意如此,那卑职定然会遵循砚帝的命令,将这罪状放于您身,除之而后快。”
所有死士于这一刻,不仅围于颜冥之身,还将江此意与单珏围于一起。
单珏脸色凝白,竟直接笑出了声:“若你杀了我与江此意,那冥帝自然有理由杀了你。不过,你出手太慢,这些死士等不及了。所以,他们会替你杀了我与江此意,顺便再杀了你。如此理解,应该不为过吧?”
江此意与一侧与单珏侧目而笑:“怎能为过?这些死士与西州那些影卫的身手一般,并无高低之分,一人可抵千人,皆是皇室亲族身侧之人,到底不容小觑的。如今,砚帝倒是愿意下了这血本了,倒是可笑。”
二人搀扶而起,无一人去看向那血泊之中的人,也无人看到颜冥那已惨白的容颜。
这些死士并非一般死士可比拟的存在,放在洲国之中,任何一人皆为强悍的存在……这些画武自是明白,画家军皆是明白。
风云变化的刹那,有一死士已身首异处!
血如涌泉一般喷洒而出。
颜冥垂目看着手中的脑袋,直接半跪于地,他的手轻抚在画溪肩侧的箭上,不住地颤抖着,那箭穿透了画溪的肩胛骨,同样也穿透了地面!
画溪早已昏厥过去,地上的血色延绵而长,再无休止的那一刻。
也便是此刻,那些死士皆是冷哼,举剑便朝着这里而来。颜冥只是跪着,右手直接用了狠厉,将那箭撇断,甩手的刹那已经刺入了一死士的眉心。
那死士踉跄落地。
风卷骤起,那带了血的手依旧握着那面具,怀中之人怔怔地看着颜冥,还不忘记将那面具举起,轻声一句:“戴……戴着……”
画溪用了所有的力气,可身子却一动也不能动。
那钻心的痛处传遍了全身,她只知身上冰凉,却不知那是血水染红的冷意,颜冥便握着她的手,垂目凝着她,那眸光之中皆是血的模样。
画溪脸色凝白,依旧带着笑:“带着面具,便无人知道是你,对不起,是溪儿给你添麻烦了……是溪儿添麻烦了……”
她一句又一句的说着,看到的却是颜冥一怔的模样。
那面具被颜冥接过,轻扣于容颜之上,而那琉璃目却依旧萦于画溪的面容,点点滴滴,一丝未曾离开。
南岳单珏杀了多少人,北渊命脉又少了多少人,画溪均不知。
她只知这里繁杂,哥哥画武惊叫着她的名字,那带着剑而刺来的无数死士朝着颜冥而来,她用了浑身的力,翻身便挡着了那剑。
剑再一次穿透了画溪的背部,血染红了少年的脖颈。
画溪的面纱隔了血,她将脸紧紧贴在了颜冥的脸上:“那个时候,我说你来寻我,并非……并非是质问你与怀疑你,是我不会说话,是我没有考虑到你,我知道我一直有错的,我的错便是一直没有考虑过你的处境……”
画溪眸中氤氲,她自颜冥后背抱紧了他:“我有努力的习武,你瞧,这不是派上了用场,我不是无用的人,以后定然也不会是的……”
她笑着,眼中的死色却越来越重。
颜冥侧目,那妖冶至极的瞳孔早已散去了沉静,一片死色的照耀,落了苍白的日。背后的人儿直接滑落在了他的怀中,他微微张口:“无用?什么又是无用?”
此般冷冽的问,画溪却多了抹笑,她抬手摸着颜冥的面具,轻轻地摩擦着。
也便是这时,所有人皆见颜冥将画溪抱起,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这里的漫天黄沙……
无风而动。
那些奔来的死士皆见那些砂砾似是听颜冥所言一般,竟直接涌起,每一砂砾皆如刀割一般朝着反方向而去,瞬间便将一死士割成千疮百孔一般的模样。
尸体,已不算是尸体了,可怖而可怕。
颜冥依旧垂着目,淡淡道:“年怀素。”
年怀素自半空而落,直接自颜冥手中接过了那浑身是血的人儿,她背对着画家军,淡淡睨着单珏与江此意,一步步而上前。
天地一片肃然。
这里的血入河一般而流淌。
单珏看着颜冥那杀人的模样,脸色已是惨白,她猛然问道:“砚帝的第八个儿子,今年顶多便只有十三四的年纪!他——”
年怀素垂目,看着怀中之人那昏死过去的模样,轻声淡淡:“未曾习武,却有如此般的内力,他是天降东蜀,也是东蜀的未来。而单珏你,虽是练武奇才,却也经历了不少磨难才有了今日。这便是你与他的区别,明白吗?”
从未习武……
单珏静静地看着颜冥一剑穿透了那死士的腹部,已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单珏苦笑:“若他如此般能力,却又为何救不到那姑娘?让那姑娘被伤的千疮百孔?这便是他的能力吗?”
每一句皆是问,也是冷嘲热讽。
年怀素怀中一点星月蛊虫自袖而出,已入了画溪的眉心。
看着那蛊虫生命力的逐渐消散,年怀素反而凝着单珏:“八王爷从未有过救人之心,别人的生死与他毫无干系,从始至终皆是如此,谈何一瞬而变呢?并非他迟疑而不救,只是习性如此罢了。别人的剑自是伤不到八王爷,对于八王爷而言,那些死士又算得了什么?画姑娘救他,纯属多此一举,这便是答案。”
连母妃被处决,都未动半分心思。
颜冥无心,却在今日有了心。
以他的武功,这世间又有谁能去救他呢?可画溪偏偏动了那救他的心思,即便不救,那些死士当真能伤到颜冥吗?
——不能。
在这世上,除了颜冥想要输,便无人能赢他。
乱世于东蜀而生,便是乱世之子。
若他无心,那便是普天下之龙。
……
最后一具尸体落地,轻洒了这黄沙战场,颜冥握剑而侧了目:“画武,带柳泺鸢来见本王!若是迟一分,你便要死!”
……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