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名字,他喊的极淡。
床榻上,她躺的极其的平静,只是淡淡地看着那月下散落光辉的人,跟随着,画溪咧了抹苦笑。
只是夜太深,没有人看的清楚。
只是如今,画溪静静地看着颜冥,也看着那烈红之衣,心底的紊乱才算是寂宁下来。
无论何时何地,他在转过身看向画溪之时,都是带着笑的。
惠妃处斩之时,或是杀人之时,都是此般。在画溪面前的颜冥,似乎从来不会有其它烦恼一般,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画溪。
颜冥于这漆黑之中,一步步上前,轻抚了画溪的发:“用了星月,你这伤无碍了。好好休息,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出皇城。”
夜色之中,他的眼睛极其亮。
地上是画溪带血的衣衫,上面的血迹皆干涸了去,红色于黑夜之中并算不得上什么。颜冥起身的刹那,脚已踩在那衣衫之上。
寂静无声。
那修长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拽住了颜冥的袖子。
颜冥他微微侧目,依旧是笑:“要我陪你睡吗?”
画溪脸一红,立即摇头:“我哥哥的事情……”
她询问着,又不知要如何开口。听闻画武被关押至天狱之中,而那天狱又何曾能进出自由?哥哥被关,定然是很难出来的。
画溪微微抿眉,继而躺在被褥之中,摇了摇头:“知道你现在也没办法帮我,所以我会好好想办法,再去问你。”
那琉璃眸之中是淡淡的诧异。
颜冥笑着:“我会帮你,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你好好养伤,明日再说好吗?”
画溪听话地点头,阖眸。
听着那脚步离开的声音,画溪才敢睁开眼睛。这屋内极暖,而那窗外却极冷,那漫天的雪,她知道年怀素跪了多久,也知道颜冥是担心年怀素的。
如此,颜冥离开是去见年怀素的吗?
妒意,于心底滋生之后便很难消散了,即便是一日,一月或者是一年。第一次,画溪想要知道颜冥究竟会去哪里。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将那脱掉的衣裳穿好,蹑手蹑脚地跟了出去。
地上的脚印还在,画溪踩着颜冥离开的雪地脚印,一步步朝着远处的厢房而去,那厢房之中的灯火悠悠,两道人影映在窗侧之上。
画溪猛然心悸一分。
她躲在屋檐之下,握紧了手,指甲嵌入骨肉之中已是生疼,里面的声音她听不清,却又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站着。
颜冥武功之高,画溪不是不知,只要多上前一步,定然会被发现。
可……若是颜冥发现了,又会怎么看她?
画溪咬牙,轻踩在了树杈之上,那声清脆于暗夜之中格外的大。可里屋之中,却无人而出。
是没有发现吗?
画溪怔了怔,苦笑,已是转过了身。
只是很突然,那木门开了去,画溪急忙躲在了一侧,看着少年的身影离开这里。她于夜色之中长长久久地看着,最终还是迈动了步伐。
她,想要去找年怀素问个清楚。
这冬季的黑夜太长,也太冷,画溪只是静静地站在木门之前,发着呆。
“画姑娘。”
门内,女子温婉的声音传来,画溪猛然颔首凝着,后退了一步。
吱呀——
那门竟被人轻推而开,于屋内油灯浅光的映照之下,画溪看得到年怀素那温婉的容颜,也看得到年怀素的笑。
只是,如今的年怀素穿着素净的中衣,并无佩戴剑刃。
画溪叹气:“我只是路过!”
这话说的极假,画溪自是明白,可看着年怀素那温柔的眉目,她垂了目,径直入了屋,直接将那门关严了去。
这屋极冷,不比那正屋的温热。
画溪站在门前,一眼都不敢再看向年怀素。她怕极了年怀素的剑,也怕极了年怀素的温柔,更怕极了年怀素的冷漠。年怀素之所以能在颜冥身边呆这么久,定然是因为她的不同,对吗?
画溪知道自己吓得有些发颤。
画溪身侧,那窈窕身影已经走至桌前,轻轻斟茶了一杯,那玉杯之上寥寥热气,散的正快。年怀素握着那玉杯,轻递给了画溪:“画姑娘来这里,不便是要饮茶?”
“自然不是!”
“是跟了八王爷而来,而是想见本将?”
“都有!”
画溪此话斩钉截铁,定定地看着年怀素,牙齿咬得作响。
前半夜,年怀素还在杀她,后半夜,她便自己送上了门。若是在这个时候,年怀素直接捅死了她,也只能怪她自个儿倒霉。
而现在的年怀素似是没敌意。
想到这里,画溪又皱了眉,年怀素杀人的时候表情也是这般,倒是没什么不同的。
此般想法,倒是再一度又吓着画溪自个儿了。
突然之间,画溪看到一侧年怀素露笑的模样。画溪紧贴着木门,感受着门框的冰冷,小心翼翼道:“那严大人是谁杀的,你我都知道。为何要推给京都画家军身上?”
连质问,都如此没底气。
年怀素坐在凳上,以手肘撑着侧廓,淡淡地看着画溪,笑道:“因为我想杀你。”
这么直接的吗?
画溪气急,又道:“因为颜冥要娶我,所以你要杀我?”
年怀素眼睛微微眨了眨:“也可以这般认为,本将不想八王爷有软肋。虽然,现在的你还构不成那软肋,但不代表日后不是。”
从前的年怀素总是一身戎装或那官服于身,即便是发都高高束起着。而现在的她,粹白中衣懒散着,墨发垂至胸前,无妆而颜粉,极其美艳。此般带着懒散之意地看着画溪,反而让画溪有些无所适从。
画溪眉梢皱了皱:“你想要什么?才可以放我哥哥出天狱?”
“你觉得本将想要什么?”
“你想要我永远的离开颜冥,且不再出现?或者说你想要我死在你面前?”
“你倒是会想。”年怀素掩嘴笑着,手捧玉杯轻轻饮了茶水,抬了眉目,“你这丫头大概是画本子看多了,竟会说胡话了。”
那玉杯被轻放在了桌上,年怀素起身。
画溪怔怔地看着那袅袅婷婷的背影,却不知年怀素要做些什么。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画溪愣住了……
年怀素竟从一侧拿了一张狐披,轻轻系在了画溪的脖颈之处,抚了抚上面的白色皮毛,于她耳边轻声道:“八王爷说你会进来,便要我给你拿些衣服,莫要冻着。”
她呵气如兰,于面容之侧。
画溪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美人容颜,道:“他……他刚刚知道我在外面?”
“他知道你要来寻我,便提前离开了,留你一个机会。”
“你——你也知道我刚刚在外面?”
“自你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我与他便知道了。练武之人,耳力很好,姑娘你的脚步声孱弱,自然是与那些死士的不同,自是一耳明白。”
年怀素这话一落,画溪自是面色红到了极致。只是此刻看着年怀素,画溪竟一句话也问不出。她来是求年怀素救画武,同样也是想问问年怀素与颜冥之间的事情。
而如今,她还用问什么?
三个人之间,只有她是傻子罢了!
“就当我没出现过!”画溪跺了跺脚,开了门便跑。
那门敞开着,年怀素看着风中疾步而走的画溪,带笑的眸却是落寞了下来。
她想要杀画溪又如何?
她想要杀画武,为颜冥铺路又如何?
她想要砚帝信任自己,又能如何?
如今,她能做的不过是救画武出天狱,不过是寻一个更合适的理由让砚帝相信一切都与八王府与她也无干。
想要获取砚帝的信任,很容易,而这份容易却需要她自己去寻罢了。
颜冥要画溪活着,也要画武走出皇城。
可颜冥却从未问过,这些值不值。
年怀素轻关上了门,吹灭了蜡烛,静静地看着窗口之外的夜色,苦笑:“生来便是为了辅佐你,无关情爱,心中有我一席之地便足矣了,颜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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