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漆黑一片。
这窗关的紧闭,风声夹杂着雨声敲打于窗上,“噼里啪啦”之声并没有影响这里的任何改动。
平稳的呼吸声于刹那间变的起伏起来。
黑暗之中,那修长之身的少年被迫倚于软塌之上,头轻磕于枕上,那双琉璃妖冶的眼睛静静地凝着身前那咫尺距离的宁西洛,上扬了笑意。
那笑意,似是玩味,也似是苦意。
颜冥轻声道:“入门,灭灯,杀我?”
“入门,灭灯,杀你。”
宁西洛的手扣紧于颜冥的脖颈之上,只是轻微的用力,颜冥的脸色便已极具苍白起来。虽是苍白,可颜冥并未有任何的求饶之意。
这里寂静,只剩下那凤眸之中冷冽的怒意。
颜冥盯着那咫尺之人,伸手轻抚了他落下的发:“亲眼看着画溪来寻我,这滋味并不好受吧?”
亲眼看着宁西洛的发被理顺之后,颜冥缩回了手。
这里极黑,又因闭了门窗,极热。
颜冥喘喘呼吸着,鬓角皆是汗水,那银发沾染了汗水,落在那脖颈之上,每一寸肌肤皆是温润如脂,透着淡淡的夜光。
宁西洛眉梢微皱,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已经这么久了,便没想过重新练内功?到底是等着朕来杀你?”
宁西洛并没有回复颜冥的话,反而问了这一句让颜冥都觉得好笑的问题。
颜冥呛着喉咙,淡淡扫着那双冰冷的眼睛,浅笑:“从前,你认为画溪在我身边都是我逼迫的,而如今的你瞧见了没,是她主动来寻,到底是破了你心底的想法,不是吗?”
“你觉得溪儿心中是有你的?”
“不是我觉得,是你觉得,文治。”
颜冥静静地看着那无波的凤目,看着他那微微斑斓而起的怒,看着他那寂静的模样突然出现了些许的乱,反倒是心中多了苦涩之意。
宁西洛的手松了,他俯视而凝,轻声道:“朕不怀疑她。”
颜冥以手臂撑着床榻,微微伸长了脖子,带笑而道:“你来这里寻我,便已是怀疑。你若不来这里寻我,便不是怀疑。这般道理,我懂,你不懂吗?”
暗夜之下,黑幕之中——
那双冰冷的凤眸似是随时都会将眼前之人彻底撕碎,只是静睨着,轻看着,绝美的模样早已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颜冥扶着床榻之木站起了身,轻揉着脖颈上的红印:“对待没有武功的我,你到底还是怜香惜玉的。”
宁西洛那剑眉皱了起来,他再一度抽出腰间的剑落在了颜冥脖颈之上:“你不怕朕杀了你?”
“为什么不怕呢?”
颜冥突然笑出了声,他轻挪开了那剑,直接推开了那窗。雨再一度落在了他的身上,以及那被乌云遮盖的月色也静悄悄地撒在了那绝美之容上。
很突然之间,颜冥侧首,那带笑的模样反而变的冰冷——
风掠发梢。
颜冥颔首而道:“文治,知道什么是痴人说梦吗?她是爱着你,可并不代表她真的非你不爱,若非是我,她这一生都不会爱你,永远都不会!”
这话说的坚定。
颜冥轻瞥宁西洛那伸长的剑,已是嘲弄。
那剑干净,剑光明亮的似是从未杀过人一般,殊不知上面沾染了多少血液,看到的并非是真相,看不到的事情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而他和画溪的过去便是如此。
宁西洛的眼睛之中写着狐疑与诧异,这些颜冥都看的明明白白。那些大雨淋湿了窗侧一旁的颜冥,也飞入了宁西洛的衣……
那龙靴一步步上前,而那剑却没有刺下去,只是轻抵在了颜冥的胸口之前。宁西洛喉咙微动,抿起的唇线多了抹冰冷的弧度:“颜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说秘密,我与画溪过去的秘密。”
“朕竟不知,你跟溪儿还有什么过去?西州万历年间,她在朕眼下长大,你凭什么有资格与她有任何过去!”
那剑入了颜冥胸口一分距离,那血已轻轻弥漫开来。
颜冥垂眸浅看那剑,修长的手指轻抵在剑刃之上,悠悠地弹出了声响。
此时,空气都寂静了几分。
颜冥垂眸浅笑,瞧着剑刃之上宁西洛那俊美之容的倒影,轻声道:“在她成为画府画溪之前,你可知她是谁吗?”
这话问的温和,宁西洛突然一窒:“你什么意思?”
窗口的月色将颜冥那绝美之容映照的熠熠夺目,颜冥轻舔着那干裂的唇,若有若无地看着宁西洛的脸:“重生蛊,我用在画溪身上三次。第二次,是将她从云家嫡女体内而生;第三次,是将她于容眉的体内而生。你可知第一次,我是什么时候用的呢?”
颜冥的笑带着不甘,也带着不屑。
此般表情,谁都没见过。
那眸色之中是危险,竟让宁西洛第一次觉得不该听下去,可宁西洛依旧抵着那剑,冷冽一句:“她是画溪,从始至终便是画溪,并非是谁自画溪体内而生!”
宁西洛的话带着恼怒,颜冥听的明白,只是回应着:“你只知她是画溪,却不知她为何叫画溪,要怪也只能怪画武死的早,什么都没告诉过你。”
画武是画溪的父亲,这洲国之中又有谁不知呢?
颜冥的手握在了那剑上,直接拔了出来!他的手指上皆是血,寸寸落地,烈红了这地面的颜色。
宁西洛松了剑,看那剑落地而不语,随即冷笑地睨向身前之人:“画武,并未因东蜀而叛离西州,朕一直都知道。”
“知道?那只能说你知道的太少,少到只知画武与你西州的干系罢了。”
颜冥侧身,踱步朝着柜边而去,于黑暗之中,他翻找着什么东西,自其中拿出了一个木盒,盒上皆是他的血。
颜冥垂目瞧着染血的胸口,并没因为疼而皱眉,温柔了眉目。
那木盒被放置于桌上。颜冥以手臂撑在桌上,抬头颔首凝着宁西洛:“你觉得你真的够了解画溪吗?还是说你足够了解画武将军?”
那凤目紧凝着那木盒,冷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颜冥笑着,轻扣了那木盒的锁。
啪……
锁落地,那修长的手指轻按在木盒之上,轻开了木盒,落了其中之物。
那里,静置一封信以及一枚玉佩。
那信上带着那已经枯黄的血,与泪渍,那血的颜色甚至染了玉佩……
信封之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颜冥,亲启。
于黑夜之上,颜冥将手上的血在衣裳擦的干干净净,极其珍惜地将那封信与玉佩拿了出来,轻递给了宁西洛:“画溪的字迹,做不了假,对吗?”
宁西洛轻握了那信,眸间淡淡,却迟迟没有打开。凤目轻睨,他看着手中那玉佩的冰凉,紧握其中……于此刻,月色打散了上面印刻的“画溪”二字,格外鲜明。
颜冥起身,站在宁西洛咫尺的距离,浅笑着:“你在怕?还是说,你怕这信看完了之后,画溪便回不到你的身边了?”
少年之声,有着独特的清澈。
颜冥伸出了手,轻按在了宁西洛的手指之上,直接帮他撕开了那信封,露了其中那带了旧墨的宣纸。
月色,打在了那宣纸上,同样带着淡淡的枯黄。这信,来自西州万历一十三年,距离现在已有二十五年之久……
信纸边缘已有些烂了去,不减那信纸之上的磨痕。
宁西洛轻按在那厚厚的一叠信上,颤着手,开了去。
……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