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辰,颜冥皆是静静地坐在桌前,凝着铜镜之中的自己。
窗外琼花早已落了一地,小厮在日出之时便轻扫着,清新扑鼻,惹了颜冥的笑意。
自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吗?久到这满头的银发,多到数不清,也多到他的眼睛乱了去。
颜冥以墨轻转,将那黑色轻轻扫于银发之上,每一处小心都是颤抖,修长的手在这处动作之处如何也是做的不好,那墨水沾染了烈红的衣。
颜冥苦恼,绝世之容多了分怒。
年怀素轻步上前,将那墨水均匀地染在了颜冥的发上,浅眸温和而柔:“如何想通这般去做了?你到底还是想变回从前的样子。”
“那个时候,楚临安便是这般,我只是不想学他。”
“如今不还是学了吗?”
年怀素握着手心中的银发,朱颜盛了更多的笑意。胤都繁华,若是真的要以白发见人,他定然会受人瞩目,这日子才更难过下去罢了。
一直到发染好,那阖眸许久的少年才轻轻睁开了那琉璃眸,不经愕然。年怀素手法极好,他的衣再无沾染任何污渍,只是等待着风动,等待着发干。
一旁,小厮将那新衣呈来,轻声喃着:“冥帝穿什么都好看,主子你说是不是?”
小厮手中的衣,还是那烈红之色。
那鲜艳如血一般的颜色,是颜冥最为喜欢的,也是他不能离开的,小厮想着,便凝到了颜冥那一抹打量的唇角弧度。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触粹红外衫,轻轻揉捻了瞬。
即便是揉捻布料的动作,也是如此好看啊……小厮的脸红了红,抬眼瞧了年怀素一瞬,便赶紧呈衣而退,去寻琵琶了。
年怀素将那衣重新穿在了颜冥之身,淡淡道:“确定要去?”
颜冥眉眼抬了抬:“若我武功没有尽散,你那小厮半年之前便被杀了。”
这话引了年怀素的笑意,这小厮说话时常不会顾及颜冥,夸倒是夸,那心思皆在脸上了,倒是让人不大悦耳。
年怀素顿了顿:“那小厮可是五两银子换来的卖身契,哪里能买到这般便宜的?”
衣带系好,已是绝美。
此般女子衣衫,是颜冥第一次穿在身上,倒是让其他女子相形见绌了。即便是那明艳洲国的画溪,此般又岂能与颜冥媲美呢。
若是容冠洲国之色,这世间也便只有颜冥一人了吧?
只是可惜,生来便是男子之身,倒是浪费了这独一无二的容貌了,若是这容貌生在任何一个女子的身上,这天下人的眼睛又岂能落在画溪之身呢?
颜冥笑笑,已是叹息:“你倒是抠搜了些。”
那木门已是敞开,颜冥踱步而出。
年怀素凝着他那背影,心神是长久的寂静,他站在光耀之中,被墨染黑的发轻洒于后背之上,微微侧目,星耀若仙的琉璃目盛开了笑。
浑身皆是颤抖。
年怀素上前一步,情不自禁地握住了门框:“今个儿,要随我一同去做那音师玩玩,可便莫要后悔?”
这疑问,引了少年唇角扬起的弧度。殷红的唇瓣雕刻的玲珑而绝美,每一寸的皮肤白皙而又细致,即便是女子保护的再好,又岂能生的如此般模样呢……
年怀素心跳不住地加快,即便看了颜冥此般这么多年,可再看还是移不动眸光。
颜冥浅笑:“怀素姐姐,琵琶我不会,古琴倒是跟母亲学过一些。”
“行,都行,你开心便好!”年怀素只知自己怔怔地点了头,轻拽着颜冥的袖子便朝着酒肆而去,一路小厮皆跟的极快。
胤都大而广,一路百姓皆回眸去看那年怀素身后之人。
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颜冥愿亲自出来玩,也是这般年纪为数不多的兴致了。
那时,罗桑还活着,他便是如此模样,无拘无束,这天下只有他想要,没有他得不到的地方。走到何处,便能四处为家。
罗桑陪了颜冥太久,久到颜冥似是忘了皇城还有一个她。
想到这里,年怀素心中一紧,侧身凝着那走的极慢的颜冥,他站在一处商户外摊之前,细腻风雅的背影更多的寂静。
许久之后,颜冥竟做出了自荷包掏银子的动作。
年怀素便跟去看,更到颜冥身边,便见他一手握着一只金步摇模样的发钗,轻递给了年怀素,笑道:“你帮我戴!”
手中的发钗,似是不喜了,她竟有一瞬觉得颜冥是买给她的!
也罢,用她赚的钱给谁买都好,更何况是冥帝今个有兴致扮了女子来玩呢?只要他一日忘了画溪,那便是自个儿的幸运。
年怀素将那发钗轻落于颜冥发上。
少年满眼的新奇于喜悦,引了容色的熠熠生辉,街巷边站着的男子均看的发愣,竟皆停下了动作,站在这般之地静静地看着颜冥。
似是看到所有人看来,颜冥淡淡凝了去,唇角勾勒的笑意带了分斐然。
这,绝对是故意的!
年怀素心中念叨,轻握着颜冥的袖角便朝着酒肆而去,这一路,她看到的是颜冥的笑意盛然,也是为数不多的快乐。
他若是心中无了画溪,那便是自由的。
他若是心中无了画溪,那便能像普通人一般不普通地活着吧?
“怀素姐姐,你要凑银两买星月蛊虫,那我便帮你,我发现这里蛮好玩,比上次来胤都时更要好玩一些。”
“若是学的再像女子一些,会不会赚的更多呢……若是那般时候,我便能在这胤都买下府邸一座,给你安个家,此番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
“若是还有武功,我便能去抢一些了……”
年怀素走的急,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眉梢上挑了一些,她侧眸之中已经忍了不耐烦的颜色,温和道了句:“你那时逼我嫁给六王爷的时候,你到底拿了多少银子?”
于酒肆之中,颜冥轻扫着前方已经围堵的众人,轻轻叹气道了句:“换了兵权一万,到底——是你不值钱。”
他探着身子,打量着年怀素眼底的怒气,很是认真。
年怀素反而嗤笑出声,轻轻理了理颜冥的衣襟:“是是是——你今日此般如此,便是很好。若你以后想要出来玩呢,以后便随我一起,莫不能自个儿上路,明白吗?”
年怀素伸出手,自是从小厮手中接过琵琶。
颜冥负手而站,牵强地上了那台阶,琉璃眸带着玩弄之意看着这里的一切,这酒肆之中满是酒客,三层之上人满为患,这高台之上音师早已让了路,退了下去。
这里似是只留下颜冥的那一抹烈红。
年怀素坐于高台一角,扣动了音旋。
所有之地皆是安静,甚至是酒肆的老板皆是怔怔地看着那高台之上的人,似是一切都成了虚幻,只留下了那初来乍到的绝美之人。
是男子,却生了女身。
本是闹腾的地方,此刻连掉根针皆能听到,所有的目光皆凝于少年之身。所有人皆知这酒肆正午会有一位绝美的音师来此,那音师生了一张温柔的容颜。
而如今慕名而来的人却看到了并非传闻的那般场景——
那温柔绝色的年怀素在那烈红绝美之人身侧已失了颜色。那人之美,容冠天下,花容满身,让这洲国之内所有的女子皆无容颜再露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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