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妤那修长的手指轻抚于云溪脸颊上的泪，一滴一滴地擦干。
温念妤目光凝着，瞧着那极美之容，神容恢复了宁和：“温某从未想过有一日，那名震洲国的战神能如此跪在这里，求温某。”
云溪咧了笑意：“表哥便是表哥，不是什么温某，太过客套，太过生硬。”
云溪想要起身，却又因为心口的作痛踉跄了半步。
那些宫婢急忙跑来，扶了云溪的手。
这些哑婢，只知做事，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带在身边倒也无惧什么。云溪松了哑婢的手，示意她们退开。
那些哑婢退去了，云溪却是推着温念妤继续走着，走至一半轻轻问了句：“念妤表哥自知云家嫡女这身子本来生的不大好看。”
温念妤诧异，道：“见过，自是不大好看，所以在云府也常受欺负。”
听闻温念妤如此般回答，云溪眉梢皱了皱：“如今，我虽是这面貌恢复成了之前的容颜，可这身子却依旧是云溪自个儿的。”
“云溪表妹，你想要问什么？”
云溪抿了眉，轻声道：“羽声是我生的，长的很是好看。若这身子是云溪，生出来的孩子会好看吗？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想了这几个月，总是睡的不大安宁……”
询问了此般久，云溪却问了这个问题。
许久，温念妤都没有回过神来，侧过身看着背后的人儿。那人儿眸色依旧是常见的清冷，未见任何玩笑的模样。
瞧见温念妤此般凝看，云溪在一度认真道：“若是生的像文治倒也好，若是像云家嫡女……”
云溪目色多了红。
感情一开始不愿生这孩子的原因有有一部分并非是来自那“大义”，也并非是因为上战场不方便，也并非是因为身子不适宜生这孩子。是因为云溪怕孩子生的太丑！
温念妤笑容多了些许的和煦：“听闻画府即便是妾室也生的貌美。”
云溪点了头：“父亲虽是武将，但是容貌的确是很好，二娘与三娘生的也好，即便是跟流烟比，也是不逞多让的。后来看多了，也便习惯了，总觉得这容貌算不了什么。我如何倒是不要紧，可这孩子……”那本是沉重的容，多了更多的沉重。
“丑，表哥也养着。”
漫天枫叶落地又重新扬起，云溪眯了眼睛，看不到温念妤眼底的笑意。
她站在这里，一身厚衣而披。她等待着胜战而归，却不知那战乱之地何曾的喧嚣。有人也在那里同样等着她，等待着相聚的时刻。
*** ***
西州万历三十六年入冬之季，这战却依旧没有结束。洲国之中大小战役三十六起，西州损兵折将已达到十六万，而南岳损兵已达到了二十万。
自京都，大批的粮食运往各处战场，支撑着将士们的最后的希望。
东蜀粮草不济，偷袭西州粮草已达到两万旦，无论洲国各地，战地硝烟而起，一年四季灰烟寥寥，终究无法散去……
营地已入夜。
内监顾生言跑的匆忙，气喘吁吁地抱着最后的十床被褥送入了受伤将士的帐篷之中。安排妥当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营帐。
黑夜抹了白色。
顾生言诧异：“竟……竟下雪了？”
这雪来的突如其来，凉的彻底。
顾生言抱了抱单薄的身子，咬牙坚持着，入冬之后，棉衣并不多，只是在勉强支撑着将士们的精神。像他这种不曾入战场内监，自然是少了厚重的棉衣裹身。
不过幸好，书烨商会的后继粮草运送的及时，不然这里的将士总归是坚持不下去的。
顾生言再度回到雪莹所居的营帐之前守着。
于大雪之中，顾生言小心翼翼地搓着手，哈了气。
这冰霜来的有些早，掩盖了前方夜路的黑暗，丝丝亮白也让这里增加了些许的颜色。身后的营帐之中，似是有人掀了帘帐。
他俯着身子，于夜色昏沉之时盛了笑：“姑娘，这刚入了夜，您要去哪里？”
手中一沉，顾生言眸色红了些。
雪莹竟将一厚重的披风递给了顾生言，那披风是这军中之物，除了将士与雪莹姑娘，倒是无人能分的到手中之物，更别说他这种奴才了。
顾生言颔首，凝见雪莹那于玉的白皙之容。
雪莹叹道：“若是再不穿的厚重一些，你若在这战场冻死，可没有人替你收尸。”
这声音带着嗔怪。
顾生言握紧那厚重披风，再度俯身：“军中之物缺乏，若姑娘将这东西给了奴才，姑娘怎么办？”
各处营帐亮着些许的灯火。
顾生言左顾右看，将那披风再度呈上，可雪莹却不肯接，跺了跺脚：“如今这军营之中皆当我是战神，可却没有一次胜战与我有关，我自这军营之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去过。即便无了这取暖之物，也能活的好好的。”
说着，雪莹便预回去。
顾生言依旧是盛了笑，眸色起伏明灭：“姑娘在奴才面前，说这话便罢了。可千万不要在别人面前胡说这话。”
雪莹唇角抿着，清眸盛放了一抹极快的白亮之色。那信鸽蓦然飞来，直接落在了顾生言的发上。
雪莹欣喜，一把握住那信鸽，将信件取出：“顾生言，你瞧见没，这便是家书！”
她声音鲜亮，带着极度的开心。
顾生言随即便被雪莹直接拽入了营帐，他竟看着那普普通通的宣旨于水中浸染之后开始浮现了一行又一行的字，只是那字却是极为奇怪。
顾生言皱眉：“姑娘，这字奴才瞧的不明白。”
只是，雪莹以极快的速度盖住了上面的字。
她脸色通红，瞧着上面的英文，反倒是欣喜的多了些：“别人都说医仙圣手生了极为聪明的脑袋，如今瞧见了这家书，我倒也是确确实实的明白了。”
“奴才更是不懂了。”此时，顾生言脑袋上依旧顶着那还未飞走的信鸽，稚嫩的面容多了狐疑之色。
雪莹将那信件轻放于桌上，以烛火映照着：“我跟楚临安呆的时间不算久，我便教了他简单的英国文字，每一个单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念一遍，他便全部背下来了，所以写情书还是家书还是用英文比较好，省的被人看到。”
顾生言怔怔地点了头：“这英文是姑娘家乡的文字吗？”
雪莹掐腰，剪水双瞳之中自然是得意之色：“那倒不是，只是一门外语罢了。这家书便是从南岳传来的，即便被东蜀拦截了，他们也看不懂的——皇——皇上？”
话至这里，雪莹磕磕巴巴地说着，看着顾生言身后那一身黑紫龙纹长衣的俊美男人，吓得直接将那家书握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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