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精兵死伤无数，而此时却无一人再敢上前一步。
东蜀主将还未下马，蓦然七窍流血，直接从马上摔落而下。在他那尸体的下方，一只蛊虫缓缓而爬。
皇宫正门。
女子踱步之声在此时却是格外明显，那女子容貌秀美，衣着罗裙淡蓝，眉目如画。
所有精兵均让开了一条路。
云溪抿眉，蓦然发现那女子便是六王妃年怀素！年怀素上前，对着宁西洛与云溪微微俯身：“见过文治君主，见过溪姑娘。”
年怀素不是为砚帝手下吗？
云溪思虑，而这年怀素却是一眼便看破云溪所思，淡淡而笑：“谁是主子，怀素便为谁出力。昔日是砚帝，而今个儿便是冥帝。”
云溪上前，手被宁西洛握紧，颔首四目而对。
云溪沉声：“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那凤目多了份沉寂，宁西洛容色未变：“她是来撤兵的。”
撤兵？
一双明眸落在宁西洛身上。
年怀素心思缜密，多看宁西洛一目，便知如今该如何做：“怀素武功不如您，若是姑娘今个儿执意下手，怀素也只能拼命一搏。可这皇城中的百姓是无辜的，若是再对二位下手，东蜀岂能担当的起万人之死的罪过？”
年怀素微微扬手，那些兵皆收了手中之刀。
这风烈了些，年怀素一步步上前，一直到宁西洛身前才停下了脚步。
年怀素看着云溪，熠熠夺目的神色多了寂静：“若非溪姑娘在这里拦着，我相信，文治能杀了这里所有人。屠城，文治是做得到的。可这不是战场，死那么多人当真值得吗？”
屠城……
云溪垂眸，握着那只大手中的温热，她从未想过宁西洛让她先离开是为了什么？
以宁西洛的武功，即便是颜冥也伤不得他。可……若是宁西洛下定决心要救她，那么这里的人当真还能活吗？
即便年怀素，都能看出宁西洛要屠城的决心，她却没有看出来。
虽说云溪一心想要帮助宁西洛，但是宁西洛真的需要她的帮助吗？还是说，她太弱小，帮不到宁西洛？
文治，便没有被保护的时候吗？
云溪心中一紧：“这丧钟——”
年怀素一笑嫣然：“砚帝已死，新帝继位，东蜀会应了姑娘的战书。几时起兵，东蜀自当奉陪。而今个儿，文治离开东蜀之后，便莫要再来了。”
她一字一句皆是笑意。
那目，无论是落在宁西洛的身上或是云溪的身上，皆带着淡定。即便武功不比他们任何一人，却无惧于此。
颜冥，今日要让他们走？
是想放了她，还是不舍百姓的死？
宁西洛转过了身，朝着相反方向而去，一转芳华，风起墨发。
云溪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年怀素，转身便朝着宁西洛跑去。
所有的东蜀将士皆让开了一条数里的道路。
无一人上前，所有人都俯身朝着年怀素的方向俯身：“参见新将！”
那些声音扬起而不落。
年怀素只是瞧着云溪的背影，温和地凝着：“为了你，哪怕杀了九公主颜阴也在所不惜吗？可他终究喜欢你哪里呢？”
年怀素想着，也淡淡地看着天空：“今个儿，东蜀该死的人都死了，是不是该值得庆祝一番？”
她自言自语着，却不惧这话传出。
今个儿，她便给六王爷与九公主为收了尸，即便其中有一具是她的相公。可这里是东蜀，没了砚帝还有冥帝，生活总归是要继续下去的。
死了几个无关痛痒的人罢了，又与她何干？
年怀素转过身，只留下一句：“将主将和那些将士的尸体都处理了吧。”
声音淡淡，转身即走。
*** ***
天色降晚。
这里的血腥之气逐渐淡了去，云溪走在他的身后，时而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时而看着脚下的沉稳。
宁西洛停下脚步，侧眸而睨：“不走了？”
皇城内寂静，却也多了他声音之中的冷冽，没有温和，也没有任何的关怀之色。云溪听的委屈，站在这夜色沉闷之中，堵着气。
地上的影子越来越近，宁西洛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一脚踏出了皇城。无一人敢拦，无一人敢阻，所有东蜀守城将士握着长枪而站。
看天色星辰，看那侧廓的俊美。
云溪只是轻声问道：“你——可是嫌弃了我？”
他走着，却也淡淡道：“朕以为你会问别的。”
云溪握拳，于他手中攒成了一团，想了许久又问：“你今个儿想要让我逃走，我本以为你是怕我被伤，谁知那年怀素的意思我听的明白，你是——你是怕我碍手碍脚！”
他侧目，含冰的眸掠了笑意：“朕以为你会问屠城的事情，朕想过，若是那些人要拦着朕，东蜀的百姓可以牺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没有想问你这个事情……”
“从前的你，可能会因为这些个问题跟朕闹上一闹，将那暴君一名坐实。”
“可你没有做，不是吗？”云溪看着他，轻声而道。
前方，千水高明将军的马车便在那里等着，而那马车之侧却也多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那俊美公子颔首看着星辰，似闻声而看，唇角多了抹苦笑。继而，他随着所有人一同福了福身，对着宁西洛也对着云溪。
云溪微微启口：“惊鸿。”
沈惊鸿俯身：“溪姑娘。”
这话早已变的陌生，也变得冷漠，就像楚临安那时一般。
云溪心中一紧，躲过了沈惊鸿的眼睛，只道了一声：“谢沈公子此般的搭救，云溪莫不敢忘。”
沈惊鸿笑笑，轻步侧开了一条路。
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
千水高明上前，福了福身：“皇城今日之事，皇上也是设想到的。所以，末将没有冒然出兵，只是怕惹了皇上的怒。”
龙撵之中，雪莹冒出了头：“明明是怕扯了皇上的后腿。”雪莹笑着，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了云溪，招手正欢。
云溪直接上了龙撵。
继而龙撵一沉，云溪对上了宁西洛那清朗深郁的凤目，这龙撵明亮。
龙撵急聘而出。
雪莹坐在二人正中，坐的笔直：“没受伤吧？”
雪莹翻看着云溪的衣裳，似是发现无碍，才吐了口气。
“你不敢看他？”宁西洛冷声道。
“只是过去的事情了，溪儿明白。”云溪回道。
这一问一答，雪莹听的不明白，看着二人，只是觉得这空气也变的冰寒。雪莹脸色刷白，直接出了龙撵，随同顾生言坐在了一处。
这里恢复了更为深冷的寂静。
云溪双手搅着衣袖，还未张口，那吻便落了深沉直接堵住了云溪的口。咫尺的距离，她看得到那凤目之中的红。
“跟沈惊鸿道别吧，最后一次，朕允了。”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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