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模样的颜冥,不仅是画溪看呆了去,些许路过的百姓皆看呆了去。
他们便站在这姑苏城下,遥着皑皑大雪的长街,踱步而前,每一步,颜冥的手皆握着画溪的手。
画溪随他而行,却不知何时停在了那日她买包子的地方。
画溪呆呆地看着他:“你要吃吗?”
这话显然有些呆傻。
颜冥回目浅笑,轻点了画溪的鼻尖:“你来时的路上,不是说玉佩当在了这里吗?给你赎回来,不好吗?”
画溪如捣蒜地点着头,轻看着那正散着腾腾热气的包子,微咽了口水:“小哥,我是来赎回玉佩的……”
画溪定定地看着那小贩。
小贩的眼睛蓦然亮了,凝着画溪又瞧向了颜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那日的山匪明明劫走了姑娘……姑娘竟完好的回来了!”
画溪咧了笑:“无碍的,无碍的!”
她眼巴巴地接过了小贩手中的玉佩,轻抚着上面刻的字迹,依旧是那时的玉佩,鲜亮通透。此番小心翼翼,倒是入了颜冥的眼睛。
颜冥自荷包之中掏了一枚金子,便放在了小贩手中,转身便拉着画溪的手朝前走着。画溪措手不及,跌了踉跄,直接碰撞在了颜冥的后背之上。
颜冥停下了身,轻揉着她的额头:“不会武功,于乱世之中会死的。”他的手极为轻巧,似是缓解了画溪身上的所有痛处。
画溪笑看颜冥的眼睛,小声嘟囔着什么,颜冥便侧而倾听,刹那间,她脚尖点起便蜻蜓点水地吻在了颜冥的唇角。
颜冥的眼睛蓦然睁大了,只是瞧着身前之人眉眼带笑意看着他。
“那你便教我武功,好不好?”画溪声音清脆,婉转悠长。
这大雪烦扰,轻洒在了画溪的肩侧,颜冥垂目轻轻拍走了画溪肩侧的雪花:“这里有很多人,你便不会后悔这般亲昵的动作?”
“为什么要后悔呢?他们又不认得我们,不丢脸的。”
“若有一日你叛了我,我会杀了你,一定会的。”
少年殷红的唇比身上的烈红之衣还要明眼,此时画溪只是凝着颜冥的嘴巴,悠悠咽了口水,她小心翼翼地环顾着四周为数不多的行人,笑着将那玉佩轻系在了颜冥的腰带之上。
她道:“我不会背叛你,不会的。”
那玉佩莹润,如颜冥的眼睛一般好看。
画溪垂眸再度小声着:“哥哥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有一人待我如他待我,那便是能嫁的。若是能嫁的,我定然不会背叛,除非身死,不然相离便是错的。”
她小声说着,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颜冥垂目,轻握着那玉佩之上残留的温暖:“你哥哥是谁?”
画溪笑道:“京都画武,你未曾听说过吗?哥哥画武,是出名的武将,也是画家最出类拔萃的武将,是画家军的将军!”
说这般话的时候,画溪眼睛极亮。
“我记住了,不会忘的。”
少年站在风中,衣衫跌宕而起,一双极美的眼睛注视着身前之人,四目相对,画溪便是脸色渐红,心跳骤停却也狂乱。
……
只是再后来的记忆,画溪倒是有些模糊了。
她记得她和颜冥在这姑苏城内吃了些东西,便又迎来了那些络绎不绝的死士,那些死士出手果断,无一不是下的狠手。便是在这般逃亡的过程中,她一直昏睡着,躺在那能依靠的少年怀中,以睡梦赶走了腥风血雨。
那睡蛊,画溪一直都明白,便是颜冥为她而准备。
颜冥不止一次问她是否怕,而她也不止一次说自己不怕,即便如此,颜冥却依旧是温柔的,轻抚着她的发:“等你睡醒,一切便能过去,画溪。”
画溪怔怔地点头,看着那睡蛊入了指间,沉沉地倒在颜冥的怀中,感受着他怀中温暖的。
再醒来之时,她与颜冥来到了东蜀皇城。而这里,便是她与颜冥一切开始的地方。在马车之中,她亲自为颜冥戴上了那面具。
一张沉铁面具,掩了那绝世之容。
马车跌宕,而在这一刻却突然停了下来,马匹嘶鸣之下,有一女子之声自外传来,那女子的声音轻盈而又带着冷冽——
“八王爷,末将前来接您。”那女子于外清声道。
画溪容色一沉,喃喃着那女子所言的“末将”二字,叹了叹气,便将面纱重新戴在了脸上。
此刻,画溪回眸轻凝着颜冥那露于面具孔洞之内的琉璃瞳孔。
那瞳孔神貌是懒散,也是无畏。
画溪扬了手臂,直接掀了帘帐,看着马车之外那纷纷扬扬的大雪,那女子站的笔直,蓝衫飞扬于霜雪之中,映着女子如美玉一般的容颜。
那般模样,温柔又带着冷冽。
是个美人。
画溪心中一紧,便又重新坐回了马车之中,轻拽着颜冥的袖子:“她是谁?”
颜冥未曾回复,反而那女子浅笑,看着画溪温柔了笑意:“末将年怀素,亲来接见八王爷与画姑娘。”
画溪愣住,这美人连她叫什么都知道吗?
想此,画溪又盯着颜冥,拍了拍他的手。
画溪脸色已红,心中妒意马上便要生起,转身之间颜冥竟直接将她横抱而起,直接入了这八王府。
年怀素疾步跟在颜冥身后,手握重剑走的极快。
年怀素此般年纪看上去也只比画溪大上三岁罢了,竟也是个练家子吗?竟然还能拿的动这么沉的剑吗?
画溪想着,抱着颜冥的脖颈更是紧了些:“我也要学武功,你要教我的。”
颜冥停下了脚步,回眸便道了句:“怀素姐姐,备热水。”
年怀素俯身,转身便走,而颜冥直接带了画溪入了屋,屋内温热,与外面的冰冷之季有太多的不同。
这里的暖炉放了大大小小足足四个之多。
画溪直接被颜冥放在软塌之上,可她并未回神过来,脑海之中皆是年怀素的模样,那女子生的貌美,一双如此温柔的眼睛,又会武功……
画溪叹气。
刚刚回神,便是脚上一暖,鞋袜竟不知何时被颜冥脱了去,画溪脸色红到极致:“你做什么……”
她的脚被放在了颜冥的袖中包裹着,紧贴着他的皮肤,很是温热。
颜冥看着画溪,将那遮面的面具拿下,殷红唇角微微扬着:“瞧你冻的呆傻,便暖上一暖,我让怀素姐姐给你热水去了,待会沐浴,定然会好很多。这一路你吃了苦,定要好好待你。”
——哪有吃苦,睡了一路。
画溪心中憋着话,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看着颜冥,咬了牙:“怀素姐姐……生的很是貌美。”
“的确貌美。”
“她在你府中多久了?”
“我生来时,她便在了,具体多久,还是要问我母亲的。”
“一起长大的?”
画溪震惊,呆呆地看着少年那带着妖冶笑意的脸,缩回了自己的脚,已是怒急,如此貌美的人一起生活,怕不是个妾室?或者是正房?难不成是八王妃?
便是如此想着,画溪心急如焚地瞧着少年那无动于衷的模样,更是生气。可是她此般生气,可颜冥却没有发现一般,看她的模样还是带笑,好不认真的笑!
画溪咬牙:“你——你是不是跟她成过亲?”
那双琉璃目此般眨了眨,又很快摇了摇头:“怀素姐姐是战将,也是我最信赖的人,怎能成亲?他在我心中便是姐姐。”
画溪叹气:“原来你喜欢姐姐……”
此般胡搅蛮缠,不通情达理,倒是让颜冥觉得有些诧异。
颜冥再度摇头:“不喜欢姐姐。”
画溪眸色一黯:“原来你喜欢妹妹……”
空气之中已是绝对的寂静,刹那间,画溪便被他拥入了怀中,唇轻轻点在了她的面纱之上,隔着此般面纱吻了她的唇角。
颜冥小声道:“就你一个,八王府不纳妾。”
画溪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反复思索着那年怀素的模样,只是想着颜冥是不是喜欢那般的女子,带着些许的冷意与温柔,却又难以接近。
若是如此,她也能成为那般的人吗?
武功高强,且性子也那般?
画溪轻摸了自己的脸,眸色清幽地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那里,有无数丫鬟朝着这边而来,而年怀素便站在遥远之地静静凝着颜冥。
那一抹的凝看,让画溪心中多了害怕。
——年怀素,是喜欢颜冥的吧?
想此,画溪怔怔地看着颜冥,也看着那些入屋的丫鬟,等待着浴桶之中那越来越多的热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们入洞房吧?这样你便跑不了。”
画溪语气坚定,一双美眸睁的圆圆的。
身前之人微微动容,却是轻摇了头,修长的手指轻覆盖于画溪的手背上,笑道:“到时跑不了的是你,而非是我。”
说罢,颜冥便将画溪整个拦腰抱起,径直走至浴桶之前。
那浴桶升起寥寥烟气,如梦如幻。
画溪自颜冥怀中而下,轻拽着他的衣角,又看向那浴桶:“你要出去吗?”
颜冥点头。
画溪心底叹了气,怔怔地点头:“那待会,你要回来寻我的。”
颜冥唇角微扬着,弯下了身子轻侧于画溪耳边,道了一句调戏:“待会回来洞房,你可是要等着本王的。”
画溪浑身僵硬着,立即便背对着颜冥,脸色已经红到极致,慌忙道:“快出去!”
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了画溪的肩头,转瞬,颜冥便随着那群丫鬟径直走出了这屋子。画溪只知心脏砰砰地跳着,不由自主间,她便瞧着那窗口又看了去。
外面依旧是白雪皑皑,风也极大。
年怀素站在雪中静待着一人,那人一身烈红,朝着年怀素便踱步而去,每一个脚印都落在了雪上。那地远,画溪听不清年怀素在说什么,便只能瞧着那嘴型。
画溪眉梢皱了皱:“早知道便学唇语了,如今在这里,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颜冥背对着画溪,距离年怀素咫尺的距离。
不知二人说了什么,年怀素的脸有些冷凝,若有若无地朝着这里看了一眼,画溪急忙闪开了身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只是,等画溪再去看时,颜冥与年怀素已不在这里。
画溪关了窗,静静地坐在浴桶之中等待着,而这等待却是漫长的,那漫长足以撕碎这府中所有家仆与丫鬟的性命。
外面乱糟糟的声音传来,血色瞬间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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